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要見我兄長。”
此時的馮落塵突然注視到阿執(zhí)左手手腕上綁著那先前落在地上的白絲帶，這條絲帶在昨夜被他拿出時，阿執(zhí)就已經(jīng)臨近崩潰。
那是白詹遮眼地絲帶，阿執(zhí)一眼便認出了。
“好，他就在萬花樓，你把刀放下我?guī)闳ァ！?br />
曹善忽然間明白了，他一把推倒了身邊數(shù)人，略顯粗獷的面容近乎全部皺在了一起，他的憤怒，他的瘋狂，就像是一鍋滾燙的熱水，就算沒有被灼燒，也眼見他的沸騰。
“馮落塵，你個畜牲！”
曹善直直朝著馮落塵奔去，他的拳法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可是在一個輕功登峰造極的人面前還是略顯滑稽。
馮落塵輕巧避過要害，一掌頂住曹善的雙拳，就在兩人打的不可開交之際，阿執(zhí)咆哮道：“曹起良！住手！”
曹善瞥了眼阿執(zhí)，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竟然出手殺了他的兄弟，出人意料至極，讓人厭惡至極！
“帶他走吧，我還要去見兄長。”
馮落塵見機掌下接力推了曹善一力氣，曹善連退數(shù)步，但還是聽了阿執(zhí)的話停了手。
“白婉兒，你不念舊情，忘恩負義，背道而馳，你早晚會遭報應的，我曹善沒有什么志氣，可也不屑與你為伍，今日之后，你我再相見便是仇人。”
字字戳心，阿執(zhí)忍了，不過是背叛親離，她為了白詹，做了又如何。
曹善扛起潼玉緩步離去，剛剛離開莫宅，阿執(zhí)胸口的疼痛瞬間襲來，這就是她付出的代價。
“靈”的吞噬讓她疼痛難忍，嗓中的腥甜幾乎從她的牙縫里噴涌，隨著一口鮮血脫口而出，她強撐了許久的無助瞬間襲來。
她的身體已經(jīng)太過虛弱，搖搖晃晃了片刻還是朝后倒了下去。
馮落塵想要扶住她，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他自己浮想聯(lián)翩。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關心一個人。
阿執(zhí)硬生生地逃避了他的伸手，冰冷地雙眼唯余凄涼。
“你……”
阿執(zhí)的臉上沒有半絲紅潤，馮落塵想要問她，是否安好，可話還是被他給咽了回去。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覺到了一抹恐慌。
阿執(zhí)抹了嘴下血水，那沾染著潼玉鮮血的手方才抬起，阿執(zhí)猝然失笑。
“呵呵，這就是報應吧。”
阿執(zhí)又用素靜的裙角擦了手上的血漬，可是那血實在是太多了，她怎么也擦不完。
“馮落塵，你懂什么是愛嗎？你一定沒有得到過愛吧？”
這話說的突然，可也正中馮落塵的痛點，他幼時便失去了母親，從小跟著莫洞庭長大，雖然過的也算無憂，可卻從未得到過半分溫情。
睨著馮落塵瞬間灰暗的雙目，阿執(zhí)接著說道。
“正因為你沒有得到過，所以你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你為了讓我殺了張潼玉，拿我的至親要挾我，讓我成了他人眼中眾叛親離，背信棄義的人，你簡直不如一個畜牲！”
阿三先聲制止，這世上他人不知馮落塵的痛，可他不會不知，這世間所有人都有朋友，親人，但他的少爺有的只有執(zhí)拗，和孤楚。
“放肆！我家少爺豈是你能詆毀的！”
馮落塵回眼瞪去，阿三雖然沒再開口可依舊不掩憤怒。
“你說的沒錯，我不懂愛，我不如畜牲，可是你別忘了，時勢造英雄，也能造就像我這樣的畜牲。”
馮落塵靜眼看著阿執(zhí)那雙冷漠的眼神，他的不畏懼不是因為他無情，而是因為他了無牽掛，對于阿執(zhí)的話，他不怒，也不否認，只是他早就看開了，他的一生注定孤獨。
阿執(zhí)暈了過去，這一天她經(jīng)歷了太多，一次次逼迫，一次次威脅，一次次利用，一次次忍辱，直到潼玉被她親手毀了，她才終于崩潰，是否此生她都將背負愧疚，是否此生她都將再無安眠。
…………
四年后。
牙子山上，蟬鳴空桑林，炎陽當空照，阿執(zhí)自從與曹善說開了往事后便如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幾年的日子雖然平淡可卻充實，阿執(zhí)的身子自那以后便就沒再好過，身旁無論曹善，還是小橘，都不再提起那些事情，即便天影偶爾來看看也開口不提那“故去”的人。
阿執(zhí)為了不讓自己再次受制于人，每日七八個時辰都在習武，圣凰劍法她已經(jīng)悟了和七八成，此劍法不如御風劍法那般強而有力，也不如穿云見日那般凌厲，但卻柔中有剛，傷人于一瞬間，不止于此，更是讓阿執(zhí)對所有劍法都看的甚為清楚可辨。
一身玄色短袍，黑色軟底長靴，帶著揮劍如風的動作，照在陽光下當真惹人眼目。
一旁立著的牙子山眾人無不拍手叫好。
等收了劍，阿執(zhí)接過手下遞來的手帕，立在洞口的曹善才慢慢悠悠，冷嘲熱諷地玩笑道：“哎呦，我說執(zhí)爺，這身子骨不好，咱就別整日里玩自虐了，好不好？”
阿執(zhí)遠遠看去，撇嘴笑了笑，牙子山眾人一向沒那么多規(guī)矩，沒等阿執(zhí)回話，一個手下先出頭挑釁道：“二當家，咱兄弟們還沒見過你與執(zhí)爺交手呢，要不您也來露兩手？”
這話剛一出口，眾人各個叫囂。
“是啊，二當家……露兩手……”
“二當家，執(zhí)爺功夫如此高深，您不會怕了吧？”
“胡說，我們二當家那是讓著執(zhí)爺?shù)摹惠p易露手”
曹善頗為無奈，阿執(zhí)近年來的造詣即便他不出手也能看得出一二，江湖上每隔三五日就會有人來為潼玉討公道，阿執(zhí)不僅一一擊敗，更是對此毫無解釋，甚至至今曹善都不知那一晚阿執(zhí)到底做出了什么決定才會讓自己狠下心對潼玉出了殺手。
但是如今，他不止不怪罪阿執(zhí)，甚至設身處地想過，阿執(zhí)定是有事瞞著，而那件事唯有她抓住了馮落塵的把柄。
曹善心思沉沉，懶懶張著大口，回道：“哎呀，好男不跟女斗，本公子回去睡覺了。”
說完撒腿就跑，他可不想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出丑。
阿執(zhí)當然能猜的到曹善的心思，他這些年哪里練過手，只怕肚子上的膘都多了一圈。
“行了，你們都別激他了，二當家也要面子不是？”
“是是是”
“都散了吧，今晚我請弟兄們喝酒。”
“好！”
“好！謝謝執(zhí)爺！”
眾人這才帶著歡笑散去，轉(zhuǎn)臉阿執(zhí)便捂著胸口往后山的浴池跑去。
那灼心的疼，這些年近乎日日吞噬著她，唯有冷水能讓她減輕些痛苦，而這浴池便是曹善專門從山上小溪引過來的，只為了阿執(zhí)能在必要的時候少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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