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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花的自我修養[快穿] 38.不乖(6)

作者/暮二木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徐陵游不耐煩地等了很久還是沒等到說好來救場的鐘寒水,猜測他可能被什么事情絆住了腳,    環顧這一屋子狐朋狗友,    愁得想抽死幾年前的自己。他自覺自從陷入愛河,徐少爺他就已經脫離低級趣味,    跟這幫墮落庸俗的凡人不是一幫的了。

    徐少爺勉強把自己的大腦從酒精的干擾里拖出來運轉,想了半天才從聯系人列表里找出來一個已經拉黑數日的小嫩模,    發消息過去,“叫你姐妹們來熱個場子。”

    小嫩模敬業地迅速回復:“喲,    徐少爺不是從良了嘛,怎么還留著人家?”

    徐少爺說:“剛從黑名單里放出來的,少廢話,    趕緊來,這邊十四個人,都沒固定伴。”

    小嫩模發了個熊貓人的笑容,    帶著洞悉世事的寬容:“好好好,    馬上到!”

    半個小時不到,小嫩模姐妹團襲來,徐少爺借口去接人,    叫姑娘們一擁而進,自己趁機溜掉了,還很有良心的買了自己的單。

    徐陵游想,    這就算是散伙飯啦,以后再不跟這幫人往來了。

    京市首富之都,凌晨三點,    酒吧街燈紅酒綠,徐陵游坐在車里,稍微迷茫了一會兒,隨意開了一段,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間開到了辛沉夜的醫館外頭。

    這段日子以來他多少次來這里送花送禮獻殷勤,甚至要幫沉夜處理債務,可是她的態度卻一如既往,不冷不熱。喜歡的禮物就收下,太過昂貴的就會回禮,債務上堅決嚴拒。

    朋友嘲笑他估計是被吊著玩兒的,但是徐陵游知道辛沉夜不是那樣的人。她拒絕他,不是那種為了獲得更大利益的以退為進或者欲拒還迎,而是溫和而不容置疑的拒絕。

    她在自己的心上劃著標準的線,你可以靠近,獲得她的一瞥,卻不能更進一步。

    熬夜使人容易陷入胡思亂想和消沉絕望。

    天光漸亮,徐陵游趴在方向盤上嘆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無法與辛沉夜談戀愛。他的心涼不是因為自己追求了這么久而沉夜卻毫無動搖,而是因為在這樣日漸變長的追求期中,他越來越看到她是多么的……多么的好,而自己卻并非能夠與她比肩。

    但是要他放棄,也是絕無可能的。明明知道沒有絲毫可能的事情,卻偏偏要去嘗試,死纏爛打或許姿態難看,但徐陵游已經覺得無所畏懼了。

    或許最初,徐陵游是老樣子的。富家公子的那種追求總是強勢的,帶著未經挫折的傲慢。他是有居高臨下的男人的征服欲的,想要讓她挺直的脊背和冷淡的神情為他變得溫柔甜蜜。

    然而事到如今,徐陵游已經漸漸覺得卑微。

    他曾經看不慣那些腦中空空愛做夢的女生,把文人的幾句酸話奉為圭臬,什么“低到塵埃里去”、“愛是一生的磨難”,覺得無病呻吟,多不過是自我陶醉。

    實際上遇見了沉夜,從怦然心動開始,徐陵游就會數次想起這些句子。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吧?他總是有些忐忑地自我否定,但又內心平靜,甚至覺得即使如此也無所謂。

    街坊里賣早餐的攤子出來了,擺出來桌椅,點燃爐火,在微涼的晨風里熏起來裊裊的霧氣。

    徐陵游下車,站在攤子前猶豫了半天,老板笑瞇瞇地招呼他:“豆腐腦喝不喝?”

