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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策之子衿 第二十六章 午枕覺來聞?wù)Z鳥

作者/慕時夕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燕嘉夕是覺得有些冷才醒了的。

    紅色的幔帳,古香古色的黃花梨床,這一切都叫人有種似曾相識的陌生,她揉了揉眼,只覺得身上極是酸痛,再左右顧盼,這房里竟只她一個。

    燕嘉夕張嘴想喚人,卻發(fā)覺自己嗓子啞的厲害,順著便咳了兩聲,外頭便吱呀的開了門,南糖帶著人便進(jìn)來了。

    “殿下,您身子如何?”

    南糖一福身子,先問到,燕嘉夕擺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南糖會意,先扶她倚坐在床邊,替她披上衣衫,又指使小丫鬟端來溫茶,自己伺候著。

    燕嘉夕喝了茶,這下才說得出話來。

    “幾時了?”

    南糖從懷中掏出銀質(zhì)懷表,瞧了一眼。

    “回殿下,差一刻便巳時了。”

    燕嘉夕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去沐浴更衣,待她又換了身銀紅的衣裙,這才往后頭去見顧文氏。

    顧文氏是個很和善的中年女性,今日穿了身紫棠色繡暗金福壽紋樣的廣袖正坐在屋子里的太師椅上,后頭立著一個一身杏紅的女童,便是顧容與的同胞妹妹顧海若。

    顧文氏見燕嘉夕來拜會,心里倒有幾分訝異,原以為這位公主殿下是個傲氣的,卻沒想到禮數(shù)周全,行為舉止也很是合宜,自己孀居,顧海若年幼,燕嘉夕贈了她一幅前朝山水畫大師易堯的《傾鷺煙云圖》,又送了顧海若一副琉璃雙陸棋,皆是既合心意,又不逾越。

    顧容與這時候不知跑去哪里,顧文氏便拉著燕嘉夕的手,教她坐在自己旁側(cè)。

    “殿下不知,我這兒子是個任性的,這一大早不知所蹤,想來又是鬧了小兒脾氣,咱們顧家人口不算復(fù)雜,待會兒我叫海若陪著你去見見伯娘和嬸娘。”

    燕嘉夕眉眼彎彎,點(diǎn)頭稱是,心里卻想著原來顧容與居然是個任性的,見顧海若很是親近自己,也有些喜歡這小孩子。同顧文氏說完了話,燕嘉夕這會才明白,顧容與這一房乃是顧家二房,上頭大房有個堂兄在西州做官,堂姐也嫁在西州當(dāng)?shù)兀镌缇玩拙樱骂^三房只一個堂妹,不過卻是父母俱全,顧家在西州也算是書香世家,上一輩除了三個男丁外僅一個遠(yuǎn)嫁了的姑姑,如今卻人丁稀少,燕嘉夕也不免唏噓。

    顧海若牽著燕嘉夕的手,一路很是歡快,燕嘉夕身量不高,俯下身方能能與她視線平齊,這下見她因跑跳外頭的披風(fēng)有些散,便俯身幫她整好,這姑嫂相親的畫面落在顧胡氏眼里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與顧周氏拜會是件極輕巧的事情,只消一幅書法大家六則居士的《舟行帖》便教顧周氏笑得瞇起了眼,而顧胡氏,燕嘉夕本以為這位嬸娘嫁入書香世家,也該是個于琴棋書畫上頗有造詣的女子,卻不想送出去一套黑白玉的圍棋沒討到半分好,倒是送給顧沅若的一對金絲流蘇的發(fā)釵,讓顧胡氏眼睛都瞪圓了。

    燕嘉夕見狀也算明白了這嬸娘是何等人,又奉上了一對玉如意,這才讓顧胡氏面色稍霽。

    “容與媳婦,你這嫁進(jìn)我們顧家的門,可得好好替我們顧家繁衍子息,我瞧你這身子骨不像是有福的,可得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

    燕嘉夕聞言倒還沉得住氣,身后的西葵被她這不中聽的話氣的就差跳起來,卻也被燕嘉夕一個眼神鎮(zhèn)住。

    “嬸娘說得是,宛宜日后也會注意些。”

    燕嘉夕和和氣氣的回了話,瞧顧胡氏滿臉輕浮的笑,也沒太放在心上,禮送過了,便回去想歇息,顧海若也跟著她去了這滿屋紅帳的新房。

    顧海若一進(jìn)門便被三對一模一樣的眼睛盯上了,倒是在門口定住不敢動彈。

    “嫂嫂,這長毛貓兒怎么皆看著我呢?”

