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此,我便開始唱了。”羅氏坐在板凳上,抱著琵琶試弦撥弄起來。
“嗯?哪里來的琵琶聲?”
眾人聽說書的正沉迷在說書先生構(gòu)造的世界里,不曾想?yún)s被一陣琵琶聲給阻斷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二樓有一女子的倩影。
這……不就是剛才被趕下臺的那伶人嗎?別人叫去唱曲,他們又管不著。不過,打擾人就不對了嘛。
雷騰見自己最喜歡的說書被打斷了,氣不打一處來,蹭的起身,走動大堂里,指著云及那小角落就要開罵!
“楊花落盡子規(guī)啼,聞道龍標(biāo)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fēng)直到夜郎西……”
雷騰聽著瞬間安靜了,孔隱達(dá)掏出短笛在這空隙之中插入了一段笛音,和歌詞曲調(diào)相和,兩人都是懂音樂的人,很默契的開始了合奏。
東門微生看著下面想要發(fā)火,卻又因?yàn)樘寐牰桓覄拥睦昨v,得意的朝他做了個鬼臉。
“你……你這無知書生,給我下來。”眼見得雷騰遏制不住自己的脾性,謝方恒趕緊出來將雷騰給拉了回去。
“雷兄別和小人一般見識。”謝方恒替他順了順氣,自己衣裳下的拳頭卻勒起來了。
是他們,當(dāng)初被趕走的情形仿佛還在目前,那時(shí)的他形如喪家之,獨(dú)自一人,灰溜溜的。
當(dāng)初自己動用手段,在錦州州試上做了手腳,卻不曾想被人破了。只是他在幕后,什么都做的很干凈,就算懷疑是他做的,也沒有證據(jù)。
這一次,定然不會放過你們。
謝方恒遏制住自己的恨意,滿臉柔光的對雷騰說:“那幾個家里有點(diǎn)底蘊(yùn),雷兄可千萬別和他們起了正面沖突。”
“我倒是沒想和他們起沖突,上京城里瞬息萬變,誰知道今日是書生,他日就成了殿堂權(quán)貴,怎奈何小爺只想聽說書,兄弟們也是如此,對吧。”
一眾好友都點(diǎn)頭,其中一人道:“簡直是在打我們的臉!”
雷騰眼皮子微動,道:“謝兄是與他們有仇吧,我倒是確定了那些人與畫像上的一模一樣了,不如謝兄想個法子,咱好歹也賺回來一層面子?”
雷騰是武將家子,天生對讀書不感興趣,只等他老爹百年之后,繼承了他爹皇城守將的職位,平日里就愛和一群狐朋狗友瞎摻和。當(dāng)然他又不傻,天子腳下的人怎么可能簡單,他一方面嫉妒著讀書人,另一方面又不敢明目張膽。
以前他對這個謝方恒是看不起的,好好的一個人偏要做那伏廣德的走狗。還自詡自己是伏廣德的朋友。這下好了,人家直接與你決裂。說實(shí)話,雷騰挺同情謝方恒的,再加上這段時(shí)間謝方恒的所作所為甚合他意,也就將其當(dāng)作自己的朋友來相交了。
朋友的仇人,也就是他的仇人嘛!
而且,對方現(xiàn)在也觸及到他了,他就更加不能坐視不管了。整人,當(dāng)然是暗地里整,明目張膽的那叫干壞事兒,暗地里的才叫報(bào)仇。
“若是雷兄想,大可以從長計(jì)議。”
說書先生看著自家女兒在二樓唱曲,素手慢慢的波動那琵琶,和笛子的聲音相互唱和,皺了皺眉。
“這曲這詞,真好聽,好似有清風(fēng)拂面,讓我感覺到淡淡的憂傷。”一女子在簾幕后面感嘆道。
“豈止是淡淡得憂傷,我簡直要對李太白說,你可不可以不憂傷了。”
“噗~”
有這個感覺的可不止這兩個女子,一眾聽過此曲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那種友人離別之苦。天籟也不過如此了。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一書生舉杯感嘆道。
整個店里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認(rèn)可了這句話。
方才還嫌棄人家唱的不好聽,將其趕下臺去,現(xiàn)在這臉?biāo)撼端频奶弁础?br />
曲罷,整個店里響起熱烈的掌聲,是給這曲子的,亦是給羅氏的。
“公子,我成功了。”羅氏喜笑顏開,她方才的歌聲,竟是將自家那不可一世的說書老爹都給比下去了。羅氏喜極而泣,她的眼淚就像沒關(guān)掉的閘似的刷刷的落下。
也不是說要比過老爹,只是想自己能多賺點(diǎn)錢,老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都是窮苦的命,也不在乎是不是拋頭露面了。
“我看姑娘的嗓音不錯,若是遇到了好點(diǎn)的教坊,必定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為何姑娘不去教坊呢?”孔隱達(dá)終于說話了。方才他亦是驚訝,少東家的詞曲竟然是如此的驚艷,當(dāng)然這其中也少不了羅氏自身的才華,不過大頭還是在云及的詞曲上。
羅氏擦了擦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了不少,道:“實(shí)不相瞞,下面的說書先生正是妾之父,我母患有重疾,起不得床,父親僅靠說書只能供得起母親的醫(yī)費(fèi),我娘年輕時(shí)候談的一手好琵琶,在病之前將其傳授于我,教坊一進(jìn)去,若是無錢贖人,這輩子都很難出來了,我父怎么肯,于是我便厚著臉在此唱曲,偶爾有點(diǎn)收入,餓了還有飯食可吃。”羅氏說著說著,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向眾人。
“我知曉了。”云及從荷包里拿出十兩銀子,親自放到羅氏手上,接著道:“還有一首你并未唱,你是識得譜子之人,方才我聽你似乎在某些地方做了改動,既如此,為何不嘗試創(chuàng)新呢?”
“妾懂樂,方才公子所給的譜子,有好些地方我都無法駕馭,所以稍微修改了一下,還望公子莫怪罪。至于為何不創(chuàng)新,實(shí)在是上京但凡是風(fēng)月場所背后都有人,一旦出現(xiàn)那比別人好的,暗地里一定會出意外的,妾勢單力薄。”
“你只管創(chuàng)新就是,別忘了你背后也是有人的,你懂的吧?你是芋頭食肆的人,芋頭食肆背后……”云及看了看孔隱達(dá),見孔隱達(dá)微微頷首。
“今日公子給的這兩首曲子讓妾受益匪淺,妾有把握能夠?qū)W習(xí)更多。”羅氏在外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懂云及與孔隱達(dá)之間的暗語。
她想今日是遇到貴人了,能幫她撐腰的,地位必定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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