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
魏景陽在z市祭拜母親，安九心中有數，沒有任性的打電話去打擾。
同樣的，安九在這一天也隨著柳先好帶上鮮花，去了山西墓園，看望李彩兒。
冬季寒風瑟瑟，白色大理石墓碑刺骨冰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女人笑容溫婉動人。
柳先好在墓碑前蹲了下來，絮絮叨叨的說著感性的話。
安九乖巧的站在一邊，只有這時候，感受到了老人的脆弱。
她不舍得出聲打擾，仔細觀察著照片里的人。
和她有十二分的像。
十分長相，兩分氣質，也難怪外婆這么看中與她。
“小九，過來看看你媽媽。”柳先好提出要求。
安九也走過去，蹲下，對著墓碑上的照片，張了張口。
“媽媽”兩個字，就在她的嘴邊。
但是她卻叫不出來……轉而一行熱淚蜿蜒而下，柳先好便沒有強求，拍拍她的肩膀，站起來道：“叫不出來就算了，她不會生你的氣，我已經跟她說了，要是真有來生，讓她找到你，做你的孩子，彌補你。外婆相信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女兒，一定會做個好母親。”
安九沉默不語。
做媽媽么？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因為身邊少有小孩子讓她觸景生情。
她只知道沒媽的孩子，活的真像野草，很可憐就是了。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心情受到了影響，祖孫倆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安家邦這時候給她打來電話，要她回家去看一看。
安九沒有心情，搪塞道：“等一等吧，我和外婆剛剛看了我媽回來，還在路上沒到家。”
安家邦半天才反應過來，“哦”一聲，說了句：“知道了。”
通話被掛斷。
安九望著手機出了會兒神，嘆息一聲，把手機收起來。
到家。
柳先好在她回房前將她叫住。
“剛才是你爸打的電話？”
安九點頭，實話說道：“我爸讓我回去看看，二叔他們可能回去了。”
“你二叔？”柳先好想了想，對她說：“明天初三，回去吧，平時不回去就算了，過年是該回去看一看，給你爺爺奶奶拜個年。”
安九沒有拒絕。
“好的外婆，那我先上樓休息。”
“去吧。”
許是太疲憊，安九初二這一整天，包括晚上，都沒有撥打魏景陽的電話。
初三早上醒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昨夜什么時候睡過去。
洗了把臉，換上干凈的衣服，頭發年前理過一次，現在又有些長長，造型還好，很容易打理。
吃過早餐，帶上柳先好給她準備的禮品回了安家。
……
在z市，魏景陽也在昨日祭拜了母親。
直到現在都沒接到安九的電話，心里有些惦記，他打給了柳先好，側面詢問安九的去向，放下心來。
又問候老人幾句，說會盡快回去，收起手機。
今天，他就要搬去外公家里。
住一晚，明天回d市。
……
安九帶著大包小包回到晟爾宮，新式小區里被禁止燃放煙火，所以年味兒并沒有多少。
回到家門，站在外面，她就聽到了屋里的說笑聲。
有老人，中年男女，還有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她想多半就是安瀟。
按了門鈴，屋里頓時寂靜，很快有傭人過來開門。
“大小姐。”對方打招呼，并立馬給她讓路，對里面說：“是大小姐回來了。”
隨著安九進門，空氣仍然安靜。
對上老老少少十來雙眼睛，有歡喜，有忌憚，有疑惑，也有揣摩。
總之格格不入的氣氛，多過對她的歡迎。
安九心頭發贅，不過一段時間沒回來，這個家里，她竟然成了外來者。
“小九你來啦？”安老太太最先說話，一只手拉著安瀟，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即便安九不是小孩子，不該因為這點小事吃醋，她還是免不了心頭不快。
可她能說什么？
誰讓她自己要搬出去？
不過是良禽擇木罷了。
她不后悔。
并且還是那句話，這輩子把該盡的孝心盡了，別人的想法，她不再計較。
“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安九叫人，自動忽略了邱可云和安晴母女。
安老爺子還是不理她。
趙可寧從沙發上站起來，打量著她，臉上笑容親和婉約：“小九長高了，也變漂亮了，像……大哥。”
她臨時改口，原本想說像大嫂，到底礙于邱可云的面子，沒說出來。
安九望著眼前知性大方的中年女人，她在小的時候特別羨慕堂妹，只因為她有媽媽。
后來家里來了邱可云和安晴，父親讓她叫管邱可云叫媽媽，安九天真的信了。
但是當晚，她就瞧見邱可云在廚房里把多出的雞腿的肉撕下來藏在碗底，出來的時候，她交給安九和安晴兩人分別一個雞腿，面也是兩碗，安九拿起筷子翻動碗底，并沒有肉。
她看向“媽媽”。
邱可云端起安晴的面碗，帶她回了房里……后來發生了什么她忘了，但從那以后，她再也沒叫過邱可云一聲媽媽。
不管邱可云和二嬸好也罷，壞也罷，但是身為她們的女兒，總歸是幸福的吧？
安九甚至還在小時候幻想，二嬸也是她媽媽該多好？
趙可寧就是在那段她特別需要母愛的時候時刻刺激著她的神經，所以每次見面，安九都會沒由來傷感。
特別渴望母愛，也特別為自己悲哀。
趙可寧叫著安瀟：“過來跟你大姐打招呼，怎么這么不懂禮貌？”
安瀟此時正在和安晴看電視劇，看到關鍵的地方，聽見母親見她，不情愿的轉過頭，看了眼安九。
敷衍的叫了聲“大姐。”
扭回頭繼續看。
趙可寧看不慣她的態度，低喝一聲：“瀟瀟？別看了，媽媽說的話你聽沒聽見？”
安瀟剛想頂嘴，安晴拉住她的手臂，懂事的勸說道：“瀟瀟，那我們就晚上再看吧，大姐都回來了，你陪她待一會兒，我回房了。”
安瀟不高興的把手機收起來。
瞥見安九進門，故意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姐，二姐在這兒待的好好的，你一來她就要她躲著你，也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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