    燕嘉夕見她也就六歲左右便知道這是貓,頗有幾分驚訝,眼中浮了一絲欣賞。

    “許是見咱們海若生的漂亮,移不開眼,你小小年紀(jì),倒是知道這是貓兒,很是不易。”

    顧海若乖巧的搖搖頭,眨了眨眼。

    “海若沒有嫂嫂漂亮,哥哥先前同海若說過,嫂嫂養(yǎng)了長毛貓兒,海若這才知道。”

    燕嘉夕“哦”了一聲,帶她進(jìn)來認(rèn)識了葡萄、梨糕和薏米。

    “嫂嫂,為什么葡萄總是懶懶的呢?”

    顧海若見葡萄同兩只小貓不同,總是穩(wěn)穩(wěn)的趴在某處,便問了聲,燕嘉夕被她一問突然開始盤算起了葡萄的年齡。

    “葡萄如今都六歲多了,梨糕和薏米才兩歲半,這就好比咱們海若能在院子里蹴鞠翻繩,娘親卻不愛這些,人和貓?jiān)且粯拥摹!?br />
    顧海若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怯怯的伸了手出來。

    “嫂嫂,我可以摸一摸葡萄么?”

    燕嘉夕見她這般知禮,很是歡喜,把葡萄從椅子上抱了過來,教著她給葡萄梳理毛發(fā),顧容與進(jìn)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燕嘉夕坐在顧海若旁,牽著顧海若的手給一只貓梳毛。

    顧容與一早上就被自己嚇得落荒而逃,待在書房里把給言醴的信寫了又撕撕了又寫,這會快中午了才想起來今日燕嘉夕新婦進(jìn)門,是要去拜會長輩的,思及此處,頓時心中滿是懊悔不安,他原本去找了伯娘,顧周氏同他說燕嘉夕去找了顧胡氏,這時候差不多該回去了,他便直接回了新房。

    顧海若先見著了他,連忙收了手起身,燕嘉夕這時仍是不緊不慢的撫摸過葡萄背上,放葡萄自行找個地方打盹,才緩緩起身,對著顧容與一笑。

    “夫君回來了。”

    顧容與聞言不由得無地自容,卻不好當(dāng)著顧海若的面表現(xiàn)出來,他先是喊了人把顧海若送回顧文氏那里,后才面露難色的看著燕嘉夕。

    “殿下,您……這,昨日的事情是臣不對。”

    燕嘉夕見他都快把自己埋進(jìn)地下,“噗嗤”的就笑了出聲。

    “顧大人多禮了,昨日之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必道歉,只是如今你我為夫妻,雖說只是做個表面,可這樣生分,終究是會讓令尊看出破綻的,平日里自然也不必過于恭敬,你只當(dāng)我是住你隔壁的朋友便是,這殿下也好,大人也好,都不該是正經(jīng)夫妻間的稱呼,也得改一改。”

    她又坐在床邊,還招呼顧容與坐過來,可顧容與哪里肯與她并肩,只搬了只繡凳坐在床前。

    “那,平日你我如何稱呼?”

    顧容與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們兩個先前在信里約好,只做一對表面夫妻,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今自然也得打算起來,顧府人多眼雜,做戲也得做的像些,若盡是“殿下”和“顧大人”,只怕不論別人,他母親便是第一個看破的。

    “大人可有什么表字,若是有,自然喚表字最為親昵,若你不愿,我便喚你為夫君。至于我,太后曾在及笄時給我取表字名為珟媤,只是這二字不大吉利,不若你再取一個,橫豎夫家替妻子取小字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燕嘉夕笑著說,便是心里打算盤問一番這“時遙”二字究竟是顧容與怎么拿出來的,此刻見顧容與略略沉思,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便不再作聲。

    “在下表字時遙,殿下若要喚,自然也沒什么不肯的,只是珟媤二字的諧音未免不吉,殿下封號宛宜,不如我便喚殿下宛卿,殿下覺得如何?”

    顧容與此時做了答,燕嘉夕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似是允了這計(jì)劃,實(shí)則卻是心說一句“原來如此”,顧容與見她點(diǎn)頭,這模樣神情都有幾分肖似言醴,不覺皺起了眉頭。

    “不知殿……宛卿可有皇上和仁安王爺以外年歲相仿的兄弟,我有一故友倒是與殿……你十分相似。”

    燕嘉夕聞言一笑,搖了搖頭。

    “燕家同我年歲相仿的,你大抵都見過,不過我倒是有位表姐只大我三歲,常年居于柔然霞都,有時也去云京,時遙,直接喚你表字總覺得怪怪的,不如還是夫君吧,你可是見過她?”

