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榮,幫忙一起抬下桌子,準備上菜了。”從灶屋回來的羅正洪對羅華榮叫道。
羅華榮應允著起身準備幫著把火塘屋的那張純實木的大八仙桌一起抬到堂屋里,承飏見狀也急忙起身準備幫忙,卻被羅正洪婉拒了。
“承飏,今兒你們都是客,都坐著,這些事情就不要你們插手幫忙了。”
承飏卻并未聽話地坐回去,抬桌子沒幫上,卻也幫著把火塘屋里幾把空置的靠椅往堂屋里搬。
擺好桌子的羅正洪從承飏手里搶過椅子,“說了今兒你們是客,快陪你嗲嗲姑姑說話去,聽話。”
羅華榮知道四爺?shù)男宰樱∵準備繼續(xù)的承飏要他坐回去,承飏只好悻悻然地作罷,又撤回到火塘屋坐著,一邊和姑姑嗲嗲說著話,眼睛卻盯著里里外外開始忙碌的羅正洪。
在部隊的時候就聽已經(jīng)結(jié)婚的戰(zhàn)友說,去老丈人家就得時刻表現(xiàn)好,不然媳婦就得跑!雖然是句玩笑話,可是承飏卻真的真的想表現(xiàn)一下,好給未來的丈人留下好印象。
可是現(xiàn)在自己除了干坐著,好像什么事情都幫不上,雖然知道來者是客的道理,可從內(nèi)心來說,承飏倒希望羅正洪別把自己當客人對待。
在一聲催促的呼喊中,承飏的思慮被打斷。
“正洪,先幫忙來端下菜!”灶屋方向傳來了劉臘梅的聲音。
羅正洪一陣小跑出了堂屋,片刻后就端著一個很大的土陶燒制的燉缽進來,放到桌上后又折了出去,跟著進來的便是芳華,她雙手端著一個大大的黃色的陶瓷碗,小心翼翼的準備跨堂屋高高的門檻。
承飏見狀如離弦的箭般沖了過去,利索地接過芳華手中的陶瓷碗,擺放好后便開口道:“你坐著,我去端就行。”
“那怎么行呢!”芳華不答應。
“你都忙了一早上了,這些小事我去幫就行。”
看著芳華額頭上粘黏著被汗水滴濕的幾縷劉海,滿臉大概因為一直待在灶屋而被熱的有些通紅,承飏便開始有些心疼。
“沒關(guān)系的,這些事情我都應付的來。”芳華邊說邊對承飏朝火塘屋使眼色,示意他只要去陪著嗲嗲和姑姑就行。
承飏轉(zhuǎn)頭看到火堂屋里自己的嗲嗲和姑姑已經(jīng)放棄了談論,都伸長脖子看著這邊。咧嘴一笑輕聲說:“沒事兒,我們一起去看看灶屋有什么要幫忙的,你一個人在這兒也會尷尬。”
芳華執(zhí)拗不過承飏,對火塘屋的兩位禮貌一笑后,便帶著承飏去了灶屋。
看著兩人出了堂屋,米長勝嘟囔著發(fā)起了牢騷:“你看看,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爹娘。”
米長芬笑著白了長勝一眼,“他對你這個嗲嗲是不好了還是怎么的?承飏這是心疼媳婦,孩子長大懂事會疼媳婦不好?一定要跟在你這個嗲嗲后面聽你擺布才叫好?”
“那又是什么聽我擺布啰,他可是翅膀骨硬得很,就差飛給我看了。”
“飛給你看不好啊?男人就應該有主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這樣他才能飛得高走得遠,不會目光短淺地窩在我們這山溝溝里。”
“瞧瞧,姐姐你怎么又開始拐著彎來罵我了啰。”米長勝有些沒好氣地抱怨起來。
倒是把米長芬“噗嗤”一聲徹底惹笑了,“你呀你,就是一根犟筋,其實你自己也是挺喜歡芳華那孩子的不是么?不喜歡的話你能舍得把你埋了幾年的那些酒挖出來一壇送過來?”
“我……”米長勝一時語塞。
“唉,你也是我一手帶大的,怎么就半點不學我呢?心里都認了就別再上嘴犟個輸贏,到頭來落得個做好不得好。一會兒上桌吃飯喝了酒,你就別給我又上嘴說些不得體的話,聽到?jīng)]?”
對于姐姐的教誨,米長勝只得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這廂承飏跟著芳華到了灶屋,劉臘梅正在灶臺邊炒著菜,羅正洪在處理那些活蹦亂跳黃鱔,而羅華榮則在灶塘邊幫忙燒著火。
見承飏跟著過來了,羅正洪便說起芳華,“你怎么能讓承飏來這里呢?”
“羅伯伯,是我自己要過來看看有什么要幫忙的,你莫怪芳華。”承飏急忙解釋著。
“你過來了,那丟著你嗲嗲姑姑在一邊怎么好?”這樣把客人冷落一旁也不是待客之道,思慮下,羅正洪又說道:“華榮,你先陪你姐夫他們說說話,這里交給芳華。”
“好,那我先過去,承飏你來燒火吧,一會兒芳華還要炒菜呢!”羅華榮知道要是自己不安排下,四爺是斷不能安排承飏的,總不能讓他在這里傻站著吧。
“好嘞!”承飏笑著接過吹火筒,讓一旁的羅正洪也不好再說什么阻止的話。
處理好黃鱔,羅正洪也去了火塘屋,而劉臘梅借著端菜的功夫也撤離了灶屋,故意給兩人留點獨處的機會。
最初,芳華還是有些羞澀,低著頭炒著菜,過了片刻,偷偷瞄了瞄門口,見娘還沒有回來,便抬起頭看著坐在灶塘前的承飏,此刻他正拿著吹火筒鼓起腮幫卯足了勁往灶塘里吹著,火焰把他俊秀的臉龐映得通紅,因為火焰的溫度,他的臉頰上已經(jīng)有了細細的汗珠。
芳華看得癡迷,一時忘了炒菜,伴隨著一聲悠長的如同放屁一般的“噗~~~嗤~”聲,承飏有些無奈地放下吹火筒,一臉羞愧難堪地抬頭看著芳華,剛剛吹火用力過猛,發(fā)出的聲響真的是太讓人尷尬了。
看著承飏的神情,一開始憋著不笑的芳華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見芳華笑得開懷,承飏用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也跟著笑了起來。
見他們都還沒回灶屋,承飏乘機把自己連夜渴望的想法告訴給芳華,免得等人多了又沒機會說。
“我三月二十五號的火車回南京,準備二十四號就去縣城,你有空一起去縣城嗎?那天是星期六。”承飏特別申明那天是周末,更加渴望芳華能夠一起去送送自己,畢竟這次回去,再見就得兩三年以后了。
聽到承飏下個星期就得回去,芳華心情剎那間有些難過起來,即使承飏現(xiàn)在就在眼前,不舍卻瞬間開始蔓延,凝漫得整個心里都酸酸澀澀的。
“嗯,那天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見芳華一口答應,承飏的笑容在火光的映襯下更加的燦爛。
“就坐早上第一班八點的班車!”承飏想早點到縣城,這樣就可以和芳華一起逛一逛,多一些兩人獨處的時間。
在南京,這種跟對象之間的獨處時光,大家都叫做約會,而承飏想跟芳華有著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好的,那天我早七點在校門口等你!”芳華放下了以往的嬌羞和矜持,很是干脆地就應了下來。
這一別就是幾年,芳華覺得自己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所謂的羞澀嬌作,此時此刻她只想能夠跟承飏多待一會兒,能多待一刻便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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