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jī)動車禮讓斑馬線上的行人，是一種規(guī)范，也是一種修養(yǎng)。就算當(dāng)時方父奔跑速度比較快，但在接近斑馬線之前剎車減速是每一個司機(jī)都必須牢記的。

    肇事司機(jī)非但沒有剎車，還以那么快的車速撞擊斑馬線上的方父，責(zé)任毫無疑問要落在肇事司機(jī)的頭上。

    “那個司機(jī)當(dāng)時在打手機(jī)，要不是我躲得快，只是被撞到半邊身體，傷勢肯定還得嚴(yán)重些。”方父忿忿地吐槽，“現(xiàn)在的人開車毛毛躁躁，不專心，還喜歡邊開車邊打電話，自己不怕死，別人還怕死呢！”

    “是，知道你委屈，一銘哥會替你討回公道的。”方遇安慰著，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爸，我還聽說你這兩天也在跑公司那個案子，是鄒總委托你的？”

    看著女兒精明的眼神，以及一旁虎視眈眈的卓夏，方父知道瞞不過去，只好乖乖交代。

    “是啊，那天你不是幫鄒文傳話讓我去一趟么，就是那時候吩咐的。我本來不想蹚這趟渾水，還不是因為你傻乎乎的不知道拒絕，硬是答應(yīng)去警局對接，你說說，我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搞嗎？”

    方父越說越氣氛，恨鐵不成鋼似的戳向方遇腦門，留下一個鮮明的紅指印。

    方遇忍氣吞聲地吃下這一記，沒有反駁，倒是卓夏心疼了，不顧方父還在盯著，拉著她面對自己，掌心覆上她的額頭輕輕揉按。

    方父面皮抖了抖，這個臭小子！

    但面對卓夏，他不知為何有些氣短，而且，女兒終于有人疼了，還是挺叫人欣慰的……

    方父一會豎眉一會傻笑，簡直令方遇膽戰(zhàn)心驚，拿起桌上的電子體溫計戳向他額角，看著黃色的37.1疑惑不已，“沒發(fā)燒啊？”

    方父翻了個白眼，將抵在太陽穴上的體溫槍揮開，“你先出去，我跟小卓有話要講。”

    方遇想也不想地拒絕，“我也要聽。”

    “啥你都要聽，那么能！”方父兇巴巴地道說道，“你要不去開那個會，能有后來這么多事？”

    方遇杵著不動，云淡風(fēng)輕地道：“什么都不懂，日子就能好過了？何況該聽的不該聽的我早聽了一耳朵，賴不掉了。為了我們更好地查清當(dāng)年的真相，少走彎路，爸你還是痛快點(diǎn)全說了吧。”

    方父抖著手指著她，你你你好一會，“‘我們’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卓夏是我男朋友，我決定和他并肩作戰(zhàn)。”

    “并你%#￥，你現(xiàn)在就給我去寫辭呈，老子另外再給你找份工作！”

    方遇扶額，“爸，別任性。”

    “誰任性？到底是誰任性？”

    “……”

    眼看著父女兩要吵起來，卓夏忙將方遇拉到身后，“叔叔，小遇的性子您最清楚，她決定好的事情，別說八匹馬了，八十匹都拉不回頭。”

    方父別過臉，賭氣不說話。

    卓夏耐心勸道：“我也不希望小遇卷進(jìn)這些事里來，但您仔細(xì)想想，她遠(yuǎn)遠(yuǎn)離開，真的就能置身事外嗎？您應(yīng)該很清楚，那個人的能量有多大。”

    方遇捕捉到關(guān)鍵詞，好奇地問：“‘那個人’是誰？徐見星？”

    方父驚恐地望著她，“徐見星你都知道了？”

    “……”方遇嘆了口氣，“老爸，你還當(dāng)我是3歲小孩呢？”

    方父沉默下去。

    卓夏苦笑，“您看，小遇聰明著呢，如果不讓她參與，她自己在那里胡亂摸索，豈不是更危險？”

    方父將目光投向窗外。太陽悄悄從山后面爬上來，天邊一片橙粉色，煞是好看。大樓外面種著一棵香樟樹，濃綠蔥郁，不時有清脆的“啾嘰”聲從枝葉間傳來。

    清晨這么美好，他們卻不得不在泥潭里掙扎求生。

    方父眼角有些濕潤，嗓子越發(fā)沙啞，“當(dāng)初我不該心軟，如果我不心軟……”

    方遇眨眨眼睛，和卓夏對視一眼，兩人都沒出聲打擾，讓方父自己醞釀。

    可說完這幾句，方父又是好一陣沉默，在方遇忍不住要追問時，才慢慢地道：“可是我如果不心軟，那個孩子，還有你，”他看著卓夏，“你們兩個孩子，就太可憐了。”

    方遇一臉懵圈，“哪兩個孩子？”

    “卓夏，和你蔡承哥哥。”

    “蔡承？”方遇皺眉回憶，“在我們家住過的那個？”

    “沒錯，”方父情緒低落，“你記不記得，蔡承當(dāng)時為什么在我們家借住了半年那么久？”

    “記得，他家開的煙酒超市遭了賊，防衛(wèi)中他媽媽去世，爸爸重傷住院，最后成了植物人，”方遇輕聲道，“他那時好像16歲吧？你和媽媽可憐他無依無靠，就接到我們家住了半年。后來他為什么離開來著？”

    方父嘆口氣，“他爸爸躺在醫(yī)院，我一開始幫他請護(hù)工照料，蔡承不放心他爸，請護(hù)工花費(fèi)也不低，不是長久之計，他就把人接回家自己照看了。”

    “可是，他不用上學(xué)嗎？”

    “家里出了這么大變故，沒有親戚愿意幫忙，他怎么上學(xué)？”方父抹了抹眼角，“我說就讓老蔡住醫(yī)院，請護(hù)工的錢我先替他出著，等他以后出人頭地了再還我，可那小子不干，自己退了學(xué)，邊看店邊照顧他爸。”

    方遇忽然覺得這個故事有點(diǎn)熟悉，和楊發(fā)的情況十分相似。大抵家里遭難的孩子，總是不得不過早挑起生活的擔(dān)子，也因此失去接受教育的權(quán)利和機(jī)會。

    正唏噓著，便聽卓夏說道：“蔡承，是蔡興民的兒子嗎？”

    方父笑了笑，“不錯。看來你對當(dāng)年的事情，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方遇扒扒頭發(fā)，不滿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有數(shù)？到底怎么回事？”

    卓夏安撫地摸摸她的發(fā)頂，“蔡興民就是十年前市一建的安全主管。安全事故發(fā)生后，他被調(diào)任降職，沒過多久就引咎辭職，自己開了家煙酒超市。之后賊人上門，他們夫妻一個死，一個成了植物人，兒子在住校所以躲過一劫。”

    方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大腦，哆嗦著嘴唇，喃喃：“怎么會這樣，這么說，當(dāng)年的案子，竟死了7個人？”

    卓夏牽了牽嘴角，“也許還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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