    徐陵游冷靜地點了一個煎餅,兩個肉包子,拿走一杯豆漿,坐在辛沉夜四合院門口的臺階上開始吃早餐。

    朝早的行人來來往往,有悠閑的老先生老太太,也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不免向這個年輕男人投來異樣的眼神,徐陵游坦然自若地扒拉一下造型塌了的小卷毛,繼續吃早餐。

    煎餅吃完,肉包子吃了一個半,豆漿才下去兩口,身后傳來門開的聲音。

    包子塞在嘴里,徐陵游呆愣愣地轉頭。

    辛沉夜穿著寬大的白T和短牛仔,右手抱著一大捧枯萎的白色風信子,左手提著垃圾袋站在門口。

    她有些驚訝,眨眨眼睛,“早上好。”

    辛沉夜舉了舉手中的花,干枯的小朵鈴蘭撲簌掉下來幾朵。

    “等我去把它們處理掉。”

    徐陵游咬著包子沒法說話,只是點頭,然后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地上,立刻站起來拍拍屁股,目送著辛沉夜把垃圾袋和干花放進垃圾車里。

    三口兩口咽下剩下的半個包子,徐陵游尷尬地四下環顧,在隔壁院子門口的花壇上崴下來一枝不知道是玫瑰還是月季的花,然后又在墻縫里拽下來一把草,糊弄了一個造型,等辛沉夜回來,立刻殷勤地遞給她。

    辛沉夜哭笑不得:“這是禮物……?”

    徐陵游晃了晃小卷毛,咧嘴笑:“總不能空手上門吧。”

    辛沉夜示意他低頭。

    徐陵游心里怦怦跳,順從地低下了腦袋,然后被她彈了一下腦門。

    “傻子,給我買兩個水煎包都比破壞花草要好。”她踩在臺階上,頭也不回地走進院子里,一邊說:“進來吧。”

    徐陵游捂著腦門一下子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傻兮兮地笑起來,揉了揉腦門,恭賀自己終于能夠邁進辛沉夜家的院門。

    他沖去路對面的早餐攤,翻遍全身上下的硬幣買了一大兜水煎包,然后沖進沉夜的院門。

    “沉夜,吃早餐!”

    院子里有一棵頗有年歲的大樹,枝繁葉茂。院內青磚鋪出來十字路,大樹占了四分之一的土地,其他三塊都種著不同的花草。露水在草葉上滾落,沉夜扶著主屋的門欄,瞅見他傻里傻氣的樣子,撲哧笑出聲來。

    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徐陵游卻也跟著傻笑起來。

    “過來。”她招手。

    徐陵游乖乖地跑了過去。

    “今天你的例行三項還沒完成呢,徐公子?”辛沉夜笑盈盈的。

    徐陵游自己也掐手指,耳朵紅了起來。因為沉夜笑他追人總是三項來:突襲出現、送禮、直球表白。他知道沉夜是在開他的玩笑,但即使這樣他也心甘情愿,自己湊上去給她開玩笑。

    例行三項,突襲出現完成,送禮是小花和水煎包——

    徐陵游悄悄祈禱自己身上沒有酒氣,清了下嗓子肅容:“辛沉夜,我愛你,當我的女朋友吧!”

    沉夜說:“好啊。”

    徐陵游自然而然的日常喪氣:“你可真是壞姑娘,明明不會答應還非得叫我告白一次玩兒……嗯等等?嗯嗯嗯嗯嗯?”

    他瞪大眼睛,看到沉夜憋笑的表情。

    “你,你真的真的真的答應我啦?”

    辛沉夜故作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怎么,難道徐公子臨陣又反悔啦?”

    徐陵游敢保證整個京市的撥浪鼓都沒他現在搖頭搖得又快又賣力,“怎么會怎么會,我就是太激動了沒反應過來。”

    辛沉夜說:“那你現在反應過來了?”

    徐陵游又瘋狂點頭:“是啊是啊!”

    辛沉夜微笑:“所以,你喜歡吃水煎包嗎?”

    徐陵游積極表態:“當然喜歡了!”

    辛沉夜指著他那一大兜水煎包說:“那就把它們帶走,當你這幾天的口糧吧小泰迪。”

    “……?”

    “不要浪費糧食。”沉夜說。

    徐陵游說:“不是,小泰迪是說我?”

    沉夜歪歪頭,一派天真:“你不喜歡嗎?”

