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世界人熱鬧至極的討論熱潮相比,晁千琳這邊也一點兒都沒閑著。
萬神教中不乏能干的律師,幾乎不需要晁千琳動腦子,只是該走的流程一點兒也少不了,尤其是一切都被壓縮到極限時間的情況下,晁千琳連續(xù)三天早出晚歸,不適合出面陪同的衛(wèi)語信可算得了時機。
他現(xiàn)在明白晁千琳叫來晁家叔侄的另一個目的了——監(jiān)視并保護他,防止他和鐘家單獨會面。
不過這對他倒還算不上什么難題,因為衛(wèi)語信壓根就沒打算跟鐘家見面,甚至沒打算自己跟鐘家交涉。
欣朗總公司里,一男一女敲響了王長勝辦公室的房門。
“二位是鐘爻先生和鐘陌小姐吧?”王長勝從老板椅上站起來,與二人分別握了手。
“您就是位衛(wèi)語信衛(wèi)教主的代理人?”
“沒錯,在下王長勝,幸會。”
“我們時間不多,就不拐彎抹角了。請問衛(wèi)教主提出和我們單獨談判,到底所為何事?”
王長勝從抽屜里掏出一個檔案袋,扔在二人面前:“請自己看看吧。”
鐘爻對這種輕視面露不善,卻什么都沒說,信手拆封,拿著袋中薄薄的一頁資料和附帶的黑色棺材形法器,露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
鐘陌替頭腦風暴中的哥哥開了口:“這是什么意思?”
“如你們所愿,這是能殺掉雛子的東西。”
“我的意思是,為什么神的信徒要殺掉神?”
王長勝聳聳肩:“衛(wèi)教主的神只有一個。”
“我聽說安靈教和萬神教的教義是承認所有神的存在。”
“但他們還只是雛子,不是嗎?”
“難道衛(wèi)教主的意思是,神要犧牲所有雛子,換那一人成神?所以,我們?yōu)槭裁匆蔀槟銈兊臉專俊?br />
王長勝反問道:“矛盾嗎?對你們來說,無論是殺掉所有雛子還是殺掉一個雛子,都比現(xiàn)在這樣被晁千神堵在死路上要好吧?”
鐘家兄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異口同聲地問道:“衛(wèi)教主,還是請問一下,這東西,你是從哪兒搞到的?”
晁家客廳的衛(wèi)語信一聲輕笑,欣朗辦公室里的王長勝與他口型一致地同步說道:“奚族長給的。”
“不惜欺騙自己的神,你還真是忠誠。”
衛(wèi)語信再次笑道:“再說一遍,我忠誠的是神,不是雛子。”
鐘爻和鐘陌收了檔案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送。”
辦公室大門被關上,王長勝剛要摘下藍牙耳機,衛(wèi)語信便問道:“王老師,你的研究有眉目了嗎?”
王長勝干笑兩聲:“沒有,我也不打算研究了。”
“怎么,難道你對造神失去興趣了?”
“我簡直不能更感興趣了。只是,這其中超出我理解范圍的東西太多了。無論是安靈教的覆滅原因,還是萬神教的發(fā)展方向,我都開始看不懂了。”
“這一切遵循的都只是人類的本性而已,不考慮那些你搞不懂的里世界名詞,不是很好懂嗎?”
“我只研究傳播學,對行為心理學涉獵不深,就算聽你說了兩位晁神使的故事,我還是有很多事不懂。”
“比如?”
“比如……”王長勝思索良久,“比如,如果說晁小姐用組建教派的方法來匯聚信仰是因為她想超越晁先生,那萬神教本身的發(fā)展對她來說就并不重要,她為什么還要讓萬神教突破社會規(guī)則?在規(guī)則之下猥瑣發(fā)育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你不是知道她還有其他雛子作為她的對手嗎?”
“你是說奚族長?她們都把彼此當成對手,一個想借對方的勢力削弱對方,一個提供給敵人殺害對方的兇器,這倒是說得通。但不是還有其他雛子嗎?他們也是晁小姐的敵人啊?
“且不說晁小姐本人為什么忽視那些威脅,把盡可能多的雛子留在自己身邊,無論那位晁先生到底是不是雛子,既然他的出發(fā)點是為了晁小姐好,他就該和其他雛子為敵。實際情況卻是,他幾乎勾結(jié)了所有雛子,藍先生、任先生、奚族長,甚至還包括你,唯獨沒有晁小姐。
“從感性角度出發(fā),無論是因愛生恨,還是他大有后手,都好理解,但從理性出發(fā),他冒的風險實在過于大了。你們口中的天命不是只有他才能改變的,他的對手有真神,有所有雛子,有你,這么多人這么多變數(shù),只要一個小紕漏,他最愛的人就會香消玉殞或是成神飛升。
“再加上萬神教要去挑戰(zhàn)社會規(guī)則,進入表世界,變數(shù)的增加就呈幾何倍數(shù),再加上之前說的那些,他能干預的范圍也太有限了,他根本從一開始就不該袖手旁觀。
“他們兄妹倆都把危險留在視線范圍內(nèi)盡情作死,說不定這幾天萬神教的初審就會搞出大事來,我真的不明白這樣兩個人為什么會被你形容為理智。”
衛(wèi)語信沉吟了一會兒,放聲大笑。
王長勝像初次見面時一樣,被他笑得不明所以,莫名心虛。
“王老師確實了不起,難怪你是第一個找上我們的表世界人。你這么說之前,我一直沒有抬眼看全局,只想著怎么幫身邊這個女人走到最后。
“不過你的疑惑倒也好解釋。因果這種東西是永遠無法被凡人操控的,晁千神能做的也只是引導‘勢’,讓事情向某個方向發(fā)展。
“他勾結(jié)其他雛子,就是為了用自己反派的天命來壓制他人,放任萬神教發(fā)展,則是為了讓大眾平凡的天命來限制晁千琳的主角命數(shù),保持事態(tài)在那一天到來前穩(wěn)定守恒,保證晁千琳的主角定位。
“他在上次討伐齊升逸的戰(zhàn)役里吃了苦頭,為了保護妹妹絞盡腦汁,這恐怕是他能得到的最優(yōu)解了。
“至于晁千琳嘛……她這個人,看到的比我們要多得多,很多情況都是,她并沒看到,但她做了,就有天命給的道理。所以我們以為的作死,對她來說都是尋常操作,或者說是主角開掛預警,無從評判理智與否。”
王長勝似懂非懂,只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什么才是主角?”
衛(wèi)語信的嘆息隱隱可聞:”主角,玄學點兒說,就是大勢所趨時天命最盛的人,承受著千萬人的因果,可以憑一人之力改變千萬人的命運。”
“這么說的話,主角不就和你教義中的神一樣嗎?”
衛(wèi)語信愣了一下,喃喃道:“是啊……難道……不是這樣嗎……”
正這時,王長勝的辦公室門又被敲響了。
王長勝想了想,沒有掛斷電話:“請進。”
“打擾了王老師。”
“任先生,您怎么來了?”
電話那邊的衛(wèi)語信心下一驚,緊接著就聽到任道是說:“哈,我來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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