    燕嘉夕滿心都是要看顧容與這出戲,自然不愿意直接表明身份,不過時遙二字喊出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她就換了夫君這稱謂,顧容與聽得這二字臉先一紅,又訥訥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不,不曾。”

    燕嘉夕見他否認(rèn)的這般快,不由得有些失落,又好奇的問了句。

    “夫君今日晨起甚早,可是因?yàn)槲宜瞬谎牛俊?br />
    顧容與的動作一頓,又搖了搖頭。

    “并……并無。”

    見燕嘉夕仿佛還有問下去的欲望,顧容與深知自己早起的原因,自然是不能直接告訴她‘是因?yàn)槲野涯惝?dāng)成我的一位知己做了些不可言說之事因此才羞愧萬分誠惶誠恐’,此刻他的大腦中萬千思緒飛速的滑過,燕嘉夕只見從他嘴里囁喏的蹦出了”讀書“兩個字,又報以了疑惑的目光。

    “我素來早上要早起讀書,是以,是以不曾和你說。”

    顧容與連忙又補(bǔ)上了一句,燕嘉夕點(diǎn)了點(diǎn)頭,作出了然的表情。

    “夫君既然愛讀書,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我有些好奇夫君讀了什么書,不知夫君可否同我說說。”

    顧容與這下才松了一口氣,便與她說起自己對一些時文的見解,二人倒也討論的有來有回,顧容與隱隱對自己家中請回來的這位殿下也有了幾分欽佩,沒過多久便過了午時。

    燕嘉夕有些乏了,眼睛微微的垂著,只是不好把她這位夫君請出去,加上兩人聊得很是投機(jī),她倒也不想著攆人。

    “不如我先出去,宛卿且歇息。”

    顧容與雖說對她只有敬意,見她這副困倦的樣子看在眼里,也是心有憐惜。

    “你我既是夫妻,自然不必避諱這些。”

    燕嘉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又喚了西葵和南糖來伺候,顧容與立在屋中,頗有幾分手足無措,就見燕嘉夕兩個侍女替她更了衣,她又躺在了那張黃花梨床上,還特意往里側(cè)靠了些,給他留足了坐著或歇著的地方。

    顧容與就看著西葵和南糖替燕嘉夕料理好,又從容退下,自己這才坐在床邊,燕嘉夕此時隱約困得不行,很快便入了夢,顧容與在這瞧著她那恬靜的睡顏,竟也有些困意,便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更衣,又平躺在了燕嘉夕身側(cè),腦子里翻來覆去的念頭這會都漸漸寧靜,倒是也睡了一小覺。

    未時過了大半,燕嘉夕自然醒了過來,她一偏頭,便見著顧容與也躺在自己身側(cè),不禁有些恍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想起來顧容與那一句“我有一故友與殿……你十分相似”,竟也笑出了春暖冰融的樣子。

    窗外鳥兒唱著悅耳的歌,時兄,原來你可沒認(rèn)出來我啊,這應(yīng)該算我比較厲害吧。

    燕嘉夕又側(cè)了身,就這樣平靜的看著顧容與的側(cè)顏,一面感慨世事緣分奇妙,一面享受這平靜的新生活。

    又過了一刻鐘多些,顧容與睜開了眼,仿佛注意到了正凝視著自己的視線,微微偏了偏頭,他沒注意到這動作和他清晨時別無二致,只是當(dāng)燕嘉夕那專心致志的神情映入眼簾的時候,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夫君,午安。”

    顧容與輕輕的“嗯”了一聲,也側(cè)過了身子,朝著燕嘉夕。

    “午安。”

    而后顧容與緩緩起身,先下床換了衣裳,再回頭,見燕嘉夕還側(cè)躺著,俯身靠近了些。

    “可是哪里不舒服?”

    燕嘉夕聞言微怔,搖了搖頭,心中卻想著,原來他是這樣一個溫和的人,換了位置去看待這位時兄,倒是能發(fā)掘出驚才絕艷以外的顧容與。

    南糖和西葵算著時辰也進(jìn)來替燕嘉夕更衣,顧容與這時候仍是站在床前,等燕嘉夕換好了衣裳,與她并肩出去,一同又往顧文氏那邊。

    顧文氏見這回是兩個人一同來的,笑得瞇起了眼,問過可曾用飯后,又指使大廚房做了些小點(diǎn)上來,顧海若這會正在默字,燕嘉夕又去指點(diǎn)了一番,顧文氏遠(yuǎn)遠(yuǎn)瞧著,只覺得這一派和樂,又哪里知后日如何。

    待得天色近暮,二人在顧文氏處用了飯,才回了前頭的新房,進(jìn)了屋子,顧容與又露出幾分忐忑。

    “今夜……”

    燕嘉夕笑了笑,好像沒把他的忐忑放在心上。

    “無妨,就和中午那樣便是。”

    顧容與心里提著的大石這才落了地,他長吁一口氣,燕嘉夕卻又出言。

    “若是夫君想像昨晚那樣,也是不逾越的。”

    顧容與生平,頭一次遇見,這等不可捉摸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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