    徐陵游抓了抓自己的小卷毛,真誠地說:“沒,超喜歡的,覺得你簡直太形象了!”

    沉夜于是滿意地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小泰迪真乖。”

    小泰迪于是紅著臉問:“所,所以咱們是真的算談上了?”

    沉夜說:“對呀。”

    “可以叫老婆?”

    沉夜嗯哼一聲,“可以叫橙橙。”

    小泰迪有點氣餒,不過繼續問:“可以拉拉小手?”

    沉夜點頭。

    小泰迪于是拉住她柔軟白皙的小手,“可以親親抱抱?”

    沉夜繼續點頭,然后用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嘴前,“不過現在不可以。”

    徐陵游不管不顧地用力muuuuuuua了一把嘴前的手掌心,然后丟掉水煎包就沖上去抱起新鮮可愛白嫩的橙橙轉了好幾圈。

    “橙橙橙橙橙橙!!”

    沉夜冷靜地揉了一把他的小卷毛。

    “放我下來,小泰迪,你把自己的口糧丟了。”

    小泰迪大笑起來,“都聽橙橙的!”

    *

    鐘寒水調取了包廂的的監控,然后親歷親為截取音頻。

    梅菲斯特美滋滋地吃了高級鳥食,然后跳到鐘寒水肩膀上:“煎藥,煎藥!”

    鐘寒水已經很習慣跟梅菲斯特相處了:“好,我這就去。”

    把音頻轉存到手機上,他起身去廚房煎藥。也許是沉夜開的藥好,也許是梅菲斯特監督他按時用餐監督得效果出色,鐘寒水最近一段時間都覺得身體倍兒棒。

    買回來的十個小藥虢炸了四個,這是第五個。鐘寒水把泡好的中藥煮上火,滿意地想也許不需要再炸了。

    手機上來了消息,王秘書通知他之前的珠寶工作室已經把他要求的那款手鐲做好了,下午就可以去取,問他預約什么時候。

    鐘寒水訂下了五點下班就直接去取,然后打電話給辛沉夜。

    “你好呀,鐘大老板?什么貴干?”

    電流傳來清甜的有點啞的聲音。

    鐘寒水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你好,奸商小中醫。請問你可以賞光給我一個共進晚餐的機會嗎?”

    對面輕笑起來。

    “好啊,電話邀約,相當正式嘛。有我的出場費嗎?”

    鐘寒水嚴肅地說:“當然——有,專車接送,還有禮物給你。”

    辛沉夜說:“不錯嘛,我答應你啦。”

    鐘寒水的好心情持續到電話對面傳來熟悉的男聲:“橙橙,誰的電話!”

    然后沉夜的聲音也輕了起來,“怎么,剛上任男朋友就想管我嘛?”

    男聲笑著說:“哪里敢哪里敢,橙橙大人饒命——”

    ……是徐陵游。

    “剛上任男朋友”這幾個字刺得鐘寒水手一抖,藥虢摔到了地上,棕褐色的苦澀液體從調理臺上淅淅瀝瀝灑了一片。

    接著辛沉夜的聲音才清晰起來,帶著未來得及收起的親昵的笑意:“好了,不跟你說了,晚上見。”

    “等等。”鐘寒水下意識地叫住。

    “嗯?”

    掛電話的動作果然頓住,女孩子疑惑的鼻音像是融化的棉花糖。

    鐘寒水梗住,才發現自己沒有什么話題。辛沉夜和徐陵游交往了——難道要他直接告訴她“徐陵游并不可靠”?相比起見過幾面的病人兼客戶,肯定是男朋友更為可信。

    他只好現找話。他環顧了四周,抓住梅菲斯特,“你……要不要跟梅菲斯特說兩句話?”

    鐘寒水以眼神示意梅菲斯特說話,點開公放,辛沉夜的聲音傳來,“梅菲斯特,中午好?”

    梅菲斯特撲棱翅膀說:“橙橙!”

    鐘寒水聽她逗了幾句梅菲斯特,然后拿起手機,接著說:“對了,沉夜,今天的晚餐,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沉夜聽他語氣嚴肅:“欸,是大事嗎?”

