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紅蓮教,七香殿。
是夜,一名身著水藍色長袍的男子手執一根細木條逗弄著籠中的鳥兒。
這名男子額間有一枚形似月牙的金印,紅瞳薄唇,青絲柔順及腰,以一根月華色緞帶隨意束起,襟前垂掛一塊名為“翠微”的水滴型綠色晶石,周身散發著一種清冷氣質。
他是紅蓮教預言圣使殷修臣,前任預言圣使殷落白之子。
一名下屬在他身后恭敬待命。
他擱下細木條,轉身面向那下屬,冷冷地問道:“東西拿到了嗎?”
那下屬語帶三分敬畏,低頭如是說道:“據探子密函,屬下得知,秋易寒左手筋被挑斷,但仍試圖進入藏書閣,但沒想到停云客藏書閣設有機關,外人無法進入,所以圣使您要的東西暫時還無法拿到手!
聽到此,殷修臣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笑笑:“我早說過停云客的東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他秋易寒卻非要去淌這一趟渾水,白白花了這么多精力和時間。不過也好,讓他長長記性。”
魏聞瀟本就不是什么好應付的對手,否則何須籌備十年與他這般周旋?
但轉念一想:秋易寒被挑斷左手筋?他已修得移形術,在原功力的基礎上翻了三倍,是什么人有這樣的能力挑斷他的左手筋?
思及此,殷修臣略帶疑惑的問道:“是什么人有如此能耐?”
“聽說是停云客月神使秦月容!
秦姓,莫非——
“將此人底細打探清楚再報!
“是。”
一輪圓月升了上來,皎潔月光透過石窗撒入殿中,照在殷修臣襟前翠微上。翠微亮了亮,仿佛感知到將要發生什么。
他移步望月臺,抬頭仰望那一輪圓月,一手高舉,一手將越發光亮的翠微握于掌心,虔誠無比地念出一句咒語:“以我血軀,奉神之名,渡之神魔,八方來朝。”跪拜于地,閉眼,“以我血軀,奉神之名,驅邪縛魅,普告萬靈!
他看見眼前一片殷紅:月黑風高的夜里,無數人持刀戟圍剿紅蓮教,為首的領主卻看不清模樣。玉明措一身華麗紫袍葬身火海,眾人高呼大快人心——他忽然睜眼,額間布滿細密的汗珠,拽下翠微退開一步扔在地上:“不,不可能!神命絕非如此!”
身旁下屬連忙抓住殷修臣的手臂扶住他:“圣使,您看見了什么?”
他推開那下屬的手,俯身拾起翠微起身,仿若他剛才失態的一幕完全沒有發生,忽然笑起來:“看見了什么?看見停云客被紅蓮教剿滅,世上再無魏氏停云,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下屬單膝落地抱拳高聲恭賀道:“那么屬下預先恭賀圣使與教主,祝圣使和教主早日剿滅魏氏停云,重振我教威名!”
殷修臣雙手舉起翠微朝天重重一拜:“月神在上,佑我教殲滅停云,重振教威!
聞聲,望月臺在場教徒與侍從皆匍匐拜月高聲齊喊:“月神在上,佑我教殲滅停云,重振教威!”
可他看見的景況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蛟S,他是不甘心屈服于命運。又或許,是為了他那含恨而死的母親而想要逆天改命吧。
預見的一定會成為真的嗎?誰又說得準呢?
殷修臣起身,傳喚他最得力的女下屬紫荊道:“紫荊,快書傳信秋易寒,讓他配合孤狼好好將停云客攪一攪!
紫荊頷首領命,從容不迫地笑容掛于雙頰,兩個淺淺的梨渦稱得她更加貌美。
他把手搭在她一肩拍了拍表示鼓勵,道:“你做事從來都是最能干的,如果秋易寒再失手,那么就該你動手了,明白嗎?”
年輕的女下屬從未吃過敗戰,對自己的實力也是相當自信。
“紫荊定不辱使命!
她不明白這次的敵人不是同于往昔的城府不深之人,而是中原武林之首停云客的最高領袖魏聞瀟,一個擅于玩弄權術的城府至深之人。
那一輪滿月仍高高掛在天空,毫不吝嗇得傾瀉冰冷的月光,孤高得像一個王者,與月下之人若即若離。
紅蓮教中,殷修臣是千萬人敬畏的預言圣使,擁有紅蓮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利,可極少有人知道他是一個孩提時代從未感受過父母疼愛,是一個在母親冷冰冰指令下長大的人,被迫接受母親給予的一切,包括他預言圣使的位置。
他記得母親殷落白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在月圓之夜摟著他給他講故事,講她與那個負心漢的故事。
每次說前半部分的時候,母親的笑容總是甜甜的,像尋常人家的已婚女子一樣,可講到后半部分之時卻變得面目猙獰,抓緊他幼小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強調一定要殺了那個負心漢。接著,就把他關進訓練室一遍又一遍要求他練好武功,讓他替他報仇。
他被母親關在訓練室里整整九年,直到她含恨離世以后他才被放出來接任預言圣使的位置。
他有母親,可她從未感知母愛,他不過是母親復仇的一個工具。
幼時他不明白母親對那個負心漢的感情究竟是如何,但他知道那個人毀了母親一輩子。
后來,他漸漸明白了:母親是十分深愛那個負心漢的,否則也不會在他拋棄她的時候想要殺掉他,將他碎尸萬段,甚至在臨終之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都是“報仇”。
他知道玉明措與她母親一樣痛恨那個人,可那個人卻完全沒有把玉明措與他的母親放在心里。
愛恨若成信仰則會失去本身的意義,這個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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