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放不過自己
七月，原本平凡普通的日子，在我遇到糙米的那天，它存在的意義便不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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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板總被顧客的質問聲懟到語塞，為什么明明不是貓咖卻要把貓咪當做logo印得到處都是，讓顧客混淆視聽。
老板思來想去，既然不能開貓咖就自己養一只貓吧。起碼對外有一個說辭，把自己家的貓當做品牌形象，多有心的一個想法。
小吳一副七竅玲瓏心，聽到老板放出口風要養貓，第二天就懷抱著一只剛剛出生不到一星期的小奶貓來店里。
聞聲走回操作間，看到人群圍成一個圈，站在后排抬頭望去，“都在看什么呢？”
“小吳拿了一只貓來。這是送來給我姐養的嗎？”小呂伸手想去抱，卻被小吳快了一步。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扶著摟在懷里，“是給我同學的，不過她臨時有事情去外地出差了，我幫她先照顧三四天。嘖嘖～”
看著一聲聲歇斯底里喵叫的小貓，老板滿眼難以抑制的激動神情，伸出的手又遲疑了一下收了回來，“那個……它是餓了嗎？叫的這么大聲。”
“來的路上叫了一路，可能剛剛離開媽媽有些不適應吧。不過精神頭兒是真的好，足足叫喚了一個多小時都不累。”小吳見老板想抱，放在手心雙手伸了出來，“姐你抱一抱。”
“啊？我啊……我怕把它摔了……”
我換了個角度湊到老板身邊，見她別扭的抱在懷里，伸手指輕輕摸了一下小貓頭頂的毛，真的好軟啊～
看著它被眾人環繞，心里酸溜溜的避開人群坐了下來。一想到媽媽不喜歡貓，更不容許我碰貓就不開心。
可是又忍不住惦記起剛剛那一瞬間柔軟的觸感，朝小貓的方向探過頭去。
“那……這三天就只是你來照顧它了？白天家里沒人沒關系的嗎？”老板僵硬的維持著一個姿勢，身體忍不住左右輕晃，好似抱著個孩子一般。
“她家里也不能算沒人吧，她不是還養著一只貓呢？”小呂的手瞅準時機摸上小貓的腦袋，“好小啊～好像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捏死一樣啊～”
老板趕緊打開他的手狠狠瞪了一眼，小吳輕笑著說：“應該沒事吧……不過……”做作的思考了幾秒后，“我怕大貓成年了，會覺得受到威脅打它。要不……姐，這幾天就放你家養吧。”
老板驚喜的看著小吳，“讓我來養？這不大好吧……”
“就是啊……我姐養死了怎么辦。你還是拿回你家保險一點吧，畢竟是別人的貓……”
“反正姐過些天也要養貓，就當做練手了又能怎樣！”小吳見他說話不識趣趕緊打斷，轉頭寬慰老板，“沒事兒，你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那……那我試試？”老板低頭看了一眼小貓，軟乎乎的小肉墊緊緊扣住她的手指，瞪大眼睛好奇的抬頭望著眾人，厲聲大叫著，好一副惡虎咆哮的景象。
我耐不住性子走上前來說道，“就三天而已，先養著試試唄。”
看著她們都一臉滿足，雙方的小心思都得到了滿足。在一旁看狗了戲的我也不好戳破什么，抓緊擼貓才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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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送走的那天，我趁著操作間沒人的空擋準備和小貓拍幾張照片紀念一下。
輕輕把它從貓砂盆里拎出來，被揪著后頸皮的小貓四肢僵硬，細細的小尾巴高高翹起。我看著它滿臉無辜的小表情忍不住感慨，“你真是太皮了，貓砂盆可不是用來玩的啊……”
小心的把它放在大腿上，隔著厚厚的工裝圍裙，它細小卻鋒利的指甲終于不會勾著衣服我的扎肉了。可是已經熟悉了我的氣味，小貓沒有一刻的停頓，輕車熟路的站起身，扒著衣服朝肩膀爬去。