    鐘寒水說:“對,很重要的,所以你最好自己來。”

    辛沉夜笑嘻嘻的說好,然后跟他拜拜掛了電話。

    鐘寒水打電話定了餐廳,要了一份他們的電子菜單,然后加上dress    code一起發郵件給沉夜,收到回復說:[了解啦,謝謝鐘老板請客!(        ω        )y]

    鐘寒水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想到她的男朋友,又頓時笑不出來了。

    下午他帶著梅菲斯特去公司,前臺都已經習慣了老板肩上乘著鳥來上班的風景了。公司里雖然允許帶著家里的寵物一起來工作,但是帶鳥的還只有老板一個人。

    前臺小姐姐一起鞠躬,“鐘總您好。”

    鐘寒水點了點頭,梅菲斯特興奮地低空盤旋了一圈:“小姐姐們好。”

    兩個小姐姐跟他也打招呼,“你好呀。”

    梅菲斯特自己飛去寵物區跟貓貓狗狗們相處,鐘寒水坐電梯到自己的辦公室處理工作事宜。他一旦工作起來就是完全忘我的,用徐陵游的吐槽來說就是“鐘寒水無雙模式”,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五點四十,老板加班秘書室的人也跟著加班,到現在都沒有停下來一下子。

    餐廳預約在七點二十,現在去珠寶工作室取手鐲,再拐去接沉夜,接著趕去餐廳,時間上就來不及了。京市的上下班高峰期堵車是非同一般的嚴重。

    鐘寒水想了一想,覺得帶著沉夜到餐廳門口再從助理手里拿過禮物盒子的場面實在太遜了,于是認同叫出來王秘書,給了他地址,叫王秘書負責把沉夜接去餐廳,而他自己就取好了手鐲在定好的位置上stand    by。

    王秘書業務能力如此優秀,當然是點頭同意了,結果臨出發前一秒,鐘寒水又叫住他。

    “小王,等一下。”鐘寒水神情嚴肅。

    王秘書帶著標準的業務用微笑,內心不斷揣摩面癱老板上次這么嚴肅是哪個案子的時候的事情,來評估事件的嚴肅等級:“怎么了老板?”

    鐘寒水用著王秘書親自評定的S級危險度語氣詢問:“……你,有女朋友嗎?”

    王秘書沒有。

    誰剛畢業就開始專注給面癱工作狂老板賣命拼搏事業天天加班,誰都不會有女朋友的。

    但是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不能說實話,因為他現在就要去接老板的女朋友(疑似)。當然它還可以選擇說自己是個GAY,不過這樣會被誤以為自己很有可能覬覦老板的美色,被調開特助這么近距離的職位。

    飛快地轉動了一圈腦子,王秘書微笑著說:“有的,老板,大學時候就認識了,關系很好。怎么了嗎?”

    鐘寒水于是又恢復了標準面癱臉點頭:“好的,那你去吧,開車注意安全。”

    鐘寒水覺得自己真是個體恤下屬的好老板。

    *

    徐陵游悶悶不樂,亦步亦趨跟在沉夜身后,給她拎包,手里還提著一雙高跟鞋。

    沉夜坐到門口,他把高跟鞋遞過來,順便蹲下身給她穿上。

    沉夜撲哧笑出聲,揉了揉他的小卷毛:“怎么啦,這么不開心?”

    徐陵游說:“戀愛第一天的晚餐竟然不歸男朋友的嗎?”

    他抬起頭,大男孩琥珀色的眼眸里都是委屈。

    辛沉夜只是親了親他的嘴角,“可是我們還有很多相處的時間呀,男朋友。”

    男朋友立刻就被破防,乖乖地把手包交給沉夜。

    沉夜接過來翻了一下,發現包里一貫放著的煙換了一種,抬頭看徐陵游。

    徐陵游立即老實交代:“給你換了焦油量更低的,而且一盒有五種水果口味,每支都是未知的味道哦。”

    辛沉夜微微笑了一下:“你試過了?”

