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周高城和啟光學園來說，這一天都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這一天，啟光學園持續三日的期末考試終于結束，學生們迎來了長達兩個月的暑假；

    這一天，周高城所推廣的新種子新農具新耕作方式實驗田迎來了第一次的聯合收割。在剛剛結束考試的學生們主持下，不光有特意雇來幫忙打谷收割全轄區各村各鎮代表，大批閑暇的農人們也都自發聚集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實驗田，然后被這一次沉甸甸的收獲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天，在風力發電站建設經驗總結完畢后，新的學園都市也終于在敲定的選址上破土動工。自天宮遠道而來的御部修士們被高額的報酬激勵著，在年輕的孩子們指點下盡情揮灑自己遠超凡人的力量，讓天翻地覆的變化按照設計圖降臨到了這片土地上；

    ——然而，主導了這一切的兩個人:啟光學園的學園長樓五塵和周高城實際的城主曉瓊秋，此刻的心情卻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喜悅和激動。

    黃昏時刻的辦公室里，曉瓊秋和樓五塵罕見地沒有處理事務，僅僅是無聲地對視著。沉重的空氣在兩人之間凍結著，仿佛連夕陽的殘光也凝滯住了一般，醞釀著一種越來越險惡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五塵終于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瓊秋。”

    “……嗯。”曉瓊秋低低應了一聲，“您叫我留下來，究竟是？”

    “如果我說錯了的話我道歉。”樓五塵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說道，“你是不是，稍微有一點喜歡我

    ？”

    曉瓊秋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她的右手用力捏緊了左腕，把精致的素白袖口拽出了揪心的皺痕。她的袖口褶起又松開、放開又皺起，反復幾次之后，樓五塵才聽到一聲解脫般輕輕的“是”。

    “謝謝，我真的非常高興……”樓五塵忍住胸口被揪緊的苦悶和罪惡感，繼續往下說道，“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的心情。”

    “我明白了。”曉瓊秋好像已經料到了這一結果般平靜地接受了，勉強地笑了一笑，“您是要，趕我走嗎？”

    最后的顫音還是暴露了曉瓊秋內心的動搖，更是揪扯得樓五塵胸口同樣一顫:“不，不是這樣的！你是再好不過的助手了，甚至比我自己做得還要好得多！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敢想象能把一切做到這一步。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一直這樣在我身邊，幫我把這一切做下去……”

    “那為什么！”曉瓊秋終于壓抑不住眼里的淚花，大聲問道，“我明明都那么努力控制自己不說出來了，您為什么還要故意挑破說這種欺負人的話？！假裝不知道不行嗎？”

    “我非常希望你能幫助我，但有些東西是我確實沒法給到你的，如果不說清楚，我覺得就好像是在欺騙和利用你一樣。”樓五塵被自己的罪惡感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苦澀地說道，“如果你有更好的目標，無論想去上門也好，想做管理更多的城鎮也好，想在修行上更進一步也好，我都會全力幫你實現——但我希望你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理由而留在這里的。”

    “您想

    得太多了。”曉瓊秋不知何時恢復了平素的神情，“您覺得我是那種會因為戀心而不顧一切的花癡女人嗎？還是您覺得自己是帥到別人路都走不動的美男子？我在這里工作只是因為我喜歡這個事業我想在這里，沒有您那么多的戲！”

    雖然這是自己希望中最好的展開，但聽到曉瓊秋的回答，樓五塵心中還是莫名感到一陣空蕩蕩的失落。

    “嗯，你說得對。是我太自我意識過剩了。”樓五塵仰躺在椅背上，望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抱歉說了奇怪的話，你也累了吧？早點回去休息吧。”

    “收到。”曉瓊秋行禮后往外走去，拉開房門之后卻又忽然停住，維持著腳尖點地右手按門的姿勢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轉過身來，“城主，您既然您問了我，那我能不能也問您一個問題？”

    “……”樓五塵停住了呼吸，“你說。”

    “您有沒有，哪怕稍微一點……喜歡我？”

    雖然早已知道自己做的是多么過分的事情，但聽到曉瓊秋口中說出自己剛才的問題，樓五塵才再一次深切意識到自己是個何其惡劣的家伙。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起云行西那一天被淚水哭花的臉：“抱歉，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曉瓊秋自虐地笑了笑，手沿著門邊滑了下來:“那，如果過年前在天上是我先向您告白，您會喜歡我嗎？”

    “……”樓五塵用力吸了一口氣坐直身子，竭盡全力讓自己不逃開曉瓊秋的視線，“對不起——已經選擇過的人，是沒有如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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