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蘭聽到程明芳說的陸巖特意請了這么久的假和程明芳一起回去,心里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果真是專門帶她去看父母的。
當(dāng)下心里只有憤怒,再無一絲悲哀。
對陸巖僅存的一點(diǎn)愛意也消失了,只有仇恨在心里熊熊燃燒著。
程明芳的話聲落了以后,便沒有聲音傳來了。想必是主人在吃飯,丫鬟們在旁伺候著。
她出了屋子,從墻邊繞著走至院門口那兒,輕輕開了院門,走了出去。
這個院宅地處郊外,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到了門外她便跑了起來。雖然身子極弱,然而仿佛此刻被仇恨支撐著力量,她竟然一口氣就跑到了院宅東邊的一條村路上。
她問在村路上徘徊著的一個呆站著的少女:“姑娘,請問這兒哪里有趕馬車的地方。”
“再往西走個幾十丈,往南轉(zhuǎn)個彎,不用走幾步路,你就能看到有幾個馬夫在那兒。”
她便聽了那姑娘的,往西走了幾十丈,往南轉(zhuǎn)了個彎,果然看到幾個馬夫在那兒坐在馬上聊天。
她隨便走到了一個馬夫面前,說:“去遠(yuǎn)東鎮(zhèn)。”
那馬夫看了一眼她,只覺得這姑娘神色疲憊地厲害,看著好像幾天沒吃飯的樣子,面黃肌瘦的。仿佛再說一句話,她便會昏倒似的。再看她的眼睛,一雙大大的眼睛里閃著仇恨的火焰。
她也不等他回話,便邁上了馬匹后面的轎子。
她這么干脆,他便也沒有說話,聽了她的吩咐驅(qū)馬去了遠(yuǎn)東鎮(zhèn)。
來時的路上一路提心吊膽,回去的路上卻是滿腔怒火,原是孔蘭不曾想過的。
半個時辰的路,去時感覺無比漫長,來時卻感覺很短。
到了遠(yuǎn)東鎮(zhèn),她付了馬夫路費(fèi)后,便沿著鎮(zhèn)子往院宅的路,一步一步地往東走去。
走到院門前時,由于極度的疲憊虛弱,她昏倒在了門邊。
再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己床上。
睜開眼便看到太子殿下在極關(guān)切地看著她,帶著她熟悉的那種無比溫暖,無比關(guān)切的目光,她避開了。將目光定格在床前的墻壁上。
現(xiàn)在的她,不想與任何人對視,對視便意味著情感的交流。以她眼下的心境,她不想要與任何人有任何交流。
她只想安靜。
見她終于醒來,在此等了兩天兩夜的太子殿下問:“這幾天你去哪了?要不是武強(qiáng)來宮門外找我,我都不知道你失蹤了。”
對啊,她去哪兒了?就算此刻心里萬般難過,她還是不得不編了個故事:“我被人關(guān)起來了。關(guān)了三天。”
“誰?”
“我不認(rèn)識。”
由于她本來就極難過,心在滴著血,因此聲音聽著似是萬念俱灰,再加上她那張臉,看來實(shí)在沒有一點(diǎn)氣色。太子殿下見她如此,心想,這幾天她定然受了極大的驚嚇,才會如此。
他本來想多問幾句,她是怎么被人關(guān)起來的,她是如何逃出來的,都一一忍住了沒有問。
他本想問問她,她因何那日傍晚說自己會在鎮(zhèn)上等她,見她如此,他也是問不出來。
他看得出,她的靈魂受到了傷害。
他不想再揭開她的傷疤。
想到短短幾日,她已經(jīng)受了兩次這樣的傷害和折磨,而這很有可能是因?yàn)樗?dāng)下立即在心里作出了決定,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要帶她入宮去。只有在宮里,在自己身側(cè),他才能護(hù)她周全。
雖然他知道眼下她可能還未愛上自己,而自己也很享受這種遠(yuǎn)遠(yuǎn)追逐她的快樂。喜歡這種她在別處,他一有時間便想念她的感覺。他喜歡這個小鎮(zhèn),喜歡它的人間煙火氣。而因?yàn)樗矚g它了。
但是,一切和她的安全相比,都不得不讓步了。
“和我入宮去吧。”他說。
“好。”她的語氣果斷地讓他驚訝。
“那么,我們今日便動身?”