原以為它還要向后繼續爬，害怕它站不穩摔下去，我習慣性的彎著身體。卻不想它乖乖蹲坐在我的肩頭，小腦袋靠在耳邊犯迷糊，好像馬上就要只撐不住睡著。
我正準備瞅準時機拍下這個萌死人的瞬間，小吳猛的一推開門跑進來，“薏仁！你見丹姐了嗎？”
“啊？”
“你干嘛呢啊？”小吳看著姿勢詭異的我很詫異。
我把小貓握在手心放進了它的小窩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試圖緩解此時的尷尬。
“咳咳！沒啥啊……那個，姐今天沒來店里，可能身體不大舒服吧。”
“哦哦～”小吳并沒有太在意我的窘像，好似猜到了什么似的輕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姐肯定是害怕小貓被送走的時候她心里會難過，所以今天才不過來的。”
我也會心一笑，并沒有當回事。
“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么突然過來了？”
“我接了一單大買賣！來跟你們商量來了！”小吳才反應過來此行的目的，又恢復了剛剛進門時的興奮情緒。
因為這的確是一單值得讓人情緒高漲的大生意，直到活動的第三天，也就是結束的那天，我還沉浸在被腎上腺素所支配的沖勁兒中。
試圖放松自己，坐在車后排深吸一口氣，突然看到路邊走過縷縷行行一排人。忍不住多回看了幾眼，人群中竟然有個身影很像糙米，只可惜一閃而過，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容我仔細認清。
好像心臟突的猛跳了一下，之后又恢復了平靜，我垂下眼努力說服自己看錯了。他無論身在哪里，都不可能會回到這座城市，這座他一點都不喜歡的城市。
本來就只是兩個陌生人，有幸成為了一次情侶而已。如今不過是恢復了從前，我也該試著認清事實，放過自己了。
思維暫時放空的時候，突然想到，今天臨出門的時候前廳的服務生語氣強硬的通知老板，她下午要在店里開一次咖啡品鑒會。
距離上一次紅酒品鑒會活動才過去不到半個多月，初嘗甜頭后，樂老板準備不依靠任何外界力量自己籌劃一次相類似的活動。
可是樂老板一貫只喜歡空口說白話卻毫無行動力的作風，促使他放心的把整個活動都交給了前廳的一位服務生。
去活動現場前，老板看了一下庫存說道，“emmmm……留這些產品提供給下午的咖啡品鑒，應該夠了吧？”
我和小吳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一口同聲的附和著：“差不多了，要不然外場那邊的活動就不夠數了。”
其實大家都心里明鏡一般，以策劃人一貫不靠譜的行事作風來看，這場所謂價值一百九十八一位的咖啡品鑒會，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參加，也不值得我們提供太多東西。
大家把會場里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老板坐在后排滿臉的笑意，“哎呀，今天這個活動可以說是圓滿成功！讓人很激動呀！”
我低落的心情并沒有見好轉，反倒有一絲擔憂，可是看著大家都笑容滿面，不打算掃興，低頭無語。
“薏仁，你怎么了？”發現我的異樣，老板不解的問道。
“姐，我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咱們還是趕緊回店里看一看吧。”我皺著眉回答。
老板并沒有當回事，拿起手機，“應該沒事的吧，我打個電話問問樂老板。”
可是樂老板接通電話后卻說自己并不在店里，老板臉上也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督促小呂開車，趕緊回店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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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趕回店里，大包小包往操作間搬的時候突然發現吧臺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發型，好看精致的側顏，精壯卻又不顯粗的脖子，身穿黑色的衛衣坐在吧臺邊獨自一人飲酒。
