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比試中出現這樣的情況，顧清若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京都中的女兒練習騎射，圍場狩獵，多是以習得一樣技藝為其目的。
而夜闌國的女兒則不然。
相比皓國水土豐饒，夜闌國的環境便殘酷得多，除了少數肥沃的土地可供耕種，多數國人皆以放牧為生。在那樣的環境生長起來的夜闌國人，無論男女都練就了一身騎射的本事。
相比之下，只當做一項技藝練習的皓國貴女，又怎么敵得過以此謀生的夜闌郡主？
不過話雖如此，顧清若還是覺得，夜闌郡主在皓國的女兒會上這般囂張行事，還口出狂言，實在是有些不知深淺。
臺上諾敏郡主提高音量嗤笑一聲：“這就沒人了？看來我真是高看你們了。”
旁邊坐著的評定此次比試的夫人沉聲開口道：“這位姑娘，我們敬你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不懂皓國女兒節規矩習俗，這女兒節的比試除了切磋技藝，德行也是比試內容的其一。”
言下之意，乃是諾敏郡主第一不懂規矩，胡亂摻合到京中貴女的比試之中；第二雖得了技藝之長，卻失了德行。
諾敏郡主雖一時間沒能立刻想明白那夫人的話，卻也知道不是什么夸自己的好話，輕蔑地哼了一聲，道：“比不過就是比不過，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
“若是你們皓國沒人，這魁首我就收下了。”諾敏郡主說完還不屑地抿了抿嘴：“看來這女兒節也沒什么好玩的。”
顧清若低頭，拉過葉瑾煜的手，在他手心飛速寫了一些字。
“我要聽實話。”顧清若眼神明亮，里面透著認真。
葉瑾煜嘆了口氣，道：“有時候你可以稍微不那么聰明的。”話雖如此，葉瑾煜還是將答案用指尖寫在了顧清若的掌心。
顧清若合掌，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就在諾敏郡主問過第三遍無人上臺挑戰，催著領頭的夫人宣布魁首之時，顧清若從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瓶子中倒出一顆藥丸吞下，在高臺上夫人逼不得已要起身的時候應了一聲。
“我要挑戰。”
雖然下面人頭攢動，聲音嘈雜，但是這一聲清麗的女音還是瞬間被人們注意到了。
畢竟眾人等這一刻等了許久，聽到終于有貴女肯站出來，都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這魁首給誰都不能給一個異族女子啊，這要傳出去，丟人可不止皓國貴女這么簡單。
高臺的夫人連忙起身，道：“方才是哪位姑娘所應？請至高臺上來。”
站在顧清若周圍的人為她讓出一條路來，顧清若回想著從前家學里學過的行走姿態，端莊而優雅地緩緩行上高臺。
待顧清若行至高臺上站定，許多人心中思緒不一，皆覺復雜不已。
一部分人一則是欣喜終于有人肯站出來，省得看那夜闌女子再囂張；另一則卻在見到顧清若行走的姿態之時內心有些絕望，但凡騎射能者身上自有一股灑脫之風，看她這個樣子，多半是府中嬌滴滴的貴女，不說給夜闌女子點顏色瞧瞧，能不能拉起那大弓都是個問題。
雖說勇氣可嘉，可是主動站出來丟人也著實不是什么值得稱頌的好事。
跟橙衣女子站在一起的將門小姐們每一個都是一臉茫然，還有人拉了拉橙衣女子的衣裳，問道：“周姐姐，這是誰啊……”
橙衣女子翻了個白眼，都來問她，她去問誰？沒看著臺上的女子帶著面紗么，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人認出身份來，也有可能是為了一會兒輸掉比試的時候不那么丟人。
橙衣女子自問京中善騎射的貴女小姐她沒有不認識的，此次女兒節幾乎也都來了，剩下的就算是蒙著面紗也能認出幾分，而臺上這位……她敢肯定她沒見過。
而且這世上向來是先敬衣冠后敬人，小姐姑娘們為了彰顯身份，就算是不穿著華麗，也會配上一些金貴難得的配飾，借以彰顯身份。看這女子的穿著如此素凈，身上就一塊小的可憐的濁玉配飾，發間就更是讓人不敢恭維了，竟只用兩個銀環綰發，配以零星幾個拇指大小的珍珠簪。
橙衣女子真是想不出來哪個高門大戶會讓府上的小姐這樣出門？就連稍微富裕些的商戶女眷穿戴都比這姑娘金貴！
估計也就是什么進京述職的芝麻官的女兒剛好趕上這趟女兒會了吧。
對于小門小戶教養出來的女兒，射術能精湛到什么程度，橙衣女子一點都沒報希望。
只希望待會兒丟人不要丟得太慘，白白讓那夜闌國女子笑話了……
“方才是姑娘所說要挑戰么？”夫人眼看顧清若走上高臺，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可當前境地只能硬著頭皮應對了。
顧清若微微點頭：“是。”聲音輕細而柔軟，與她平常清麗明亮的嗓音完全不一樣。
多虧了傅紅月給她的藥丸，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改變一個人的嗓音，就算是十分熟悉的人也不能憑借聲音辨認出來。
顧清若既點了頭，夫人心中再糾結也只能順水推舟：“那便開始吧。”夫人一揮手，讓女童把弓箭都補齊，放在比試用的桌臺上。
雖然說幾位夫人對于顧清若的實力都非常懷疑，但是當著夜闌國女子的面，她們不能先打自己人的臉，讓別國看了笑話去。都這個時候了，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讓這個女子試上一試了。
畢竟再慘，結局也不過是眼前的女子輸掉，回到跟剛才一樣的尷尬境地而已。
幾位夫人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連笑容都拉不出來一個。
這些貴女們平時比試和狩獵之時都你追我趕，爭搶不休的，怎么現在一個個都不頂用，還要讓這么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女子來比試。
看來回去都要交代學堂里的先生好好緊一緊弦了！
但是當前，還要想辦法把此關度過去才行……
諾敏郡主自然也見到了顧清若柔柔弱弱的身姿，不屑輕笑一聲，坐了回去，暗道這些皓國人還真是喜歡垂死掙扎，讓這么個女子上來拖時間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要輸掉的。
今晚這魁首，她拿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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