“好。”她的語氣仍然是無比果斷。
他把她的反應(yīng)歸結(jié)于她受到過度的驚嚇的緣故。
見她已經(jīng)同意和他入宮,他便去了廳中,吩咐敏兒前來收拾她的衣物,首飾之類的東西。
敏兒聽太子殿下說要收拾東西,驚訝地問道:“這是要搬家嗎?”
“嗯,搬家。”太子殿下回道。
“搬去哪兒啊?”敏兒問。
“宮里。”反正要入宮了,已經(jīng)沒有必要瞞著敏兒了。
“宮……宮里?”敏兒結(jié)巴問道。
“嗯。”
“那秦公子……您……您是宮里的什么人啊?”
“這個,你就無需知道了。”
“您該不會……是太子殿下吧?”敏兒胡亂猜道。
“嗯……”
“什么?您真是太子殿下?”敏兒不敢相信地又問道。
“嗯,快去收拾東西吧,今日我將帶孔姑娘入宮。”
敏兒撲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了,連磕了三個響頭說:“奴婢不知您原來是太子殿下,奴婢……”
太子殿下說:“快起來吧,這不是在宮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收拾東西去吧。”
敏兒連忙站了起來,慌張地去收拾東西去了。
她邊收拾東西邊想,難怪這秦公子以前總是神神秘秘的,常常一連多天不見人影,也不見他多陪陪孔姐姐,原來他竟是當(dāng)朝太子。
也難怪他長相竟如此英俊,氣質(zhì)如此不凡,原來他竟是當(dāng)朝太子。
她心里一連串的驚嘆。
自然,她很快將消息傳達(dá)給了這院里的每一個下人,很快金二和武強(qiáng)了也知道秦公子的真實(shí)身份。
金二和武強(qiáng)現(xiàn)在才知道,為什么當(dāng)日孔蘭失蹤,他們?nèi)m門外拿了那個以前的年輕公子給他們的令牌后,宮門侍衛(wèi)一句話都沒說就進(jìn)宮匯報(bào)去了。秦公子從宮里出來時,那些侍衛(wèi)全都躬身行禮。
現(xiàn)在知道他的身份,這才疑惑頓開。
廚娘何嬸知道了消息后,就一直跟在敏兒的身后,問東問西。她不敢去打擾太子殿下,更不敢去打擾在床上躺著的孔蘭。而驚訝和好奇又使她難以保持安靜,因此只好圍著敏兒轉(zhuǎn)。
不多時,孔蘭的衣物便收拾好了。
太子殿下扶了孔蘭站起身來,見她極虛弱,他立刻命何嬸給她熬碗米粥墊墊身子。久餓之人,只能吃溫軟易消化的粥類,他這個還是知道的。
在孔蘭喝粥的過程中,他又命武強(qiáng)去鎮(zhèn)上找輛轎子。
武強(qiáng)連忙去了。不多時,轎子便和武強(qiáng)一起出現(xiàn)在院宅門口。
孔蘭喝完粥后,由太子殿下扶著上了轎子。
當(dāng)太子殿下騎馬和孔蘭的轎子一起行進(jìn)時,不知為何,他心里隱隱地有一絲的不安,不是他怕父皇和母后怪罪。而是,他感覺,孔蘭看著有些怪,她好像不只受了驚嚇那么簡單。
她的表情一直木訥訥的,與其說是受了驚嚇,不如說是靈魂受了重創(chuàng)。
看她現(xiàn)在的表情,顯然是不適宜向她問詢的,他只好把這個疑惑埋在了心里。
到了宮中,已是傍晚。
一路上遇到若干宮女。
那些宮女見太子殿下扶著一個陌生的美麗女子走著,那女子看樣子卻并沒有欣喜之色,也沒有因太子殿下如此待她而受寵若驚。她的表情是茫然的,仿佛周遭的一切,和她全無關(guān)系。
沒有人敢向太子殿下問詢這陌生美麗女子是誰。
她們只敢在路過的時候,偷偷看上幾眼。她們看得出,這女子是極得太子殿下歡心的。這使一些對太子殿下有心思的宮女非常不快。
到了廣安宮,太子殿下將孔蘭扶至宮殿內(nèi),此時他的幾個妃子都在自己屋里吃著飯。沒有人注意到他和孔蘭的進(jìn)入。
太監(jiān)周公公迎了上來,問太子殿下:“殿下,這個女子該住何處?”
“浣紗居。”
“是。奴才這就安排宮女前去打掃。”
“嗯,沒有我的允許,這幾日任何人不得向皇上皇后和太后稟報(bào)這宮里有女子前來。”這幾日,他只想孔蘭能好好休息一下。
“是。奴才這就去傳達(d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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