滿身是汗忙里忙外的我，頭腦發昏眼神并不是很好使，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依舊看不太清。
正準備放下手里的東西走上前仔細端詳，被小吳從身后拉了一把，“干嘛呢，趕緊往里搬東西啊！”
“哦哦……”回過神來跟在小吳身后，心臟突突亂跳。
有些懊惱自己的莽撞，可是又有些期待，萬一自己真的猜對了該多好。
也許一會兒抽出空來可以再去遠遠的看一眼。
這么想著迎面撞上小呂，“還有東西要搬嗎？”
“沒了，都搬完了。”
雖然聽他這么說著，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向大廳。我的心思早就撲到了別的地方。
撩開簾子四處張望，期待看到的身影并沒有出現在那張座位上，吧臺上的酒杯也被收拾干凈。
看來是走了。
失落的走回操作間，看著大家各忙各的，并沒有心思做東西。神色恍惚的坐在隔間，不自覺收拾起衛生來。連著三天的外場活動，操作間一直抽不出空來打掃，早就混亂不堪，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挪不出來。
老板詢問過咖啡品鑒會的策劃人，發現一切進展順利，并無什么異樣，放心的忙起其他事來。
不知不覺的忙碌到了七點，酒吧的夜班服務生換好制服，忙著和白班服務生交接工作。領班突然很茫然的拿著平板走進操作間。
“那個……姐，你來看看這個……”
老板接過平板查看起大眾點評的后臺，十分鐘前收到了兩條言語很是惡毒的差評。
“有剛走的顧客嗎？”
領班直視著帶有一絲怒火的眼神淡定的說：“有一桌剛走，窗邊坐著的三個人。”
“他們都點了些什么？”
“幾杯調飲，不過有兩杯荔枝檸檬紅茶并沒喝完。”領班如實告知。
身材高挑的男孩子，梳著一絲不茍的發型干干凈凈的模樣，認真踏實的工作態度以及細心周到的服務態度，在眾多服務生中脫穎而出，不到一個月便被樂老板提升為了領班。
他們談話間我看了一眼平板，顧客反饋很差，三個人花了大幾百塊錢參加咖啡品鑒會。咖啡不好喝就算了，甜品也又干又硬好像了放置許久。飲品淡如水，服務態度極其差勁，三個人的餐具甚至是水杯都不做到一致，花樣百出。
我從中挑出自己業務范疇內的失誤點，不解的向領班詢問：“你今天全天都在嗎？”
“在的，我今天白班。”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三天早出晚歸，每天在店里停留都不超過三個小時，就連這么一個大活人我都沒有注意到。
“那……咖啡品鑒會上面提供的甜品你知道都有什么嗎？”
“都是策劃人小張她一個人負責的，服務生只有我們兩個，她把我遣走，全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鼓搗。”
在一旁聽了半天不曾插話的小吳，突然叭的一聲，憤怒的把手機扔在桌子上，“你們看看她說的這叫什么話！”
我湊上去看了一眼，原來小張也看到了那些差評，很負責任的在工作群里建議，免費贈送給顧客幾杯調酒來換取好評。
看著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氣到發笑，把手機輕輕的推向小吳，“她特么的怎么好意思說得出這句話。”
這時突然反應過來應該注意正事，打開儲藏甜品的冷柜查看。
發現這些天一直遲遲沒來得及處理掉的過期甜品竟然不翼而飛，留給用于品鑒會的甜品反倒一個沒少。
我蹲在地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不得不開口把這個消息告訴老板，“姐……小張把過期的甜品給顧客了，你留的那些……一個沒少都在冰柜里。”
老板沉吟了一下，手指揉了揉眉心，“下午我回來的時候，隱約看見外面還擺著幾塊冷凍的半成品甜甜圈，你在冰柜里查看一下。”
聞聲照做，果然，這些用來偶爾點綴奶油蛋糕的，可以長期冷凍儲存的甜甜圈裸胚，都被清空了。
“emmmm……姐，你沒看錯。一個不剩，都沒了……”我關上冷柜門繼續詢問領班，“飲料這個事你清楚嗎？”
