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恢復了自己的意識后，舞絡便已然知道自己的命魂已死。

    命魂歸西，即使有再大的元神支撐，也無濟于事。

    此刻的舞絡，僅是希望楚曳能好好的活著

    不想，楚曳卻一下否決了舞絡的話道：“值不值，由我說了算！”

    楚曳篤定的說著，更加大了自己掌心間元神的祭出。

    見狀，沈陌黎自指尖祭了抹星光，在眾人皆未注意到的須臾間，猛地打入到老者的元神里。

    老者愿以元神救自己愛慕的姑娘，身為外人，若不能有辦法將楚曳與舞絡一起救活，著實沒有權利，替他們決定誰生誰死。

    但看著楚曳手中的那抹元神，沈陌黎卻覺得并不足以將舞絡救活。

    她的一記星靈打入楚曳的元神里，雖說不一定能起到極大的效果，卻也算是給元神增補了極大的穩定性。

    而楚曳與舞絡二人，在幾次交談間，卻絲毫沒有發現沈陌黎的那點小動作。

    楚曳的一句話，令舞絡本就悲痛萬分的心，更加百感交集。

    在光芒里，舞絡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哭喊著：“你這傻瓜，快且住手！人傀本就是死物，就算你耗光自己的元神，也救不了我，難道你不懂嗎？”

    人傀本無淚，可因心底的傷痛，還是讓舞絡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閃亮的淚花。

    哪知，在舞絡的拒絕里，楚曳卻滿臉溫柔道：“就算救不了，我也要盡力一試。沒有你的世界，就算我活著，也與死無異。”

    當初帶著秦添浪盡天涯，楚曳心底本就懷著一絲尋找到舞絡的小希望。

    舞絡彼時失蹤得突然，不經意間便讓楚曳嗅到一絲蹊蹺的氣息。

    楚曳從來不相信性格拔橫囂張的舞絡，會為了某件事，突然就將自己隱藏起來。

    行走在三國六海間，舞絡向來是敢愛敢恨，從不因任何人、任何事，便當起縮頭烏龜的。

    那一點，正是楚曳喜歡舞絡的地方。他欣賞著舞絡的快意江湖，不被任何爾虞我詐所困擾。

    可楚曳做夢也沒想到，傀帝也正是看中了舞絡那一點，加上舞絡卓越的身手，這才將罪惡的目光瞄準了舞絡。

    身為傀帝手下最杰出的殺手，傀帝并不需要舞絡有多少陰險狡詐的計謀。他只需要舞絡按著自己的想法，抹殺去自己想抹殺的人。

    而在被傀帝做成人傀后的這些年，舞絡也著實每每都極為完美的完成了傀帝交代的暗殺任務。

    她沒有多少心思，去制造陰險詭計。

    在接到暗殺任務后，舞絡做得最多的就是與傀軍謀士協商，確定在何地、何事，以何種方式抹殺對方。

    那種不用思考，只有刀風血雨的日子，在舞絡成為人傀后，從來都不曾少。

    直至到舞絡意識再度醒來，她才真正厭倦了那種生活。

    那一張張在自己縱傀之術下慘死的人影，那一天天遍布血腥的畫面。無數被傀帝當成人傀來用的歲月，在舞絡重新擁有自己意識后，都成了舞絡再不想回憶起的事。

    她恨那樣的自己，更覺得即便是自己死去，也不會有人想起自己。

    也正是在種種惱恨交織下，舞絡這才心中扭曲，有了方才縱傀線想借楚曳的手，抹殺去在場所有人的舉動。

    可直到現在，舞絡這才發現，天地之間，還有著那么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楚曳，于漫長的歲月里始終在意著自己。

    在舞絡消失了蹤跡后，楚曳本帶著一抹擔憂，尋找過舞絡。

    但幾番尋找，卻都不曾尋到舞絡的半點痕跡。

    甚至，在三國六海內，與舞絡有關的一切，都好像在一夜間憑空消失了去。就想舞絡這個人，從來沒出現在人世間。

    那番尋找，讓楚曳心底漸生涼意。

    可他卻不曾相信過，舞絡已然死去。

    現如今，在此地遇見舞絡，也算是了卻了楚曳最大的心愿。

    見到舞絡面目全非，凄涼無比的境況，此刻的楚曳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讓舞絡擺脫去困局。

    這般一想，似還未自己死后，舞絡得不到極好的照顧而擔憂，老者突轉頭看向秦添道：“秦添，你可還念及你我師徒之情？”

    聽楚曳忽然問話，秦添雖還不明楚曳所指何意，但還是凌空跪下道：“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我自不敢忘卻這份情。”

    楚曳對秦添的悉心教導，秦添從不曾忘記。師恩如山，讓秦添覺得，驟然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他這一跪并不為過。

    況且，從楚曳的話中，秦添，明顯感覺到楚曳語氣中與平常不同的嚴肅。

    方才種種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令秦添猝不及防。

    他身為妖族，卻從不曾發現日夜與自己同行的師傅，竟是仙族人。

    雖說舞絡說得并不算極為清楚，但元神唯有仙族方有。因此，在舞絡一說出楚曳所祭乃是元神后，秦添就猜到了個大概。

    從仙妖兩族的族氏大怨來說，在知道楚曳是仙族身份后，秦添本可以以兩族大仇論事，棄楚曳不顧。

    但往日楚曳對秦添的教導與照顧，還是讓秦添念及著那份情。

    而秦添的話，似乎讓楚曳松了一口氣。

    當初在眾多弟子中，楚曳跳過那么多領悟極佳者，偏偏選擇秦添，便是看中了秦添的良善與重情義。

    現如今，在這特殊關頭，秦添的決定，讓楚曳斷然覺得自己當初并沒有選錯人。

    思及此，楚曳肅然交代道：“好，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師傅，那便聽我令行事！”

    “師傅有話但說無妨。”秦添答道。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現在老者就好似在囑咐著臨終遺言。這樣的感覺，令秦添如坐針氈。

    “好，從今日起，舞絡便是你的師娘。你如何待我，便要如何待你的師娘！”楚曳直言道。

    舞絡從不曾答應與楚曳在一起。

    但在知曉自己祭出元神后，必然走向死亡，楚曳還是強行將舞絡與自己拉扯上了關系。

    “師傅”聽著楚曳仿若臨終托付的話，秦添心生傷痛，只喚了聲老者，便哽咽到不能說話。

    自從失去家人，孤單流浪在世間后，秦添所有的對親情的渴盼，就都融入到對楚曳的師徒情誼里。

    爾今，感覺到楚曳將死，秦添的心就仿佛被徹底掏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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