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談戀愛的時候,常常會開玩笑說命給你,而現(xiàn)在此情此景,某人的命恐怕真要給他媳婦了。
“把弓箭全都放下!”陸瑰云捏緊手中的人質(zhì),下令道。
御林軍皆是大驚,他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要是皇上出了差池,他們也都會沒命的,于是紛紛按她的命令放下手中的弓箭。
“孟池羽,你到底肯不肯信我?”她最后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他有些后悔小覷了她的實力,此時冷冷地看著她:“你敢殺我,我要你全家九族凌遲而死。”
“你……”陸瑰云真恨不得一劍封喉,然后想了想家中老小,嘆了口氣,“行,那我問你,我若不殺你,你還要殺我嗎?”
孟池羽猶豫了一下,畢竟現(xiàn)在性命攥人手里,思索片刻終于道:“我可以饒你一命。”
饒她一命?僅此而已?那也太便宜他了。
她正想著還要再開什么條件,他就趁她恍神的工夫,一把握緊她的手,偏生她又不敢傷他性命沒敢亂動,瞬間,他又掌握回了主動權(quán),將劍奪到了自己手里,并且——抵住了她的喉嚨。
媽的!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這就是心軟的后果!這下完了,死定了!
侍衛(wèi)們忙上前來關(guān)心:“皇上沒事吧?”
御林軍又重新拾起了弓箭,下一刻就能將她射成篩子。
“等等!”陸瑰云急道,“皇上剛才親口說會饒我性命,君無戲言,大家可都聽到了!”
眾人全都聽見了,卻不敢應(yīng)聲。皇帝卻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身為君主,若是出爾反爾,日后還如何建立威信。
他想了想,罷了,饒她一命又能如何,關(guān)進(jìn)冷宮去這輩子再見不到光,和殺死她也沒有什么兩樣。
他命人上前擒拿住她,居高臨下地道:“好,朕說話算話,饒你性命。來人,傳朕旨意,陸氏謀逆犯上,犯有死罪,但念在其……”
想起李其玉告訴過他,他與她有一個兒子,于是道:“念在其養(yǎng)育一子的份上,饒了她的性命,廢后位,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不得復(fù)出。”
陸瑰云氣得頭冒青煙:“老娘沒有謀逆!你怎么就是不信!”
“怎么,你還不認(rèn)罪?”孟池羽有些慍怒,他向來最厭惡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娜耍澳阍俨徽J(rèn)罪,朕即刻取你性命!”
她把脖子一橫:“皇上若說話不算話,只管殺就是!”
“你……”孟池羽想起她方才最忌憚的是家人,于是換了一種威脅的手段,“你若不認(rèn)罪,我不殺你,誅你九族!”
“孟池羽你混蛋你無恥!”陸瑰云紅了脖子罵,“你把不相干的人牽連進(jìn)來干什么?你前幾天還當(dāng)著我爹的面,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呢,你就是這么對我好的嗎?你是人嗎你!你簡直禽獸不如!”
什么?會一輩子對她好?孟池羽渾身雞皮疙瘩,不相信這么肉麻的話會出自自己口中。
他再轉(zhuǎn)念一想,他都對她這么好了,她還要奪權(quán)篡位,他不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嗎!頓時更加惱怒。
懿太妃同他說的她爹的名字,他還記得,于是開口:“你再敢罵朕一句,朕即刻派人將陸龜年賜死。”
陸瑰云渾身一震,她可不敢拿她爹的性命開玩笑。
他見她噤聲,倨傲地冷哼一聲:“還不快認(rèn)罪?”
陸瑰云忍住想當(dāng)場掐死他的沖動,最終為了一家老小,忍辱負(fù)重地艱難點頭:“臣……臣妾……知……”
最后那個“罪”字,卡在喉嚨里遲遲吐不出來。
抬頭,看見他的寒眸,那里面已全然沒有了她。
“罪。”
孟池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彎下腰朝她冷冷道:“朕已廢除你的后位,你不配再以臣妾自稱。”
她強行堆出一個笑,那笑里充滿諷刺:“是,小的知道了。”
“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反正都逼得她認(rèn)罪了,她現(xiàn)在也自暴自棄:“問吧。”
“你欲弒君,扶兒子上位的事,還有何人知曉?”
“我沒……”陸瑰云正待要否認(rèn),無奈他已利用家人性命逼她認(rèn)罪伏法,自己倒霉就算了,更不想再牽連旁人,“此事是小的一人所為,并無別人知曉。”
“皇子也不知道嗎?”
她打了個激靈:“昶兒一點也不知道!他真的是無辜的!你,你千萬不能傷自己的兒子啊!”
他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隨后一個手勢,命人將她帶去冷宮。
他沒有輕易告訴別人自己失憶的事情,怕以此引發(fā)不必要的麻煩。眼下他相信的,只有李其玉和懿太妃二人,于是召來他們,細(xì)細(xì)問了這
自從太后薛氏出冷宮后,冷宮就一直閑置,皇帝不立后妃,原本大家都以為這里再不會進(jìn)人,內(nèi)務(wù)府連門都給封了。
陸瑰云搬進(jìn)冷宮,一進(jìn)去到處都是蛛網(wǎng)和灰塵。孟池羽連一個隨侍的宮人都不許她帶,所以她只有自力更生。面對眼前的廢墟,她自嘲一笑。
那就只有……重新再來唄。
作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后,啊不,前皇后娘娘,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干過體力活了,一番灑掃庭除后,累得腰酸背疼,坐在庭院的臺階歇息。
身后是一間破舊的寢宮,面前是一個荒廢的庭院。
寢宮只分兩部分,一個是內(nèi)室,一個是外室,外室設(shè)有一桌一椅,內(nèi)室一張床,一個破妝臺,除此之外別無其它。她搬來時只帶了隨身衣物,置于一個雕花紫檀木箱里。這個箱子算是整間屋子最值錢的東西。
而這個荒廢的庭院,她拔了半天的草,重新給花壇松動了土,才算是理得略有點樣子,可惜除了中央的一棵老樟樹外,幾乎沒啥像樣的植物。不過好在地上覆蓋了厚厚一層雪,遮蓋了雪下破磚爛磚,在白色的掩護(hù)下與那些富貴的庭院也并無什么不同。
夜里,一輪明月高掛夜空,清輝映在身上,風(fēng)雪仍在肆虐。她仍然是同樣的姿勢,坐在臺階上,望著天空,思索著今日發(fā)生的一切。
不覺間,已有雪花落在頭發(fā)之間。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一夜白頭。
有道是,人生莫遣頭如雪,縱得春風(fēng)亦不消。
春風(fēng),幾時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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