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琳呆愣愣地對著晁昭的墓碑。
東方捷溪的話在她腦海中沉沉浮浮,她在思考,卻很難得到什么結(jié)論。
他提到的事在從前聽來一定是荒謬的,但在經(jīng)歷了諸多難以理解的事,有了各式言論的佐證之后,一切都能連貫起來,變成意料之中。
她再次選擇了一直以來的策略,想不清楚的時候,索性就不想了,那些東西在腦子里,總會在某件事發(fā)生后突然厘清的。
反觀當(dāng)下,她實(shí)在很久沒有來晁昭墳前掃墓了。
晁昭真正的家人根本不知道他葬在這里,只有兩個徒弟和這位神出鬼沒的老友可能會來看他。
她其實(shí)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過晁千神回來的蛛絲馬跡,只是想當(dāng)然地覺得大哥無論如何也不會那么絕情。事實(shí)上晁千神確實(shí)沒有給晁昭掃過墓,他的心結(jié)系得多死,她根本就想象不到。
而現(xiàn)下讓晁千琳驚訝的是,從前她每天都會抱著午飯或晚飯過來念叨些瑣事,幾個小時都能輕易地在晁昭墳前流過,這時經(jīng)歷過更多的她,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各個組織之間把她攪在中間纏得像個粽子的事,她身邊各種各樣異類同伴的事,她和晁千神幾經(jīng)波折卻沒個結(jié)論的事,她可能被卷進(jìn)了扭曲的因果無法擺脫的事,上界的陰謀她束手無策的事……
她什么都不想說,就好像晁昭依然能聽到,會為她再多操一份心。
年幼無知時朦朧的愛意早就消散了,那份對愛情和親情的誤解甚至讓她慚愧。
那時的晁昭恐怕也受到不小的困擾,本來就諸事煩心,又多承受了一份小女孩的懵懂心思,這個費(fèi)盡心力卻一直在竹籃打水的男人或許比他們這些被神選中的人要累得多。
“……師傅,我會努力的,我們都會努力的。您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放心吧,我們一定不會辜負(fù)您的期待。”
晁千琳恭恭敬敬地向晁昭的墓碑鞠了個躬,又往南走了幾百米。
那里還有座小小的墳?zāi)梗B墓碑也小小的。
“嗨,小麥,我回來了,但是沒給你帶什么好吃的,而且馬上又要走了,你有沒有好好的陪師傅啊?”
晁千琳給墳上填了幾把土,突然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起來:“幸好你死得早,要是我真的帶著你下了山,估計你也要被各種天師和妖魔鬼怪給搞死掉。我現(xiàn)在,真是水深火熱啊……
“不過現(xiàn)在我身邊又有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大傻瓜,沒什么生活常識也不會說什么話,也被大哥嫌棄得不得了……”提到那兩個讓她煩躁的男人,晁千琳又沉默了下去。
“……算了,我一定還會回來的,等一切都搞定了,再跟你炫耀我有多了不起吧!”
她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戀戀不舍地瞧了眼小麥簡陋的墳?zāi)埂?br />
比起恩深似海又遙不可及的晁昭,這個無辜的生靈和她更加親密,也更像是朋友。其實(shí),這樣的存在才是晁千琳發(fā)自內(nèi)心需要的,只是這個道理,她永遠(yuǎn)都不可能主動想明白。
東方捷溪已經(jīng)先行離開了,把她一個人拋在了蘇城,晁千琳嘗試著想象嵐城的所在,去連接自己和小院的所在。
她不覺得東方捷溪是忘記了教她空間法術(shù)這個初始目的,只能把他提過一嘴就沒再詳解的行為理解成故意。
果然,因?yàn)榱私饬烁嚓P(guān)于世界的真相,她對宇宙萬物的理解憑空高了一個層次,對空間的構(gòu)造也比從前更加精進(jìn)。
走出空間裂口,看著眼前綠樹蔥蔥的小院,晁千琳無奈地苦笑一聲。
奚滿月最先感受到院中的空間波動,趕緊走出來,躊躇了半天,卻沒有詢問。
晁千琳只對她聳聳肩:“老任那邊怎么樣了?”
“方中華帶他去倉庫了,不過預(yù)算貌似有點(diǎn)兒超了。”
晁千琳壞笑起來:“他要的東西這么貴的嗎?”
奚滿月笑道:“不是東西貴,是數(shù)量太多。估計老任是覺得以后申請法器也不容易,想一次性多囤點(diǎn)兒貨。”
“難道四大家族中就只有世家能煉法器嗎?我還以為任家也是什么都干呢。”
“他們確實(shí)什么都干,不過我聽說,前不久任世間把所有事務(wù)所的庫存都收繳到一起了。”
“哦……”
兩個女人饒有深意地對視了一番,院外突然傳來了任道是和方中華名為商業(yè)互捧,實(shí)為討價還價的聲音。
“誒?千琳,你回來了?”任道是一看到晁千琳,立刻像見了大救星一樣,再也顧不上顏面,立刻沖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快幫我砍砍價。”
晁千琳挑挑眉,語氣浮夸地說:“任老板,事務(wù)所生意這么大,不要那么小氣嘛,白老板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躺著,每天都在燒錢,你這么為難人家小弟,豈不是太不地道了?”
“哈?”任道是沒料到她胳膊肘往外拐也沒個限度,一時極其尷尬。
晁千琳把他往邊上一推,迎上方中華:“中華,好久沒吃過你做的飯了,我還有點(diǎn)兒饞。”
方中華一臉為難地笑了兩聲:“那一會兒留下吃飯?”
晁千琳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方中華的臉,表情相當(dāng)微妙:“上次我來你這兒,做的那桌就很好,不然,就做一頓一樣的吧?”
方中華突然就慌了,毫不避諱地拉著晁千琳,把她扯進(jìn)了最近的房間。
任道是和奚滿月都不明所以,想湊過去問情況,晁千琳卻飛快地朝他們眨眨眼,示意他們在外面等著。
大門“嘭”得關(guān)上,“方中華”身上閃出怪異的光華,瞬間變成了錢中華,也就是長蛇的樣子。
“大小姐,你想怎么樣?”
“我才要問你呢,你不是被關(guān)起來了嗎,怎么會在這兒啊?”
錢中華無奈地攤手:“白陽把我贖出來的啊,之前玖升商會的事鬧得就不大,我身份還特殊,四大家族把我移交同袍會之后,白陽看中我的商業(yè)頭腦,就把我搞過來替他干活兒了。”
晁千琳瞬間了然。
白陽應(yīng)該是看中他曾經(jīng)在齊升逸的異空間呆過,想在手里捏個籌碼,回頭再去敲詐四大家族。
只是任道是和寧峙都知道這件事,四大家族這么輕易地放過它,肯定還有內(nèi)情。
“那真正的方中華呢?被你吃了?”
“冤枉啊,我沒有……”錢中華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那他人呢?”
“我不能說……”
“是嗎?”晁千琳壞笑著,手突然虛空一劃,一道空間裂口憑空出現(xiàn)。
感受到異空間熟悉的氣息,錢中華柔軟的身子憑空一抖。
“好好好,我說我說,其實(shí)方中華他……根本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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