“不太清楚，調飲是小王做的，不過……顧客喝剩下的還有……”領班話音未斷便轉身去拿證物。
“那個……姐……”當他拿著大半杯飲料回來時，剛一進門杯子就被老板奪了過去。看了看并無異樣后，送進嘴邊嘗了一口。
剛想伸手去攔卻還是慢了一步，素日里重度潔癖的老板此時不管不顧，擰著眉仔細品著別人喝剩下的飲品。
“emmmm……味道是很淡，小王做的時候你在旁邊嗎？”
領班從驚訝中恢復下來，接過杯子，“不在，不過這東西是有調配比例的，我明天讓他再做一杯來嘗嘗，看看是哪里出的問題。”
“嗯。”
我看著老板眼眶泛紅，知道眾人面前她在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強裝淡定的繼續手頭未完成的工作。
小吳突然開口詢問，“今天這個品鑒會到底什么情況，你有參與嗎？”
“我負責其他客人，品鑒會的客人都是小張負責的。小王一直在吧臺里忙著調飲，外場的服務工作只有我和小張兩個人。我有時候要去廚房制作炸物，這期間就是只有小張一人負責了。”
“也就是說，甜品都是小張一個人自由發揮，調飲都是小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這個領班毫不知情？”
領班被小吳突然的責問噎到，正打算反駁。
小吳朝著老板繼續說道，“姐，可能今天店里真的特別忙，咱們又不在很缺人手。可是咱們這三天，在外面拼了命的拉顧客招攬人氣，就這么讓小張一個人，一下午的時間都給毀了？她有什么權利隨便賣過期產品啊？連我都聽的清清楚楚，薏仁和她重復了三遍不要賣那幾塊品相不佳已經過期的甜品，她還能明知故犯！還私自翻冷凍柜找東西，就算她不知情，那怎么都不來詢問一下！誰給她那么大的權利啊！人均兩百的價位，竟然給客人上這種辣雞東西，我們再怎么維護這塊品牌的名譽，也經不住她這么敗壞啊！這幾條差評以后要靠多少好評才能彌補回來啊！”
看著小吳氣急敗壞的樣子，額角隱約泛起青筋，我的情緒也飆升了起來。
尤其在忙碌不堪之后，沒有多少榮譽感卻被當頭潑了盆冷水，所有的疲乏都轉變成了憤怒。
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的老板突然放下手里的東西沖向隔間，看她背對著我們蹲了下來。
原本強忍著的眼淚傾瀉而出，三個人無所適從的看著她抽泣的背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能默默嘆氣，把所有的錯失都歸功于到早就已經下班正在約會的小張身上。
只可惜，此時的她根本體會不到大家的失望與憤怒。
幾分鐘后，冷靜下來的老板揉著眼睛走回來，語氣冷漠。
“明天我讓樂老板找她好好談談這件事，但是……”看向領班，“顧客說水杯都不一致這個問題應該盡快解決”
“我一會兒就去統計剩余的水杯。因為夜班酒吧里總發生打架斗毆的事件，摔幾個酒杯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一直沒來得及采買。”領班拿起平板，“誒？又有一條差評？”
老板趕忙接過去，沒有文字，只是單純的一星評價。突然有種虱子多了不咬的感覺，并未當回事的放下平板。
“你統計一下趕緊讓小呂去采買，包括餐具的。然后想一些好的措辭給這幾條差評回復一下。”
“好的。”
領班走出房間，我看了一眼已經泄氣毫無斗志的小吳，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突然想起，當初糙米被騙的時候。自己內心憤恨煎熬，卻要眼看著騙子逍遙法外，心情一定和現在的我一樣郁悶吧。這種無處發泄的情緒憋在心里，真不如大哭一場來的痛快。
我頹廢的依靠在小吳身上。
覺得身邊有人可以對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竟然有一絲寬慰。
“你好沉啊。”小吳幽幽的開口說道，滿是嫌棄。
“我還沒嫌你滿身汗味兒呢。”沒好氣的直起身離開她。
小吳輕輕朝我后背揮了一拳，“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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