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珠滴濺在玻璃上,炸開一小片水花。
很快無數細密的水滴砸在建筑物上,窸窸窣窣。而后亮光一閃,云層間響起雷鳴,漂泊大雨從天空傾下。
下雨了,雨水流入道路兩側的排水口,灌入地下。
地面的道路上只有一層薄薄的積水,而地下城不少陰溝里水流溢出,在街邊角落里散發出惡臭。
地下城虛擬的天空也在模仿云層間的閃電,只有閃電和隔著地面傳來的雷鳴,沒有雨。假模假樣的電光照亮伽藍區佛像的臉,像是撕裂的裂縫。
軍事基地內燈火通明,所有的燈都被點亮。
城市里的人在睡覺,這里的人卻握著所有人的命運。
樓梯臺階的質感像是黑色的砂石,兩個臺階間的跨度大約有一個成年人的小腿高。對于這里的進化者來說,輕松的跳躍并非難事。
蔣文昌帶著下屬幾步跨過這個看起來相當怪異的樓梯,樓梯盡頭值班室的門自動打開,幾個穿著工作服的人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兒。
檢測室的值班人員是幾個年輕人,各個留著一頭板寸發型,看上去很有激情,但他們的靠譜程度另當別論。
“這邊的一切正常,長官,通風管道內暫無異物。”
值班人員向蔣文昌報道。
“檢測儀怎么關機的?”蔣文昌語速極快的詢問。
幾個年輕的值班人員也不由自主的提快語速:“監控里沒有異樣,按鈕上沒有除了我們內部人員之外的指紋。可能是直接從黑進系統內部讓檢測儀關閉的,但內部文件沒有丟失,軟件也沒有崩潰。”
蔣文昌沒有說話,低著頭慢慢踱步,他靠近那臺重啟后的檢測機器。
這臺占據了值班室一半空間的巨物散發出微弱的熱量。分層的操作臺像是縮小版的橫壟地,上方吊著的弧形屏幕傾斜的對著下面人的臉,顯示著一組組數據和各個地方實時監控。
周圍的人不敢打斷他思考。
淡藍色的光照亮蔣文昌臉龐,端正且充滿正氣的五官眉頭緊鎖。
不笑的蔣文昌看不出一點兒痞氣,端正一絲不茍。
下屬完全猜不到蔣文昌在想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站著。按理說,在這邊感知不到缺陷者的存在應該趕緊去下一個地方搜尋才對。
下屬發著呆想。
在這里能找到什么呢?
一聲刺耳的笛鳴將幾個人的注意力拉回現實,界面上的屏幕彈出大片的紅芒。
“警告警告”
紅色的字幕映入眼簾,零號區的標識從顯示屏上彈出,標識上畫著一只哭泣的眼睛。
“這!”
幾個年輕的值班人員手足無措,在他們的工作指南上從未告訴他們出現這種情況要怎么辦。
警報聲吵醒了所有人,執法者和巡邏者按照每次演戲中一樣的方式出現在各個防守點。
蔣文昌抬起頭,周圍的幾個人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表情。他看起來就跟剛剛一樣,沒什么變化。
下屬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會兒我們離開后關閉這里的門,打開護盾,呆在里面直到警報結束。”
蔣文昌平靜的說,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那個警笛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長官。”
幾個年輕的值班人員中氣十足的回答。
蔣文昌沒有多做停留,帶著下屬離開這里。
厚重的金屬門在他們身后緩緩合上,隔絕幾道好奇的眼睛。護盾像一層薄膜一樣覆蓋了金屬門的表面,它并非堅不可摧,卻能給你們的人一線生機。
“.……長官。”下屬的聲音很遲疑,“這個警報……”
“嗯。很危險。我們可能都會完蛋。”蔣文昌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嚇人的話,“是降級事件的始作俑者。”
“那他們……”
下屬猶豫的看向身后的金屬門。
蔣文昌信步朝前走,揪住下屬的后領,語速輕快:“短促簡單的方式死去,或者無事發生。就不必要告訴他們這些了,就當是給他們安寧。”
下屬試圖扭頭去看蔣文昌的臉,只能看見他的下顎骨和一點點鼻尖,從蔣文昌那雙內斂的眼睛里永遠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他無論什么表情,眼神都是一樣,平淡而安靜。
蔣文昌速度不快,以一個普通人跑步的速度。他在顧忌零號區的東西,希望那些訓練有素的執法者和巡邏者能在任何情況下都服從長官的命令。
不能再進一步刺激它了。
下屬差不多能想到這里。
拐角處一個曼妙的人影一閃而過。
“你怎么在這兒?”
蔣文昌步伐一頓,速度慢下來。
“嗯?”
那人回頭,側臉如同精致芭比娃娃一樣,金絲框的眼鏡架在高高的鼻梁上,倍顯斯文。是莫雁如,她也在這里。
看上去剛從宿舍胡亂套上衣服跑出來,頭發沒梳,外套的領子壓進衣服里沒翻出來都沒注意到。
“是你啊。”莫雁如松了口氣放松警惕,“警報響了,我得去實驗室守著資料。”
“你是研究組的人?”
蔣文昌歪著頭。
下屬回憶了一下,驚訝的發現這兩個人交流挺多,但居然不知道莫雁如是哪個部門的。
雖然很奇怪為什么蔣文昌會在這個時間問這種事情,但礙于他是長官,莫雁如還是如實回答:“沒錯。a組的。”
“唔。”蔣文昌依舊沒什么表情,“你們平時會參與儀器的改良或者維修嗎?”
