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燕嘉夕本來很關(guān)心春闈的,她一直堅信她親愛的小白臉筆友是至少能撈到個從五品學(xué)士的名頭。
但現(xiàn)階段明顯陪著郁郁寡歡的燕聆雪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時遙老兄只好先退后了。
燕皓晨在輿論上對葉承煜的包容不僅沒能在百姓心中起作用,而且深深的傷害了他和燕聆雪的感情,燕嘉夕看在眼里,是一邊心疼燕聆雪,一邊對燕皓晨更加厭惡,反映在實際行動上,就是辭了內(nèi)閣那群老大人邀她去的瓊花宴。
瓊花宴在殿試后一日,殿試當(dāng)天便能較出長短排出名次,第二日先是一甲三名打馬游街,再是舉辦在勤政殿偏殿的瓊花宴,瓊花宴上往往是大比才學(xué),畢竟文無第一,上回科考取士還是建業(yè)十六年,那時候她以春闈的時政策論為題寫了一篇文章,當(dāng)年瓊花郎君五十人無不驚艷,內(nèi)閣那些老大人,包括但不限于主業(yè)教育燕皓晨副業(yè)帶一帶他們的老太傅,都嘖嘖稱奇,活像是沒見過世面。至于她父皇燕仲睿,那更是笑得臉都皺成一朵花,回過頭又是賞筆墨又是賞絲帛,倒把毫無建樹的燕皓晨壓得羨慕嫉妒恨。
五月初八,金榜一放,宮城門口立即人浪如潮,自己看榜的,有之,打發(fā)家中下人看榜的,有之,可最多的,還得是那群急著“榜下捉婿”的岳丈大人。
燕嘉夕派人去了這一科的主考,碧文桓的家中,是來打探這一科三甲何人,孫山名誰的。
這一科的狀元涂陵。是亳州豪紳涂爾奇的侄子,榜眼常微分,方州人,母家是方州龐家,也是有名的富甲一方。探花姓顧,名容與,出身西州顧氏,前朝就已書香傳家,本朝初年還有人為官入仕,后來因故隱居西州,幾乎銷聲匿跡,冷不丁出來一個顧容與,倒是叫人耳目一新。二甲頭名景暨學(xué),玉京人,翰林院景管學(xué)大人的族弟,二甲二名薛鼎峨,偃州知府的外甥,二甲三名傅利葉,恪州人,往前倒個三十年,是當(dāng)時皇后的母家。
這屆恩科擴收了舉子三十人,其中十二人為進士,十八人為同進士,加上先頭五十個,今科總選了八十人。
只是這八十人之中,寒門子弟甚至不到十分之一。按理說寒門難出貴子,可清一水的大家富戶中舉的事情實在不多,不說早的,但先帝時每三年一科也總有十之三四的寒門學(xué)子,一是小家小戶更知人間疾苦,打小就明白稼穡艱難,于時政策論更有心得,二是多招徠些家境貧寒的人家的孩子,更能顯得皇帝做的圣心仁德,體恤百姓。
只是這與燕嘉夕自然也無關(guān),她不去瓊花宴,就更不會去看那些進士同進士騎著高頭大馬游街。
燕嘉夕不去,不代表著絕大多數(shù)的京城貴女都不去,恰恰相反,一百個年紀(jì)正當(dāng)時的女孩子,怕是只有燕嘉夕這么一個不去的。
進士游街是從城南起,繞城一圈,再從端華門進宮,下馬,排著隊去勤政殿側(cè)殿。因為這一整日要緩緩的騎著馬走過整個玉京,顧容與起的很早,他今日是個風(fēng)流探花,自然不能萎靡不振。
出了門顧容與就跟著小黃門的安排去了馬廄,被安排著挑好了馬,謝過了小黃門,一群嘰嘰喳喳的進士和一群更嘰嘰喳喳的同進士就上了馬。
顧容與挑了一批栗色的馬,毛色微紅又帶著金,被打理的十分柔順,上馬之后就跟著小黃門的引導(dǎo),和常微分一左一右跟在涂陵身后,并默默希望自己不要被那些瘋狂的女子注意到。
