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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宮傳 第一百章 日落

作者/予念兮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皇上之前身子已經(jīng)好轉(zhuǎn)許多,怎么會突然吐血暈厥?”

    承乾宮寢殿外,宋齊焦急地出聲問道。祁政在他身邊負(fù)手而立,英眉輕蹙,面色冷厲。

    鄭太醫(yī)滿頭大汗,躬身答道:“稟王爺。皇上的身子自太后去后便一直虛弱難振,又加之皇上一直憂心國事,難以安靜休養(yǎng),所以一直消耗著精神。”

    “且……”鄭太醫(yī)頓了一頓,抬眸對上祁政審視的眼神,將身子彎得更低了些。“且皇上為了穩(wěn)定朝局,用了些急補精氣的丹丸……”

    “此類丹丸可都是傷身之物。”宋齊聞言輕輕吸氣。

    鄭太醫(yī)忙跪了下來,對祁政道:“王爺恕罪。皇上有命,臣不得不遵……”

    “起來吧。”祁政掃了他一眼,淡淡出聲道。祁謹(jǐn)?shù)倪@些動作,他竟都不知道。

    這段日子,他眼見著祁政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親自重整朝綱,清理削藩遺孽。祁政原以為祁謹(jǐn)是走出了祁宋氏逝去的傷痛,亦或是為了壓制自己,但現(xiàn)在看來,他更像是知曉此身余日無多,才強打精神,為了以后鋪路。

    幾人又等了一會兒,便見江運興帶著殿內(nèi)守著的一干宮人從門內(nèi)走了出來出來,對祁政恭敬地道:“王爺,皇上宣您進(jìn)去。”

    祁政頷首,推門走了進(jìn)去。江運興從后面關(guān)上門,守在門外。

    宋齊見狀,知曉祁謹(jǐn)是要私下與祁政說話,便仍安靜地候在原地。

    “江總管,皇上的身子……”

    江運興抬眸看了一眼宋齊,復(fù)而將頭垂得更低了些。宋齊這便明了了。

    他側(cè)頭看了一眼垂在天際的暮陽,輕輕嘆氣,而后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寢殿大門。

    寢殿中,祁政一步一步走近床榻。床榻之上,年邁的帝王佝身正坐著,病容之中,仍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yán)之氣。

    祁政走至床前跪下,問安之后便垂眸不語。

    “鄭太醫(yī)都告訴你了?”祁謹(jǐn)稍帶虛弱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寢殿之中。

    祁政恭敬地低頭,回道:“父皇為了國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祁謹(jǐn)輕輕哼笑一聲:“正因國本,朕才要用那些東西。”他看著祁政,突然問起了方才正在商談的賦稅之事。

    “削藩之地賦稅調(diào)整征收該由誰主理?”

    “宋齊長子,調(diào)任戶部,命周侍郎羅侍郎協(xié)助。”

    “羅侍郎可當(dāng)用?”

    “可用。”

    “此人學(xué)識尚佳卻精于奉承,如何當(dāng)用?”

    “不惑之年,急于升遷,便當(dāng)用。”

    祁謹(jǐn)滿意地點點頭,突然眼眸一瞇,問道:“南域當(dāng)如何?”

    “南域地形繁雜,邊臨強敵,必有強軍鎮(zhèn)守。而其周圍雍、湘等三州位于后方,應(yīng)指中央之人,替調(diào)統(tǒng)將知府。”

    “趙家之心不可失,你行事當(dāng)注意分寸。”祁謹(jǐn)接了一句,而后又問了一些朝政之事,祁政皆一一應(yīng)答。

    此番對話,倒像是帝王在對天下做一個交代。

    “如此看來,朝堂之事,你已得心應(yīng)手。”問罷,祁謹(jǐn)?shù)懒艘痪洌Z氣不是提防警告,卻是贊揚。

    他頓了一頓,看著這個如今陪在自己身邊唯一的兒子,看著這個,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與之度天倫之樂的兒子,嘆道:“你的眉眼,與你母妃有些像。”

    祁政聽著這突然的一句,垂著眸不見神色有變,但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朕還記得你的母妃,穿粉色的衣裳最是好看。”

    “賜封號為玉,意為如玉瑩潔。”祁謹(jǐn)似是記不太清了,便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而祁政則是安安靜靜地跪著,未發(fā)一言。

    他的母妃,玉嬪,那個對他疼愛有加卻又望子成龍的女人;那個最初在這座宮城里,陪著他長大,叮囑他不爭既亡的女人;那個最終因為卷入后宮爭斗,去得悄無聲息,于這后宮無足輕重的女人。

