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就這樣走了，沒有人知道他什么時候走的。

    他走得悄無聲息，就像是風一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也沒有道別。

    蘭苑里面空蕩蕩的，來的時候陪著殷靈玥一同住進來的一群人，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殷靈玥坐在莫淵居住的房間里面，看著他睡過的床鋪，床單平平整整的，看不到一絲褶皺，被褥疊得四四方方的，一如初次住進來的時候，桌子的杯子擺放規整，座椅也擺放得一絲不茍。

    殷靈玥看著這個纖塵不染的房間，只覺得冷冷清清，沒有半點人情味，就像是從未有人住過一樣。

    殷靈玥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前一秒她還沉浸在被師兄表白的喜悅中，現在卻心痛到無法呼吸，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莫淵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離開這里的。

    殷靈玥抱起床的枕頭，想要從面找到莫淵的溫度，只可惜，什么都沒有。

    她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為什么心還是會這樣痛，短暫的幸福過后，內心卻是這樣的荒蕪。

    她和莫淵之間，還能做朋友嗎？

    答案是不會，殷靈玥心里明白，卻很是抗拒。

    她無法想象真的會有那么一天，莫淵會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那個傻傻的小子，為了她，從一個不諳世事弱小無助的孩子，一下子成長為沉著穩重踏實可靠的男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成了那個可以被大家倚靠的人。

    而這個過程，其實只不過經歷了短短的幾年時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殷靈玥只要想著她將永遠失去這個朋友，就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變得很昏暗。

    小淵，對不起，以前是騙了你，現在是傷了你。

    殷靈玥只覺得鼻頭一酸，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暈開了一朵朵透明的花。

    殷靈玥一開始還在努力的忍耐著不哭出聲來，可是到了后面，她已經哭出了聲音，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眼淚像脫韁的野馬，攔也攔不住，很快就將她懷里的枕頭給打濕了。

    她哭了很久，眼睛酸脹干澀，頭發也亂做一團，她將埋進枕頭里面的腦袋抬起來，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她已經被一片陰影給籠罩住了。

    她聞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是玫瑰的味道，這樣的香味，沈三娘情有獨鐘。

    “沈姐姐，你什么時候來的？”

    殷靈玥壓根就不知道沈三娘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不過自己哭鼻子的狼狽模樣，估計都已經被她全看了去。

    “玥兒，心人給你表白了，應該開心才對，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哭鼻子？”沈三娘的聲音清冽唯美，聽去很是舒心。

    “沈姐姐，小淵走了，他會不會……永遠都不回來了？”殷靈玥臉頰還掛著淚花，看向沈三娘的表情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玥兒，他早晚都會走的，除非你作出的選擇，是他。”

    “我知道，但是……我都還沒來得及給他說聲抱歉，我……”殷靈玥的聲音再次哽咽。

    “玥兒，你們兩個注定做不了朋友的，莫淵這個人，認死理，他喜歡你便是喜歡你，說什么做最好的朋友，這便是對他最大的傷害，你知道嗎？”沈三娘語重心長的說。

    “沈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因為害怕失去他，便一直對他的感情裝作不知，更不該躲著他，防著他，我應該早點跟他說清楚的。”

    “是啊，早點說清楚，說不定他就不會陷得那么深了。”

    沈三娘深有感觸，其實早在殷靈玥和莫淵在風雨樓遇刺被她救下之后，沈三娘就知道早晚會有那么一天的。

    “沈姐姐，你什么時候知道……小淵對我的感情，不是簡單的友情？”

    “比你想象中的要久遠得多，總之，現在顧慮再多都無濟于事，不是嗎？”

    那時候的莫淵還是懵懵懂懂的，情竇初開的小子，還不明白什么是愛，只知道一門心思的對一個人好，眼里心里都只有一個人。

    沈三娘忍不住回想，如果那時候就告訴他，他和殷靈玥之間沒有可能，他會不會就不那么受傷。

    殷靈玥和莫淵的感情，早已經在圣醫谷經歷中，一點的一點的變得身后起來，同過生死，共過患難，在最艱難的時候成為彼此的依靠，莫淵對殷靈玥的感情，早已經超過了她的想象。

    “玥兒，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動搖了，你的搖擺不定，會讓邵梓楓成為第二個被傷害的人，莫淵選擇一聲不吭就離開，就是不像你再夾在中間為難。”

    “可是他至少……至少也要說一聲道別的話啊！”

    “有這個必要嗎？”沈三娘說得直接了當，“即便是他沒有離開，你又該對他說些什么？”

    “我……”

    沈三娘說得很對，殷靈玥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說她喜歡的人是師兄？說他們之間還可不可以做朋友？殷靈玥光是想想，就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殘忍，這無疑是往莫淵的心里再捅兩刀。

    “玥兒，珍惜眼前人，好好待邵梓楓吧，他會照顧你的。”沈三娘輕輕擁住了殷靈玥，接著道，“人的一生中總會有很多遺憾，不可能事事順遂，你要學會自己慢慢成長，去面對這些遺憾。”

    “沈姐姐，謝謝你。”

    殷靈玥將腦袋埋在了沈三娘的懷抱里，心依舊痛得厲害，但是沈姐姐說得對，她不能總用逃避來解決問題，也不能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

    “沈姐姐，你還會回鎖清城嗎？”

    殷靈玥突然間想起這個問題，不假思索的就問了出來，問完后，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沈三娘和沐陽之間因為這個話題已經僵持了很久，結果她還主動的把問題問了出來。

    不過話已經問出來了，殷靈玥沒辦法收回來，她心里懊惱了一下，然后期待著沈三娘的回答。

    本以為沈三娘的回答會干脆利落毫不猶豫，卻沒想到她那張精致絕美的臉頰，罕見的出現了迷惘，良久，沈三娘給出的答案是不會，只是殷靈玥從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堅定。

    是啊，每個人都會面臨難以抉擇的問題，不是每一個抉擇都是非此即彼，就像是一條道路走到了分岔路口，不可能同時踏足每一條道路，但是選擇了其中的一條道路，卻仍舊會惦記其余幾條路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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