    徐陵游說:“嗯……還沒有。”

    辛沉夜于是拿出來一支,遞給他,捏碎爆珠,點上,自己也銜了一支在嘴里,湊上去。

    徐陵游呆呆地看著她眼睫低垂地湊過來,吸氣,兩支細長的女士煙中間的火光傳遞,她含笑把煙夾在手指間。

    徐陵游簡直失去了神智,一舉一動跟著她做,也取下來煙。

    然后她拉著徐陵游的衣領,踮起腳尖與他親吻,交換呼吸。

    徐陵游立刻激動的反客為主,湊上來糾纏,扣著她的肩膀簡直想要吃下去這個折磨人的橙橙。

    一吻完畢,徐陵游耳朵爆紅,但還是很有氣勢地低聲問:“舒服么?”

    辛沉夜哈哈大笑,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煙塞到他嘴里。

    徐陵游下意識地咬住濾嘴,才意識到這支煙也被她的嘴唇吻過,莫名其妙地有點激動又有些嫉妒。

    辛沉夜說:“這支橙子味兒的給你,你那支草莓味兒的給我。”

    徐陵游照辦,問她怎么知道的。

    辛沉夜笑罵:“呆子,你剛剛沒嘗出來味兒嗎?”

    她拎著包揮了揮手,轉身就走出去了,“看好家啊,小泰迪。”

    小泰迪咬著橙子味兒的女士煙轉來轉去,想,媽的栽了,又想,這么短怎么嘗得出來?

    橙橙吸過的橙子味兒的煙。

    徐陵游想著,又深深吸了一口,滿腦子都是想喝橙汁的念頭。

    *

    這邊王秘書帶著沉夜到了餐廳,恭恭敬敬地送她進去,才開始發愁說好的大學開始的女朋友的事情。

    訂好的位置臨窗,在盆栽的掩映下很隱蔽。

    這家餐廳裝修很獨特,是在京市一家歷經兩朝的廟里開建的,名字就叫Temple    Restaurant。古色古香的氛圍加上法式西餐,侍者給了優雅的選酒建議之后退下,鐘寒水掏出來一個古董珠寶盒子,推給沉夜。

    “說好的給你的回禮。”

    沉夜接過來,“現在可以打開嗎?”

    鐘寒水冷靜地頷首,“當然,如果能讓你滿意就好了。”

    襯托在優雅的灰色絲綢上的是一支鐲子。藍寶石打磨得光滑,內圈鑲嵌一層古銀,銀面上雕刻著細膩的流水的紋理,寶石和銀面的接觸面上點著細碎的金沙,像是藍色的夜空,群星墜落在凡間素白的江河里。

    沉夜露出明顯被驚艷到的表情。

    鐘寒水這才矜持地說:“這是我設計的,取名叫‘沉夜’。”

    辛沉夜遲疑了一下,把這只鐲子跟一直戴在手上的碧玉鐲子并排戴好,向著鐘寒水伸出細白的手臂,“怎么樣,好看么?”

    ……很漂亮的搭配,碧玉顏色溫潤古樸,藍寶石沉靜美麗,就像餐廳的氛圍一樣,就像沉夜這個人一樣,奇妙的好看,奇妙的不可思議的魅力。

    然而鐘寒水只是頷首說:“很適合你。”

    辛沉夜于是笑了起來:“那就好,我很喜歡它,會經常戴著的,謝謝你!——這下算是扯平啦,鐘寒水戴‘寒水’,辛沉夜戴‘沉夜’,剛好等價交換。”

    精明的商人鐘老板此刻竟然對這句“等價交換”覺得無比贊同。

    用餐時鐘寒水首次殷勤地為同伴切了牛排,熟悉的侍酒師給了他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微笑,并且回到吧臺切換了一個更加柔情脈脈的BGM,女聲含糊輕柔如夢,用法語輕聲唱著玫瑰人生。

    鐘寒水有點羞惱這個玩笑,但是又不好說出口,只好埋頭吃。

    辛沉夜感慨了兩句罪惡的美食,懶洋洋地問:“所以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

    鐘寒水擦了擦嘴,問道:“……我想知道,你跟徐陵游交往多久了?”

