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好。
從韓小暖到了R國之后,似乎很少有陰雨的天氣。
日到中午,空氣微有燥熱。
聽著徐琛愛的話,韓小暖卻感覺自己后背冒著冷汗。
迎上歐陽星辰懼怕的眼神,她的心里很是愧疚。
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韓小暖輕聲安慰道,“別怕,等一下你就自由了。這里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場噩夢,回去之后,你就全部忘記吧。”
歐陽星辰看著她,眼睛里慢慢浮現霧氣。
“陳安等了你很多年了,你如果真的喜歡他,回去就告訴他,好嗎?”韓小暖捏了捏她的臉,眸中浮現淺淡的笑,“歐陽星辰你很好,你和陳安以后一定會很幸福。”
歐陽星辰的眼淚掉了下來,她伸手在韓小暖的手心劃著字。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看明白之后,韓小暖垂眸想了想,“我有兩個好朋友在A市,你以后如果方便,代我去看看他們。還有,你回去之后,去許家見到十七和蘇姨,給我帶聲好。對了,還有張杞……”
歐陽星辰搖了搖頭,在她手心又劃下幾個字,“我是問你有什么話,要和他說。”
靜默片刻,韓小暖伸手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她看向徐琛愛,“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的Caitlin。”
徐琛愛似乎并不在意,他抄手安靜地站在一旁。
韓小暖也是一笑,“這條項鏈是你送給我的。里面夾著的東西,你應該也都知道了。”
說完,她慢慢摳開墜子,取出里面一個小小的紅色紙片,然后鄭重地交到歐陽星辰的手里。
“歐陽星辰,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回去告訴許家默和方清濯,我已經死了。”
見韓小暖神色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歐陽星辰眼里閃著淚光,直搖頭。
韓小暖笑了笑,忽然咬破手指滴落幾滴血染在項鏈的墜子上,還有那小小的紅色紙片上,“你就說是在我的尸體上找到的。你必須這樣做,你們才會平安。”
歐陽星辰握著那條細細的鏈子和那一角紙片,啞著聲音哭得厲害。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可是歐陽星辰,在這個世界上,總要有個人知道我韓小暖還活著……”韓小暖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我把他,拜托給你們了,歐陽星辰。”
我把我的最愛,拜托給你們!
以后的歲月,沒有我的存在,希望你們和他,都安好……
“好了,Caitlin,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哭了。”
看著她為了別的男人落淚,徐琛愛很是不高興,“Fabian,把人帶走吧,直接扔給許家默。”
立時有人人過來,準備送歐陽星辰離開,韓小暖眼里的淚落得更急,“歐陽星辰,求你……就說我已經死了。”
見歐陽星辰哭著搖頭,徐琛愛不耐煩地說道,“照她的話去做。”
自從歐陽星辰被送走之后,韓小暖很少說話,人也漸漸瘦了下來。
這天,徐琛愛是帶著傷回來的。
他脾氣很不好,罵走了身邊的人。Fabian來找韓小暖,讓她出面勸一勸。
韓小暖本來不想摻和徐琛愛的事。
可想到讓他暴跳如雷的,只會是那個人。
心念一動,韓小暖答應了。
看不到他,聽一聽他的消息,也是一種慰藉。
徐琛愛的書房,韓小暖還是第一次來。
她敲了幾下門,徐琛愛就打開了房門,見是她,眉頭一蹙,“Fabian那個家伙讓你來的?”
韓小暖走了進來,“他也是擔心你。”
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的目光掠過他胳膊處的傷口,心尖微痛,“他還沒有走,是嗎?”
“是,許家默還沒走。即使見到那具和你形容相似的尸體,他仍然還是不愿意離開。”
徐琛愛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似是很疲憊,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騙不過他的,他那么聰明。”心里又酸又澀,韓小暖喃喃地說道。
家默,你為什么不離開?
就當我……已經死在了那片海里……
看著他胳膊那處醒目的傷處,韓小暖慢慢走了過去,“是他傷的?”
“是,他和方清濯聯手,討了一點便宜。”
徐琛愛聲音低沉,帶著明顯壓抑的怒火和不甘。
他們交手了!
可她卻不能問他怎么樣了……
韓小暖伸手把藥推到他的面前,“這是消炎藥,Fabian讓我拿給你的。”
忍住不去詢問的沖動,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垂在身側的手,被徐琛愛一把拉住。
“Caitlin,你一直都不開心,尤其那個什么歐陽星辰走了之后,你真的就像死了一樣。”徐琛愛沒理會那藥的事情,直接抓著韓小暖問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事情,我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著,Caitlin,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韓小暖沉默。
須臾,她說道,“你可以放手嗎?讓他們走……”
“對你,我不想放手。”徐琛愛坐在椅子上,冰冷的眼眸微微瞇起。“我想許家默也是這樣想的。停止糾纏,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和他之間,有個人死去。”
韓小暖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不,不用那么麻煩……”
一旁的桌子上擺著不少的瓶瓶罐罐,應該是送來給徐琛愛治傷的。所以Fabian讓她送藥過來,只是給她找了個借口。
走到桌邊,韓小暖隨手拿起一瓶裝滿液體的瓶子,“你們誰都不用死,我來就行了……”
她的聲音很低,徐琛愛離得這么近,都沒有聽清。
正疑惑間,他就看到韓小暖忽然拿起那個藥瓶,一口喝了下去。
“Caitlin!”
