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爺爺看著異常沉默的孫女，長嘆了一口氣，“乖橙，你姑姑懷孕懷傻了，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一手養大的孫女是什么樣的人，他還不知道嗎？

    樂果橙點點頭，失落的說：“爺，我沒事，我就是擔心我奶奶，上回體檢還好好的，怎么就暈倒了呢？”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奶奶就此離開了她，她還沒有掙大錢讓她享福呢。她使勁抱緊果粒，希望從他的身上汲取些許力量。

    樂爺爺沉默了半晌，說了句，“你奶氣性大，還要強。”所以這大半輩子他都讓著她，無論她怎么數落他，他都笑呵呵的聽著。

    樂果橙也沉默了，她抬起頭，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燈，眼睛一眨不眨。果粒特別安靜，乖巧的坐在她懷里，一動也不動。

    突然，耳邊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樂果橙一偏頭，就看到她媽媽毫無形象的靠在墻上。她眼神一閃，掏了張面巾紙遞給她，“媽媽，別哭了，奶會沒事的。”

    江雪怔怔的看著女兒，在她的眼里沒有看到厭惡憎恨之類的情緒，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了，“果橙，都是媽媽不好，你怪媽媽吧，媽媽，媽媽也不想的。”她眼里，婆婆一向風風火火，無比強悍，她哪想到她會暈倒？

    樂果橙搖頭，“不是你的錯，不怪你，要怪就怪我爸，都是他作的。”媽媽能主動提離婚，這讓她又驚又喜，可她沒想到奶奶的反應會這樣大。

    “果橙！”江雪一把抱住女兒，哭得不能自已。

    樂爺爺看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果橙媽，不怪你，是老大對不住你。”

    他這么一勸，江雪反倒哭得更傷心了。

    那邊樂姑姑又起了幺蛾子，“大哥呢？他怎么沒來？是不是你們沒通知他？那我給他打個電話，媽都進手術室了，他身為長子，不到場像話嗎？”

    樂爺爺直接喝止她，“不許給他打電話。”

    “爸！”樂姑姑都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大哥是長子，怎么能不通知他呢？”

    沈為忠也說：“爸，大哥認識的人多，他來了也能給媽請個好大夫。爸，現在可不是置氣的什么，還是媽的病情要緊。”他心里猜測著岳母的暈倒八成和大舅哥有關。

    趙助理臉色不大好看，果橙小姐怎么會有這么個拎不清的姑姑呢？請好大夫？這不是質疑他的能力嗎？

    “里頭已經是帝都最好的大夫了”他忍不住的說，其實剛才他就想說了，看在果橙小姐的面子上，才忍著沒說。

    “我說不許就不許，我的話不好使了嗎？”樂爺爺臉上有些熱，眼里卻直冒冷氣，“趕緊把電話給我掛上，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

    樂姑姑在遲疑，沈為忠卻按住了她的手，對樂爺爺溫和的說：“爸別生氣，您說不打就不打。”心里更加篤定岳母反而暈倒和大舅哥有關了，看了一眼低聲啜泣的大嫂，心底有了模糊的猜想。

    其實不過兩個小時，樂果橙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樂果橙等人立刻圍了上去，“醫生——”想問卻又不敢問。

    醫生見多了這樣的家屬，笑了一下，說：“幸不辱使命，病人沒事了，不過病人的年紀大了，你們還是少刺激她，這一回是送的及時，再有下一次，可就沒這么幸運了。”

    幾個人還沒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樂果橙問：“醫生，我奶是怎么了？”

    正急著去看老伴兒的樂爺爺也看向了醫生，醫生淡淡的說：“腦溢血。”頓了一下又說：“老年人最易患腦溢血了，嚴重的直接就醒不過來了。病人的身體素質不錯，送的又及時，所以沒什么大事，只是這種病特別容易復發，一次比一次嚴重。所以即使出院后也要盡量讓病人心情愉悅，千萬不能再受刺激了。”

    “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幾個人一起對著醫生感謝。

    進了手術室，樂奶奶還沒醒，就見她手腕上輸著液，臉上戴著吸氧的面罩。

    樂果橙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奶奶這幅虛弱的樣子呢。

    樂爺爺也十分心疼，握著老伴兒的另一只手，嘴里念叨著，“你個老太婆，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消停，你快把我嚇死了。”

    樂果橙也輕聲說：“奶，您也差點把我嚇死了。”現在她還全身冰涼呢。

    “不是說沒事了嗎？怎么人還沒醒？護士，我媽什么時候能醒過來？”樂姑姑拉著護士問。

    護士面露不滿，這人是吃了炸藥嗎？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不過仍是盡責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三個小時內應該就會醒了。”

    樂爺爺不滿瞪了她一眼，“你媽休息呢，你別在這咋呼，小禾一個人在家？你和為忠趕緊回家去吧。你還懷著孕，在醫院里呆著不好。”他就想盡快把她打發走。

    樂姑姑本來有些遲疑，聽了她爸的后一句話，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那行，爸，我們先回去了，媽醒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再過來看她。”

    沈為忠說：“爸，您年紀大了，要注意休息。嫂子還要照顧果橙果粒，我把她送回家就回來，今晚我守著。”

    樂果橙忙說：“我守，我陪著我奶。”

    江雪也弱弱的上前，“你明天還得上學，還是我守吧。”

    樂爺爺直接擺手，“不用你們，我一個人就行了，回去吧，都回去吧。乖橙，廚房鍋里我做好了飯，你熱一熱再吃。”

    他交代孫女，見果橙站著沒動，知道她掛念老伴兒，只好又說：“那就等你奶醒了再回去吧。”

    樂果橙咬著唇點了點頭，心里卻打定主意，要留在醫院守著奶奶。

    樂奶奶是一個小時后醒來的，很茫然的看著四周的雪白，還有圍著自己的老伴兒和孫女，尤其是兒媳，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我怎么了？我這是在哪？”

    “這是醫院，你暈過去了。老太婆你說你氣性多大？都快把大家嚇死了。”樂爺爺抓住她的手，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樂果橙在一旁猛點頭，“奶，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我嚇得心臟都差點停了。”

    “呸，小孩子家家，胡說什么？不吉利。”樂奶奶立刻就急了，“快呸三下。”自己嘴里還輕聲念叨著什么，“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請莫怪——”之類的話。

    樂果橙心里暖暖的，乖乖的照做了，“奶，您以后千萬不能再嚇我們了。”

    樂奶奶看到其他人都紛紛點頭，尤其是兒媳，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這才慢慢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嘆了一口氣，面上仍一副強勢的樣子，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暈了一下嗎？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老頭子，我現在沒事了，走，咱們回家。”作勢就要掀被子下床。

    嚇得樂爺爺和果橙趕緊按住她，“你個老太婆，你都這樣了還不消停，暈過去四個多小時，現在還掛著點滴，醫生說了至少得在醫院觀察一星期，快躺下。”

    “什么，一星期？”樂奶奶立刻就急了，“這怎么行呢？果粒果橙還得上學，我在醫院住在怎么行？我都沒事了還住什么院？不住，回家。”

    嚇得樂果橙趕緊撲上去，“奶，奶，我都這么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果粒有我媽呢，您就安心在醫院住著吧。奶，您要是有個——我怎么辦呀？”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把樂奶奶心疼的呀直喊乖乖，立刻就妥協了，“乖橙不哭，奶住總行了吧！”

    樂果橙這才破涕為笑，趴在被子上，“奶，您要好好的。”重活的這一世，這是她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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