    “今天早上開始的,并不久。”

    女孩子輕描淡寫地說。

    鐘寒水說:“你是認真的么,你喜歡他?”

    辛沉夜抬頭,“怎么,鐘大老板擔心我欺騙你好兄弟的感情嗎?”

    鐘寒水立即窘迫起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男人抿起削薄的嘴唇,猶豫了一下才說:“可能你會覺得我有些冒失,但作為……作為你的朋友,我還是想告訴你,徐陵游或許對你不夠誠懇。”

    他說完,立即觀察沉夜的神色,擔心她有一絲一毫的惱怒或者傷心。

    然而辛沉夜的面色未變,仍然是淡淡的神色,跟他對視時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嗯,然后?”

    鐘寒水立刻為自己補足證據,他把手機里那份錄音調出來,遞到沉夜面前。

    “你或許不相信我,不過你可以聽一下這份音頻。”

    辛沉夜放下刀叉,拿起手機,點了播放之后湊到耳邊。

    音頻處理得很好,精準的清除了雜音和背景音,只剩下人聲。幾個人笑鬧著交談,嘲笑鄙夷了辛沉夜的品格,直到徐陵游的聲音說“……之前沒跟這種類型的女人上過床,也就是圖個新鮮唄……”這一段。

    然后她放下來手機,遞回去,依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鐘寒水試圖從她的神色里看出來難過或者受傷,卻只聽到她輕描淡寫的道謝。

    他疑心男人果然是沒有解讀女人的表情的天賦,說:“你不要難過。”

    辛沉夜卻說:“我并沒有難過,鐘先生。你送我禮物,還告訴我這件事情,而不是站在你一直以來的好朋友的立場上,已經是非常讓我感激的了。”

    鐘寒水的心臟怦怦跳了起來,擔心她下一句就要點出“你是不是喜歡我”之類的讓他退無可退的話。

    然而她卻語氣柔和地說:“……所以,我們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了,對不對?”

    鐘寒水不知道該是失望還是松一口氣,幸好他一貫面無表情。

    “……對。”他說:“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

    女孩兒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你可真可靠。”

    鐘寒水點頭:“你可以依靠我。畢竟……咱們小時候也算是一起長大的。”

    他用商場上往來的厚臉皮來跟她扯關系。

    辛沉夜也沒察覺出來不對一樣,說:“嗯,那我就不客氣啦!”

    鐘寒水意識到她就要這樣讓徐陵游的話這個話題被放過去,不知為何忽然很不會讀空氣地又拐回這個話題:“所以,你還是要和徐陵游交往嗎?”

    辛沉夜說:“對呀。”

    鐘寒水有些不愉快地捏緊了叉子:“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并不懷好意。難道是你不相信我嗎?”

    辛沉夜搖頭:“沒有的事,我相信你給我的是真的音頻,你何必造假來騙我呢?……至于不懷好意。”

    她頓了一下,垂下眼睫,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一下。

    “……嗯,這又不影響談戀愛嘛。”

    鐘寒水這才突然反應過來音頻前面有一段讓他聽了都覺得很不快的嘲諷和鄙夷,立刻說:“那么,你是在生氣那些人背后說你的話嗎?對不起,我沒有注意這一點,你不必在意這些,他們說的全都是偏見。”

    “沒關系,我早就知道的。”

    辛沉夜抿了一口紅酒,再抬起眼睛來,神情又是清清淡淡的,帶著一點笑意:“這些都不影響談戀愛,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對我沒有偏見,敬友誼——”

    她舉起酒杯,要玩鬧著跟鐘寒水干杯。

    鐘寒水卻沉下臉,不再配合她,捏著刀叉越想火氣越大,低聲質問她:

    “你為什么一定要執著于戀愛?徐陵游有什么好,你剛跟前一任男友分手就要急著找下一任嗎?是債務的問題嗎?前男友沒有給你分手費嗎?還是說徐陵游通過了你對財力的審核?我告訴你,他并非家里有能力的那一個,根本沒有辦法負擔你的債務——”