徐琛愛驚呼一聲,卻也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韓小暖把藥全部都喝了下去。
“Fabian,快去找Doctor Wang,快……”
徐琛愛嘶吼著。
韓小暖忍著嘴里古怪的味道,忽然沖他笑了笑,“徐琛愛,既然他不信,我就把自己變成一具真的尸體。如果我死了,你會把我的尸體還給許家默嗎?”
“不,Caitlin,如果你死了,我不會讓他活著離開R國。”徐琛愛驚慌地摟住韓小暖搖搖欲墜的身子,雙目赤紅,“所以,你要活著,活著看我……”
燒肺灼心一般的痛襲來,韓小暖很干脆的嘔出一口血,隨即陷入昏迷。
她認得這個藥的名字,所以,她知道后果。
痛苦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徐琛愛最后那句話,模模糊糊飄在耳邊。
看你如何?
看你步步緊逼,手段狠戾,還是看你節節敗退,殘臥一隅?
不用了,徐琛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從你想把韓小暖變成Caitlin那刻起,我就已經死了。
放任自己墜入黑暗,徐琛愛驚慌失措的聲音逐漸消失。
韓小暖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睜開酸澀無比的眼睛,她不禁苦笑。
誠如那個男人所言,自己就連死,都是要得到他的允許……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熟悉的天花板,難的是的是一處屋頂。
……一處屋頂?
韓小暖有些不敢置信地四處看了看。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房間很寬敞,大大的太陽從窗戶照射進來,白花花的直晃眼。
門旁的墻壁上還掛著一把老式的弓箭,靠墻的的地方放著一個木桌子,桌子上面放著一個花瓶,里面插著一束色彩絢爛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花兒的枝葉沒有加以修飾,與那些精心修飾的成品花束相比,帶著一種樸實的美。
韓小暖挪了挪頭,認真地看向那束花。
她忽然想起宋如玉開的那家名叫如花似玉的花店。
當初宋如玉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可是笑到不行。哪里有老板把花店名字起得這么直白,毫不含蓄。
可那偏偏就是宋如玉最珍貴的性格。
……好想她啊!
想如玉,想阿瑞,想若頎,想方清濯,想張杞……
最想的,是那個此時與自己咫尺天涯的那個男人!
他現在在哪里?
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還好嗎?
眼角不知何時流出了眼淚,韓小暖沒有伸手去擦,她慢慢把臉埋進被褥里,散發著太陽味道的粗布被面很快就把眼淚吸收干凈。
蓋在身上的被子還殘存著太陽那好聞的味道,韓小暖貪婪地聞了聞,心里的郁結紓解了一些。
“太太您醒了。”一道說著生硬中文的女聲傳過來。
韓小暖被突然傳來的人聲嚇了一跳,她轉臉循聲望去。
一個陌生的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孩子稍稍壯碩一些,相貌很普通,眉眼看著很溫和,尤其是那雙眼睛,安靜柔和,讓人很容易就消除和陌生人那種隔閡感。
她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韓小暖的臉色,臉上綻開笑容,明顯是松了一口氣,“太太,你醒了就好。Doctor Wang臨走時就說你最晚今天會醒……”
“……這是哪里?”
應該是好久沒說話,韓小暖的聲音又干又澀。
“這是先生在鄉下的房子,他把你交給我就走了。”女人笑了笑,“太太,你可以叫我Anmiliya。”
韓小暖躺在床上后背很不舒服,渾身仍舊無力,她勉強坐起身,“你的先生……他怎么和你說的……”
“先生什么都沒和我說。”Anmiliya搖頭,“太太,你是被先生抱回來的。先生守了你一夜,才帶著那位高傲的Doctor Wang離開的。”
想著自己昏迷前徐琛愛說的那些話,還有他那驚慌失措的語氣,韓小暖心里悶悶的。
她輕聲問道,“他……可說什么時候回來?”