    聽著祁謹(jǐn)對玉嬪突然的懷念之言,祁政不禁在心中諷刺地暗笑著。因為他見過母妃哀怨期盼的目光,也知道父皇的專情與寡意。

    祁謹(jǐn)看著一直默默微垂著頭的祁政,突然也覺得自己這一番話有些可笑。

    這個孩子如此聰慧,怎會聽信他此時的懷念。

    日已落山,大殿中搖搖晃晃的燭火將富麗尊華的龍榻蒙上了一層如暮光一般的薄紗。龍榻之上的人一身黃袍,滿臉風(fēng)霜。地上跪著的人墨袍金紋,眉目堅毅。

    “政兒。”祁謹(jǐn)微微沉默,又開了口,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溫柔與慈愛。

    祁政的身子微微一抖,抬眸看著榻上年邁的帝王。

    “朕還記得,曾教你寫字。那時練的是那一句‘山河錦繡,天下太平’。”

    “朕只教過你這一句。而今朕想讓你記住這一句。”祁謹(jǐn)止不住咳了幾聲,繼續(xù)道。

    祁政還是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祁謹(jǐn)。

    他當(dāng)然記得那時的情景。因為那時是幼年時期,父皇對他難得的垂憐。看著祁謹(jǐn),祁政突然想起了因為早夭所以從未見過的大哥祁敬、太子祁敏、三哥祁敦、四哥祁放、六哥祁斂,還有如今不懂世事、同當(dāng)年的他那般被遺忘在皇子所的小八祁致。

    父皇有這么多兒子,然而他們,如今都不在這里。

    而此時此刻在這里的,是自己,居然是自己,更是只有自己。

    父皇可曾,也在心里這樣嘆息過?

    “兒臣,謹(jǐn)遵父皇教誨。”祁政直直看著祁謹(jǐn)?shù)难郏瑘远ǖ鼗氐馈?br />
    祁謹(jǐn)頷首,展眉一笑。

    “去吧,朕想歇一會兒。”

    “兒臣告退。”祁政應(yīng)道,起身轉(zhuǎn)頭走開。

    他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又聽見祁謹(jǐn)叫住了他。

    “政兒。”帝王聲音喑啞,聽不真切話中的情緒。

    “朕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皇帝。”

    這一句祁謹(jǐn)執(zhí)著了一輩子的話,臨終時,他突然想告訴眼前的這個兒子。即使他與他陌生而疏遠(yuǎn),即使他不是他最心愛的那個兒子。

    但是他始終是他的血脈,是大慶的未來。

    “兒臣,謝父皇。”祁政停了腳步,良久才開了口,然后走出殿去。

    祁謹(jǐn)看著他出去,突然輕輕笑了,半是自嘲,半是遺憾。

    江運興和宋齊還等在門外,江逍風(fēng)也到了,見祁政出來,便上前問祁謹(jǐn)?shù)那闆r。

    “父皇要歇一歇,江運興進(jìn)去守著吧。讓太醫(yī)都陪在承乾宮。江逍風(fēng),去通知范云,加強宮城巡防和入京排查。”

    祁政有條不紊地吩咐著,然后徑自向?qū)m外走去,盡力無視著心中的起伏。

    ……

    秦王府內(nèi),趙晴若早已得知消息等在了正堂前。

    “王爺。”見祁政回來,趙晴若急忙迎了上去,“皇上……”

    “朝云收拾一下,隨本王進(jìn)宮。”祁政只輕輕回了這一句,便轉(zhuǎn)身吩咐燕銘讓范云去配合江逍風(fēng),并讓人去通知京中眾臣。

    趙晴若看著祁政的背影,緊緊蹙著眉。

    乍聽見這個消息,趙晴若的心中驚訝、悲傷、緊張亂作一團。她原以為祁謹(jǐn)?shù)纳碜右呀?jīng)漸漸好轉(zhuǎn),卻沒想到這般突然地就病重了。

    不過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景,趙晴若便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像從前一樣罷了。

    可是如今看祁政的態(tài)度,趙晴若知道,這天,是真地要換了。

    帝王病重,消息不多時便傳遍了京城及周邊州府。

    這樣的時候,最適合小人作亂。可因為秦王的府兵與京中守軍嚴(yán)防帝都,又有范云和趙辰兩大將領(lǐng)坐鎮(zhèn),那些暗中盯著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近年來秦王已經(jīng)漸漸接手朝政,大慶未來之主已不言而喻。聰明的人知道此時更該站在哪一方。

    趙晴若和祁政都在宮中侍疾。自太后去后,如今后宮中管事的應(yīng)是宜嬪,更有嫡公主祁玢在,但是趙晴若入宮之后,柳尚宮在莊嬤嬤的示意下將事務(wù)都稟告給了趙晴若。眾人看在眼里,卻都沒說些什么。

    事到如今,理所應(yīng)當(dāng)。

    祁謹(jǐn)自那一日和祁政說完話之后,一歇便再也沒有下過床。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身體,一直用藥撐著如今停了那丹丸,原本的虛弱盡數(shù)顯現(xiàn)了出來。