    高腳杯被放到木質的桌面上,發出一聲響。

    不算重,卻剛好讓鐘寒水從激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他不顧儀態地灌下一大口紅酒,然后才低聲說:“……抱歉。”

    他冷靜下來,又說:“女孩子總是換男友,說到底會對名聲影響不好。如果你缺錢,我們可以建立一個協議關系……我包養你。沒有肢體接觸,不談戀愛,但是對外你可以當我是固定的男友。我給你錢。”

    辛沉夜看著他,神色里有一種朦朧而脆弱的悲色,像隔著藍色的玻璃窗子看到的毛月亮。

    “不是債務問題,是我的問題。”

    她冷靜地說:“你不必感到抱歉,本身就是我的錯。”

    辛沉夜放下刀叉,取下餐巾,拎著包站起來,輕聲說:“我只是需要戀愛——雖然我并不需要戀或者愛。”

    鐘寒水一時有點搞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辛沉夜已經離開餐廳了。

    鐘寒水立刻追了出去,順便跟老板說自己記賬。好在法國人老板是他的老朋友了,笑嘻嘻地勸他不要慌,快去追女孩子。

    鐘寒水大步追出去,在小巷的人群里找了半天,奔跑著沖過去,抓住沉夜的手臂。

    “對不起,對不起沉夜!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他體質很好,一口氣跑出去也不喘氣,急匆匆地跟她道歉。

    女孩子回過頭來,眼眶里含著的淚水才撲簌落下來,倔強地說:“請放開我,鐘先生。”

    鐘寒水拉著她的手不許她走開,“跟我生氣吧,沉夜,別假裝無所謂,我沒跟女孩子做過……朋友,我想我們不應該就這樣放棄這段朋友關系。”

    沉夜轉頭用手背擦去臉頰上的淚珠,“放開我!”

    鐘寒水說:“不放,我給你錢,隨便你刷卡刷多少,沉夜,醫生,對不起,我真的不該在還不夠了解你的情況下說那些話。”

    沉夜咬著嘴唇看他一會兒,才說:“真的刷多少都隨便?”

    鐘寒水嚴肅地點頭:“當然,算作正當的醫療費。”

    最終兩個人穿過小巷人潮,到公園里散步。

    公園里不少附近的居民飯后出來散步消食,隔著水面的亭子里傳來悠長的戲腔。

    鐘寒水仍然拉著沉夜的手,猶豫了一下,說:“等一等。”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根糖葫蘆跑回來,遞給沉夜:“甜食有益于心情變好。”

    然后他看到辛沉夜眼角泛著紅,雙臂環抱沖他翻了個白眼。

    她說:“我才沒有不開心,是你太激動了好不好?”

    鐘寒水老老實實的說:“好吧,是我情緒不夠穩定。”

    一米九的大男人穿著西裝,皮鞋锃亮,有點困擾地舉著糖葫蘆,“那它怎么辦?”

    辛沉夜微笑:“誰買的誰吃掉,鐘先生?”

    鐘先生于是開始琢磨怎么不毀形象地吃糖葫蘆。

    然后他空著的那只手忽然被沉夜拉住。

    他的心驟然失速,辛沉夜卻一臉無辜地仰頭:“這仍然算你強行要拉著我的,按時間收費。”

    鐘寒水說:“……你不是說不是債務問題嗎,辛小姐?”

    辛沉夜理直氣壯:“我雖然有能力還債,但是錢當然來的越多越好,而且這是你主動通過正當途徑給我的,我的客戶鐘先生。”

    客戶覺得他的醫生說得非常對,然后用力地嚼了一顆糖葫蘆,酸的都快崩壞面癱人設了。

    公園里的湖面上吹來涼風,兩個人并肩站在湖邊閑散打發時間。

    辛沉夜饒有興致地趴在圍欄上,托腮側臉看著鐘寒水面無表情地吃掉一顆又一顆的糖葫蘆,擰著眉假裝自己味覺失常。

    “好吃嗎?”她問。

    鐘寒水說:“感謝某位妙手回春的杏林高手給我開的藥,鐘某人的味蕾已經經過了千錘百煉的磨難,覺得還不錯。”