起初在城南還算人少,城南多數(shù)人家連這游街的事情都不知道,等到了城西,人開始變多,等到他們騎著馬到城北,道路兩旁的客棧里,二層都被看熱鬧的姑娘和打算“捉婿”的岳父大人包了下來,好不熱鬧。
顧容與在一群人中,勉強算得上容顏出眾,街邊女子有大膽向他拋花的,也有拋手絹丟首飾的,可憐顧容與身上雪白的長袍,騎馬走了半天都沒沾上一丁點泥,卻被人丟了許多瓜果,更有在沿街的茶樓挑了二層雅座的姑娘,看見他們游街當(dāng)頭就又是一朵朵鮮花,還有許多女子很是調(diào)皮,丟下什么的都有。顧容與這一路既是別扭又是尷尬,看著街旁兩邊瘋了一樣的女子,他不禁想起了平靜泰然的言賢弟。
進宮后情況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一來宮里人大多還是很見過世面的,這種瓊花郎君進宮的場景見得多了就不在意了,二來看在三年前那場瓊花宴上,這些瓊花郎君的才學(xué)究竟不能比得上宛宜公主,論才論貌,宮里女子都冷靜的多,三來,進宮最重要的是在皇帝面前的瓊花宴上表現(xiàn)自己的才學(xué),自然不可能叫一個學(xué)士超了皇帝的風(fēng)頭。因此,這一行八十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宮,反而覺得耳邊安靜了。
顧容與自然是第一次進宮,未免有些拘謹(jǐn),但二甲頭名景暨學(xué)很是淡定,想來是因為哥哥時常出入宮門,和他說了很多次。
進了側(cè)殿,殿內(nèi)擺了許多矮幾,這些郎君們二人一席,很快的找到了地方坐下,顧容與注意到有一張白幾與這些矮幾和皇帝的席位都不一樣,便和同桌的景暨學(xué)打探了起來,景暨學(xué)作為一個對宮中情況了解甚多的熱心群眾,毫不言簡意賅的解釋了情況。
“就是,你知道宛宜公主不?她三年前就坐在那,寫了一篇策論把那一科的瓊花郎虐的慘兮兮的,講的是對于啟國應(yīng)該加強邦交還是硬攻拿下,要怎么打,怎么交。我哥哥說到現(xiàn)在那一批瓊花郎都沒得到半點重用,全被她一個人的風(fēng)頭壓下去了,甚至咱們皇上都沒能蓋過她。真的是個超級恐怖的女人,不過聽說今天她不會來!
顧容與不解,景暨學(xué)又繼續(xù)低聲和他講。
“皇上和她其實算是勢同水火,今日不來估計也是為著這個,不過,顧兄,你往好處想,咱們不至于也被她血虐啊!
顧容與不覺得會被虐很慘,雖然有出于見不到這位傳奇人物的遺憾,但還是先把正事搞好吧。
燕皓晨在一炷香后帶著一群內(nèi)閣大臣和碧文成這個主考官來到了側(cè)殿,先是下達了圣旨,封這些人為有品級的學(xué)士,后入座宣布開席。
宴會上其實并不流行做策論,更流行的是詩詞歌賦這些陶冶情操的玩意,想也知道皇帝上國朝才來瓊花宴肯定不是理政的啊。
策論顧容與能點探花,那詩詞一道他便能成個狀元,他詞風(fēng)清麗,句句都是妙手偶得,老大人們笑的合不攏嘴,燕皓晨也覺得很是不錯,只可惜燕嘉夕今天沒來,沒能讓這人拂她面子。
燕皓晨怎么想的燕嘉夕可不知道,她見了邸報里的金榜,竟然沒有時遙,十分驚訝,隱隱有些推測,但并沒有證據(jù),不能妄加揣測。
而燕皓晨也正在蓄勢待發(fā),醞釀著一場暴風(fē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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