被蔣文昌拎著的下屬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之前值班人員說儀器上只有內部人員的指紋。
難道長官懷疑有內鬼!?
下屬臉色大變,莫雁如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必要的時候會,前段時間有過這方面的項目。怎么了?”莫雁如將視線回到蔣文昌臉上。
蔣文昌覺得這個女人的每個微表情都能為她擺脫任何對她不利的嫌疑,如果是普通人,很輕易被她騙的團團轉。
可他也找不出證據,莫雁如的任何反應又的確是個無辜的人應有的反應沒錯。
紅色的光線籠罩著他們所站的走廊,兩側都是不同實驗室的全透玻璃,站直說話的兩個人似乎都神色如常,只有被蔣文昌拎在手中的下屬臉色陰晴不定。
“沒什么。”蔣文昌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草率的囑咐,“要小心啊,保護好資料。”
“是,長官。”莫雁如嚴肅的點點頭。
蔣文昌拎著下屬從莫雁如身邊走過,下屬看向莫雁如。
莫雁如的身材和臉就算是杠精來都挑不出一點毛病,她精致的臉對著她工作的實驗室方向,表情帶著焦慮。
……
……
四下無人,莫雁如臉部表情全無,不帶任何情感。
“他又猜到是我關的儀器了。”
她輕聲說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埋入皮肉之下的耳機傳來語氣輕快的電子女音。
“不應該由你來告訴我怎么做嗎?”
莫雁如沒有語調的反問。
“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主張,不然這一點意思都沒有。”那道輕快卻又意外陰森的電子女音難得流露出認真的意思,“你要是有唐姝一半有我就不會這么無聊了喲。”
莫雁如沉默片刻,拉開實驗室的門。
“嗯,我明白了。”
……
……
零號區再次安靜。
紅色的光芒中,三個人順著長長的通道前行。
指引他們前來的白燈沒有亮起,一次又一次路過同樣的警示牌,周圍一模一樣的墻壁,就像被困在了無限死循環中。
周圍的機械具有生命,可是現在卻又停止運轉。像是休眠的大蛇,三個人像是穿梭在原始叢林間,小心翼翼的潛行,不能驚醒沉睡中的龐然大物。
范伽伊的旗袍擺被撕掉了半截,幾根絲線拖拽出來,撕裙子的人似乎不在意是否要把它撕的好看或者考慮著讓它看上去整齊一點。
衣服撕下來的碎片在這三個人的臉上,遮住他們的眼睛和鼻子,還有耳朵,最細的兩條布料系在后腦勺。
“這次虧大了。”
侯宇軒半開玩笑的道,長時間精神緊張讓他感到疲憊,他試圖通過說些俏皮話色方式讓自己放松。如果唐姝和李曉昀幾個人在這里,以她們幾個人的說相聲水平,他反倒壓力不會這么大。
但范伽伊顯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擔心,衣服雖然是是異能者專用,價格不菲,但以后可以再買。”
“.……”
侯宇軒沉默了片刻,愣是想不到還能接點什么話,只好放棄了說話的打算。
“這是往出口的方向,你要做什么。”反倒是范訶開口打破了沉默。
唯一的進口也是唯一的出口,執法者和巡邏者嚴陣以待的守在那兒。除了自投羅網,范訶想不到別的詞來解釋侯宇軒現在的行為。
“按我分析的情況,他們應該會優先派一兩個小隊的人馬下來偵查。”
靠近出入口下方,侯宇軒放慢了腳步,仔細搜尋周圍可以藏人的地方。圓盤出入口的正下方地形空曠,但不遠處的側面卻有很多粗壯的管道,以他們的體型可以躲在管道之間的縫隙里。
“我們趁他們還在斟酌對策的時候先在附近埋伏起來。等到他們下來,我們三個人一起抓走其中一人。”侯宇軒趁著上面的人沒動靜的功夫在四周不斷走動,范訶和范伽伊兩雙眼睛齊齊盯著他晃動的身影。
“有什么用,當人質嗎?”范訶問。
“當人質沒有用,還會徹底暴露我們的身份。”侯宇軒搖搖頭,繼而接著解釋,“這些不斷訓練使用進化能力的執法者和巡邏者,已經完全習慣運用他們的進化肢體,想讓他們暫時維持普通人的水平也能做到。”
姓范的兩個人沒吭聲,猜不到侯宇軒要說什么。
“但是……”
侯宇軒推推眼鏡,在視線中選中一處自己視角最好也不容易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藏匿之處。
“如果他們受到危險,肢體肌肉記憶會讓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運用進化能力。一定、以及肯定會引起賽博朋克意志的注意。”
侯宇軒指指他看中的管道縫隙,在從出入口下落后,底下緩沖臺的后方。當上面的人下來,不會優先想到在空中轉體看后面的東西。
他讓范伽伊和范訶先鉆進去。
“很冒險,但這種方法有一線生機。”
侯宇軒最后一個擠進管道中間的縫隙,一邊將最關鍵的部分說出口。
“在我們抓到的某位幸運兒引起賽博朋克意志注意的瞬間,范訶你動用異能,我們三個垂直向上,逃出零號區。”
三個人同時伸著脖子,看著被幾個人頭頂上方管道遮住一半視線的赤銅色圓盤。
這個地方離出口很近,只要速度夠快確實計劃可行。而且離開零號區后異能不受限制,就算那些執法者能發現什么,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安全離開。
這真的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一想到關鍵步驟在自己身上,范訶的手就控制不住的顫抖,連帶著似乎周圍的空氣都愈發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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