    辛沉夜笑得趴在欄桿上,“你這人竟然還挺貧的,我封你為方圓十里最有實力的冷面笑匠。”

    鐘寒水把竹簽丟進垃圾桶,擦了擦嘴角,“謬贊,杏林高手。”

    接著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對面的涼亭里老人練習唱腔的調子。

    “……恰便似一串釃珠聲和韻閑,恰便是鶯與燕弄關關,恰便是鳴泉花底流溪澗,恰便是明月下泠泠清梵……”

    唱到這兒,老人忽然停住了,原來是朋友來尋,兩個人便說笑起來。

    空氣一時間靜住,沉夜過了一會兒,輕聲接著唱。

    “恰便是緱嶺上鶴唳高寒,恰便是步虛仙珮夜珊珊……”頓了一頓,她笑了起來,有些羞澀地撇過臉,將短發別到耳后。

    “……這是長生殿的彈詞,小時候爺爺經常聽的。我不過記得幾句而已,后面的詞就不太清楚了。”

    鐘寒水低頭看她,耳朵白皙小巧,下巴尖尖的,睫毛又長又翹,抿著嘴唇,令人愛憐得想要揉抱到懷里親。

    他低聲說:“你唱得很好。”

    辛沉夜于是笑:“你是想要用客套話來騙我少收一點錢嗎?”

    鐘寒水竟然有些癡了,一時越過了朋友的分界線,脫口而出:“我說的是真心話,只要你愿意相信,刷卡刷多少都行。”

    辛沉夜抬眸看他,黑眸亮晶晶的,映著粼粼的波光,抿唇一笑:“鐘老板是過了晚上十點就不再會做生意了嗎?”

    竟然已經十點了嗎?鐘寒水只覺得他們用餐散步,統共不過十來分鐘,嘴上給自己打著掩護:“我跟朋友是做不來生意的。”

    辛沉夜不知道信了沒有,又把視線放到幽幽的水面上。路燈的倒影在湖面上散漫開來,變成飄搖的綢帶。

    她說:“特別小的時候,我見過你,就一次,后來就搬出去了。那時候,大家都說你是‘太子爺’呢。”

    鐘寒水知道她說的“后來”就是那眾人皆知的往事了。

    他遲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難過,一切都會好的。”

    辛沉夜說:“我不難過。父母的事情,原本跟我就沒什么關系,我只跟爺爺奶奶感情好。那家醫館才是我真正長大的地方。”

    “我記事情特別早。我爸媽……曾經也很恩愛的,后來爸爸說去賺大錢,一切都變了。家里就我跟媽媽,媽媽又開始整天哭……罵爸爸混蛋,罵他出軌。”她輕聲說:“她那時候精神就不好,一崩潰就顧不上做飯,掐我,完了自己就躲屋子里哭……所以爺爺奶奶才把我接走教養的。”

    鐘寒水默然地看著她,只覺得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沉夜說:“后來爸爸跳樓了,就死在媽媽面前。他倆就這樣子全部放棄人生了。”

    她微笑起來,“婚姻……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宣誓了不離不棄,長篇大論的神圣的自我感動,交換戒指,最后卻那么……不可信。”

    眼淚掉進水面。

    鐘寒水忽然把她抱進懷里,一言不發,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沉夜偎依在他的懷里,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女孩子的聲音顫抖,亂七八糟,斷斷續續地說,“……我想談戀愛,談戀愛很開心的。我需要男朋友,需要有人喜歡我……但是我自己不行,我做不到相信別人。……欠的太多,就不好分開了。我得自己一個人堅強起來……”

    鐘寒水抱緊了她。

    然后他說:“那就相信我。戀人們可能會分開,朋友卻是可以長久穩定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合并萬字大章,家里出事斷更這些天真的很對不起。

    今天會再來一個萬字章。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營養液評論,比哈特么么么么么么么啾,讓我們做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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