Anmiliya搖搖頭,“先生只要我照顧好你,別的他什么也沒有說。”
韓小暖沒再追問下去,她吃了一點東西,精神好了一些,卻感覺渾身都很不舒服,不一會,又沉沉睡去了。
Anmiliya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在第三天韓小暖已經能下床,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走動一會。
徐琛愛的這座房子是建在山上,很大,也很偏僻,四周算的上是渺無人煙。
走出房門就是空曠的山野,這個異國的秋天已經將近末尾了。
秋風蕭瑟,韓小暖站在一個小小的山丘上,可以看見遠處銹紅色和明黃色的樹葉,還有周邊山脈常青樹的深綠,兩者形成鮮明的對比。
景色很美,韓小暖看著也是身心舒暢。
如果是來度假的,當然,這個與世隔絕,景色優美的地方,當真是度假很好的一個選擇,她說不定會興致更濃,宿營野餐,等著看日出。
可惜的是韓小暖如今好似是置身于火炭之上,百般煎熬著。想著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她頓時更覺心頭煩悶。
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山風,韓小暖裹緊身上墨綠色的羽絨襖。
她掛念許家默,擔心他的一切一切。還有方清濯,他怎么也跟著來了,要是他在這里有個什么事,她要怎么向方家媽媽交代。
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天她還會經常想起徐琛愛。
有時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因為他,她怎么會被擄倒在異國他鄉,還連累那么多的人?可有時,她又恨不起來……
他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來照顧她,保護著她。
盡管他的方式有時簡單粗暴,有時又是幼稚可笑。他是真的在對她好,一直都順著她的心意,沒有勉強她。兩個人睡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都在克制著自己。
殺了那個想侮辱她的Carlos,她知道那晚的他不是生病了。她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那夜他那慘白如紙的臉色,難得露出脆弱,那一刻,她真的心軟了。
第二天,她還是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站在他的角度來說,就是背叛。
想到這,韓小暖不由得悶聲嘆了口氣。
他學著對她好,學著愛一個人。可惜的是,他用錯了方式,也選錯了對象……
望著通向山下崎嶇的山路,韓小暖蹙眉沉思。
她也想過偷偷溜走,可站在山上看得通透清晰,人一身處其中的時候,沒有熟知路線的人領路根本很難走出去,何況方向感很差的她。
山里的氣溫本來就低一些,韓小暖大病一場,感覺自己的身體的抵抗力低了好多,更是不敢輕易嘗試了。
她要照顧好自己,在許家默找到自己的時候,才可以不拖累他。
這兩天,實在受不了自己流著清水鼻涕的狼狽樣,韓小暖問Anmiliya要來一件厚衣服。Anmiliya個子很高,體型也偏壯實,她的衣服穿在韓小暖的身上,又大又肥,她不得不把袖子挽起來一截。
“太太,進屋里吧,你還生著病呢。”Anmiliya走了過來,順著韓小暖的視線往山下看了看,“又在等先生?”
Anmiliya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她只知道韓小暖是先生第一個帶回來的女人,而且先生讓她稱呼她為太太,更是認為她是徐琛愛的妻子。
韓小暖也不想解釋,Anmiliya是個老實淳樸的女人,知道的越少,對她越好。
“他應該快回來了……”韓小暖望著腳底下枯黃的落葉,用腳踢了踢,“Anmiliya,晚上有肉嗎?我想吃……”
“有的,有的,太太。”Anmiliya伸手攙扶她。
韓小暖這一段時間瘦了很多,弱不禁風的樣子在Anmiliya看來實在是太脆弱了,她都是把韓小暖當做易碎的娃娃加倍小心地照顧著。
“太太,你太瘦了,先要把自己養胖一些,才能給先生生一個……唔……你們那里人常說的,生一個胖娃娃……”
Anmiliya邊走邊笑著說道。
韓小暖沒說話,因為她看根本沒有聽Anmiliya在說什么。
七天了,徐琛愛把她送到這里已經七天了。他應該快來了……
家默,你現在在哪里?
韓小暖一夜睡得都不太安穩,做著光怪陸離,各種奇怪的夢,幾乎耗盡她所有的精神。
外面的天色已經微微發亮,她索性坐起身來。
屋子里的安裝了燃木壁爐很是溫暖,本來還沒有到用壁爐的時候,可韓小暖怕冷,Anmiliya很利落地把壁爐收拾了一下,給點上了。
她感覺口很干,索性穿好衣服,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壁爐的火燃燒了一夜,剩下的火已經很微弱了。韓小暖蹲到壁爐邊拿著一個木柴慢條斯理地撥弄著。
Anmiliya收拾著壁爐的時候,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著壁爐的好處。
空調開就了會消耗掉室內的水分,讓人的皮膚干燥,身體弱一些的,還會流鼻血。房間長時間出于密封狀態,室內的空氣很差。而壁爐產生的熱輻射對身體很好,能消除關節炎的癥狀……
韓小暖在旁邊看著她忙上忙下,想伸手幫點忙,可Anmiliya卻不讓。又怕韓小暖無聊,就和她說起壁爐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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