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琳近來為容貌郁結(jié)于萬事的憤怒突然蓬勃而出:
“憑什么!你們這群瘋子!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嗎!”
奚鉤月的眼淚和笑容都沒有停止:“是你自己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又怎么能怪我愛上你?”
晁千琳一時語塞,又是一口污血嘔出,看著其中綠色的霉菌和被霉依附的肺部組織,握緊了手上的兵刃。
她對自己恢復(fù)力驚人的體質(zhì)也不免憤慨起來,兇狠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朝奚鉤月喝道:
“好,那我就死給你看!”
晁千琳把九節(jié)鞭猛地收回,化作一柄長刃,神色逐漸冷寂下來。
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證實她的情緒不穩(wěn)定到了極點,這句話底下潛藏的,至少有半數(shù)真心。
她是真的受夠了這群人的無理取鬧。
從頭到尾,她除了處理和晁千神的復(fù)雜關(guān)系,就是本分地跟著任道是的案子跑前跑后。
她主動去招惹的只有不可能被招惹的白陽,可圍上來的卻有李立青、齊升逸、奚成必、藍(lán)晶、奚鉤月……
紛亂事態(tài)的源頭,就僅僅是她這個人的存在而已。
也就是說,只要她還帶著這具從頭到腳都必須完美的身體活著,麻煩就永遠(yuǎn)不會停止。
她和晁千神安穩(wěn)的日子,總也不會到來。
更何況,晁千神,不也是個麻煩嗎?
腳下的菌類已經(jīng)在散播孢子,頭頂?shù)奶祚芬仓饾u匯聚起濃稠的陰云,醞釀著成魔將渡的天雷。
暗下來的天光和雷電前令人呼吸不暢的空氣使在場三人心弦繃緊,似乎稍有異動,微妙的平衡就要全盤皆潰。
奚滿月聽到她二人情緒失控的言論,已經(jīng)放棄了在主動說服奚鉤月平息情緒的假想,做好了趕緊逃脫的打算。
對這個妹妹,她一直習(xí)慣于用自己的直覺應(yīng)對,不思考,往往很有用。
昨天“談心”時,她就預(yù)見到今天奚鉤月將會入魔。
她以為自己會最先趕到快入魔的奚鉤月身邊,像以往那樣阻止她入魔,或是幫她調(diào)整好入魔后的心態(tài)。
沒想到晁千琳,真的是個異數(shù)。
她的邏輯奚滿月可以想象,只是靈轄在場,她事先準(zhǔn)備用來暫時制住奚鉤月的真正鬼符就不能使用了。
好在直覺告訴她,有晁千琳在,最后的結(jié)果不會太糟糕。
此時此刻,她絲毫不知晁千琳說出那句話到底要干什么,卻只盡責(zé)地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們二人再不離開腳下這棵樹,馬上就要被乘風(fēng)緩慢飄散的孢子感染,被速度不容小覷的尖銳樹枝穿透。
有了奚鉤月刻意地抵制,與她座下藤條纏斗的五鬼中已經(jīng)有三個被拍滅了額頭的本命火,直接飛散。
奚滿月讓身邊的四鬼劈砍著枝杈,卻不敢去觸碰那些效果未知的菌類,情況之會越來越糟。
她隱隱有種強烈的不詳——奚鉤月到這時還沒有使出全力。
奚鉤月身上的逆流靈力一直不像酆都鎖魂陣中的清逸道人那樣強烈。
她比清逸道人控靈的能力高強太多,這種狀態(tài)倒是正常。
正因如此,她故意一招一式地和奚滿月、晁千琳戰(zhàn)斗才顯得更加奇怪。
她明明就有能力同時使用多個法術(shù),直接讓二人尸橫當(dāng)場。
【莫非……對了,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曾經(jīng)的理智變成了潛意識,同樣會影響她的行為和決定……所以,鉤月的殺意高漲卻依舊不愿殺了我們?】
這個想法并沒讓奚滿月安下心來。
魔和普通修者能力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她只能腦子飛轉(zhuǎn)思考著該用哪個法咒拖延時間,帶著重傷的晁千琳快些逃走,在對方的一線不舍間生存下來。
奚滿月的手依靠慣性搖鈴御鬼,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身邊的少女情緒也已經(jīng)攀升到了頂峰。
和奚鉤月對視著的晁千琳在這沉默的對峙,逐漸緩和了呼吸,手中的長刃上鮮血滴落,緩緩縮短成匕首,手臂也跟著高舉而起。
她皓白的腕子和手臂上,藤蔓的劃痕和自己割開的傷口似張張猙獰的嘴,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桀桀笑聲,嗤笑著眼前萬物。
晁千琳自己也掛上了嘲諷的微笑,眼中盛怒消退,只剩淡漠和無謂,忽然間兩手交握住那柄利刃,把它反轉(zhuǎn)向自己。
——燃著藍(lán)火的尖銳刀尖干脆利落地插進(jìn)她自己的胸口,破開皮肉,筆直地下切到了小腹。
潑濺而出的鮮血同樣帶著藍(lán)焰,灼燒著晁千琳身前的樹干和奚鉤月的眼睛。
“……千琳!”
奚鉤月愣了一霎,腦海里翻滾的殺意和嫉妒全數(shù)化為飛灰,大腦只剩一片空白。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一幕前慌亂得像曾經(jīng)被她玩弄于鼓掌的“兔子”,對命運全失了抵抗之力。
“要她死”,在她真的尋死的現(xiàn)實面前像個玩笑。
奚滿月對妹妹的猜測分毫不差,她的心魔雖然已經(jīng)贏了,卻依然被壓在下層的本心影響著。
只因為她對姐姐的親情,對晁千琳的愛情,分毫不假。
晁千琳這一舉,狠狠翻轉(zhuǎn)了棋局。
她用自己的資源抓起了奚鉤月這只“兔子”的后頸,讓她再無還手之力。
奚鉤月的顫抖比入魔之前更勝。
躬身匯集的樹木在她奔向晁千琳的同時全都停止了生長,地面上的菌類植物也靜靜地合攏了張揚出鮮艷內(nèi)里的傘狀頭部。
從她身處之處到晁千琳身邊那短短的兩三秒鐘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她接住晁千琳正自倒下的身子,高聲大叫到聲音都走了調(diào):“晁千琳!你在干什么!”
“幫我和你重新認(rèn)識一下你這個人……”
晁千琳的聲音被口中涌出更甚的鮮血掩蓋得有些模糊。
奚鉤月憤恨地瞪視著她,手卻慌亂地調(diào)動著自己逆天的生長能力,去捂晁千琳的傷口:“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才是瘋子!我要殺了你!”
然而,晁千琳不是植物,奚鉤月的能力對她的肉身毫無用處。
晁千琳臉上漾起得意的笑:“真是可憐,看來你的愛大過了心魔呢……”
“晁千琳你太惡毒了!你太惡毒了!”奚鉤月不知道她怎么在這種時候還有閑心奚落自己。
她要的是親手殺掉她,她自戕又有何用?要她無窮無盡的余生被她這副血淋淋地樣子折磨,犯下更無窮無盡的殺孽嗎?
“呵,”晁千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臉色又白了幾分,“你們受害的根源是奚成必,為什么要殃及無辜?”
被心魔沖斷的理性邏輯忽然在奚鉤月腦中鏈接起來。
她驚詫的表情定格在臉上,還沒做出回應(yīng),就忽然被晁千琳大力地拉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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