    難得清醒的時候,祁謹(jǐn)宣了御書閣的人來,寫下了遺旨存放起來。他沒有刻意避著祁政,祁政亦是了然于心。

    在祁謹(jǐn)最后的這些日子里,趙晴若一邊處理宮中事務(wù),一邊也注意到了祁政的沉默。

    雖然他想來寡言少語,但是趙晴若能看出他此時不同尋常的沉默。

    趙晴若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見過祁謹(jǐn)疼愛祁敏,也見過祁謹(jǐn)倚重祁放,還見過祁斂討好祁謹(jǐn)。但是卻很少見到祁政單獨陪著祁謹(jǐn)?shù)臅r候。就算有,想來兩人也大多談?wù)撜隆?br />
    朝堂之上是君臣,朝堂之下,也難以稱作父子。

    帝王家涼薄的父子情份,趙晴若很是清楚。看著祁政刻意藏起的消沉,趙晴若有心勸慰,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一點上,她和祁政是一樣的。此情此景,若是換成她和趙崢,她許會同祁政一般,微微的無措,淡淡的凄涼,悲痛仍有,卻不至于傷心徹骨,更多是無奈和嘆惋。

    祁謹(jǐn)?shù)纳碜用繘r愈下。臥床第五日,夜幕降臨,皇城之上,皓月疏星,晚風(fēng)靜靜。

    祁謹(jǐn)神思恍惚地躺在龍榻之上,身上蓋著一條繡著金龍的錦被。

    呼吸漸漸微弱,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只知道眼前仿佛有一個個影子從燭光中走出來。

    怡貴妃、祁宋氏、祁誠、他的父皇,還有那個從未見過的親生母親……他們都笑著,站在他的床榻之前。然后幻影閃過,出現(xiàn)在祁謹(jǐn)眼前的,是朝安門,是這座皇宮,是大慶的江山。

    是這個,曾屬于他的天下。

    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祁謹(jǐn)竟顫著手死死攥緊了錦被。又或許,他是在嘗試抓住眼前虛無的幻夢。

    雖然知道終有這一日,雖然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可在最后一刻,他還是放不下。他曾立在天下之巔,他曾在這里歡喜過,孤獨過,后悔過,悲傷過。

    權(quán)力、生命、遺憾、愿景,在最后一刻,他都放不下。

    可是放不下,也終是抓不住。

    帝王躺在龍榻之上,默默地嘆出了最后一口氣,蒼老的手,松開了那繡金盤龍的錦被。

    ……

    趙晴若聽見消息,便匆匆趕來了承乾宮的寢殿。此時殿外,已經(jīng)有一片的大臣宮人哭伏在地。

    趙晴若看著那靜立在夜色中的宮殿朱墻,登時就紅了眼,輕輕一眨便落下淚來。

    “王爺呢?”趙晴若走進(jìn)殿中,卻沒在人群里看見祁政,便問道。

    元德此時從門外匆匆走了進(jìn)來,上前回道:“稟王妃。王爺進(jìn)來看了一眼,仔細(xì)吩咐了后事,便一個人,去了朝安門的城墻之上。”

    趙晴若一聽,囑咐了幾句,便趕了過去。

    朝安門是大慶皇宮的正門。此時月色清朗,從高高的城墻之上,能看見身后的宮殿亭閣,能看見眼前的市坊門戶,也能依稀看見燈火之外的層層青山。

    祁政就站在這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夜色朦朧,卻覺天下浩大。

    不知道父皇有沒有站在這里看過這樣的景色。可他也再沒有機會問了。

    那個人,就這么去了。

    而這些,這些他一直向往著的,從今往后,便是他的了。

    趙晴若來到城墻之上,便看見了祁政安靜的背影。

    “王妃,您要不上去勸一勸?王爺……”

    元德話未說完,趙晴若便抬手止了他的話。

    “那邊的事,先讓宋相和張大夫,還有哥哥主持著吧。”

    說罷,趙晴若便抬步上前,留下一句:“你們不用跟過來。”

    趙晴若朝著那個背影一步步走去。祁政的身形高大強壯,立在城墻之上,可是趙晴若卻覺得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獨無依。

    她走到他身邊,環(huán)上他的臂,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然后抬眸,看著他望著的景色。

    京城、山水、天下……

    趙晴若不知道祁政在想著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否如她所想的那樣有著些幾分無措和彷徨。

    但是她沒有開口問,只是靜靜地陪著他,站在這里,看著遠(yuǎn)方。

    祁政感覺到了趙晴若靠在他身旁,但他沒有側(cè)頭,沒有開口,只是在心中悄悄舒了口氣。

    月懸于空,燈火輝煌,這人間年復(fù)一年,輪回不變。

    而他們,靜靜地站在一起,一同看著。

    ……

    武寧二十三載,帝崩。

    臨終之前,立下遺詔傳位于皇七子秦王祁政。

    一月喪期過,皇七子登基為帝,改年號為景和。

    開啟景明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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