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該我了。”巫凡說。
沉夜點頭，“嗯——你是不是很緊張呀, 凡凡？”
巫凡頓了一下, 失笑搖了搖頭：“我沒有緊張, 沉夜，只是……你該看我了。”
他躊躇了一下, 抬起手放到沉夜的臉頰上, 輕輕讓她的視線專注于自己。而他低頭，神色溫柔，眼眸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暗沉。
“本來打算找個更好的時機告訴你的, 可是你剛才……一直只盯著他看。”他說，“說起來, 從最開始，沉夜就很依賴他的吧。明明大家都比你年長, 為什么選擇他呢……昨天也是, 感冒了就直接鉆到他懷里一起睡了一晚上。已經交往很久了吧？……所以說，沉夜是更喜歡皮膚黑一點、有肌肉的類型嗎？”
說到這里, 他微微蹙眉, 黑色的長發和蒼白的皮膚，使他看起來像壓花一樣脆弱而陰涼。
夏沉夜有些疑惑, 也有幾分驚訝：“……你在說什么呀……？再說, 安哥本來就很可靠的呀……”
巫凡傾下身子, 額頭與她相抵，直直看進她的眼底，于是煙草的氣味和襯衫的漂白劑的味道包圍過來。
他輕聲說道：“可靠？你是說, 安英雄他叫你起床、給你做飯煮牛奶、打掃房間洗衣服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沉夜，你真的是除了音樂以外什么都看不到的性格。你們到現在也最多是拉拉手的關系吧，小女孩？那，你知道可靠的安英雄……他在叫你起床之前，在看些什么嗎？你知道他給你做飯的時候、喂你喝牛奶的時候，想的是什么嗎？你知道他在你的房間里做過什么嗎？……至于洗衣服——”
出于身高差，巫凡幾乎是弓起腰背，溫柔地、虛虛把沉夜攬在懷里，湊到她耳邊低語，“我已經看見好幾次了，安英雄那家伙拿著你穿過的……在浴室打□□。他可比我要狡猾多了……恐怕他每次拉著箱子的時候，都在想把你塞進箱子里帶走吧？”
“你選擇信賴的交往對象就是這樣的人，沉夜？”巫凡的聲音因為常年吸煙而總是帶著沙啞的輕柔，“他可以，我就不行嗎？”
“…………”夏沉夜皺眉退出他的懷抱，“都說了，不是這么回事！我根本沒和安哥交往。”
她捏著鼻子，“你身上好臭的煙味，到底吸了多少？嗓子會壞掉的。而且還突然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巫凡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輕松地微笑了一下：“沉夜果然是沉夜，總是讓人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算了，我并不是突然要這么說的。本來以為你們在交往，就等著至少分手再說，可是既然不是這樣的話……。”
他摸了摸褲子，卻沒摸到煙盒，最終放棄下來，眉眼低垂，“……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沉夜？”
沉夜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回答，法國人導演就呼喚著她的名字叫她去準備了。
“好的——”她揚聲回答，然后匆忙地對巫凡說：“這件事——這件事等等再說啦，拜拜凡凡！”
然后她就提起裙子慌忙地跑過去了。
巫凡目視她的身影遠去，場景布置已經放好了新的花和水果，導演跟她講解著什么東西，而她歡快地回應，唇角掛著輕松的笑意。
自己的告白完全沒有影響到她的情緒，絲毫都沒有。
是沒有當真嗎？還是早就打算拒絕？
煙癮犯了，但拍攝用的禮服兜里卻不能裝煙。拇指與食指輕輕摩擦，稍微遏制一下心頭的癢意，但對于更多的情緒卻毫無效果。
日頭盛大，陽光奪目，化妝師在夏沉夜的臉頰上補好了狀，再加上打光，她揚起下巴閉上眼睛，表現出靜謐而清透的情緒，皮膚像鉆石一樣反射著光芒。
所有工作人員都矚目著她，鏡頭器材都對準著她，就連日光都像是為襯托她的出塵美貌而去的。Good take一過，大家鼓掌吹口哨，紛紛夸獎起她有表現上的天賦；而他站在休息區空蕩蕩的陰影里，安靜地凝視著她。
“巫——巫先生，原來你在這兒啊，該你了，等下導演該找了！”小助理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喊他。
“嗯，走吧。”
巫凡于是走出涼蔭，因為陽光過于刺目，抬手在額上擋了一下，瞇起眼睛。
“巫先生？”
“……抱歉。有點晃到眼睛了，不過已經好了。”
**
廣告拍完后是慶功宴，眾人吵吵鬧鬧一直到深夜。酒席散完，巫凡對樂隊其他人說另有安排，就拉著沉夜離開了。路上的街燈還是經久沒修的老型號，燈光發著黃暈，巫凡拉著夏沉夜走出了好一段都沒有停下，也沒有說話，直到夏沉夜主動開口。
“凡凡，我走不動啦。”她輕微喝了點酒，稍稍上頭，晃來晃去。
“……”巫凡停下腳步，片刻，嘆了口氣蹲在她身前，“嗯，我背你。”
于是沉夜就跳到了他身上，用力摟住巫凡的脖子，“凡凡真好。”
巫凡問：“……那，你喜歡我么？”
“這個呀。”沉夜拿下巴磕在巫凡的肩膀上，“討厭當然是不會討厭的，只是說到交往——我今天想了好久呢。”
巫凡的面色稍微舒緩下來，控制自己不去側臉看她，輕聲問：“嗯，那結果呢？”
“也好哦。”夏沉夜輕巧地、笑嘻嘻地蹭蹭他的頸窩，回答說：“只要凡凡不介意我并不怎么喜歡你就好。——至少，是沒有你那樣對等的喜歡的。這樣也可以的話，交往也好哦。”
巫凡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后又向前邁步。
“有多喜歡我呢？至少讓我知道，好不好？”
“嗯……大概、大概就像是，糖漿和唱片面包出突然出現那種程度的喜歡？”
巫凡輕輕笑了一聲，“聽不明白你的譬喻，沉夜。”
夏沉夜慢吞吞打了個呵欠，“我自己明白自己的性格缺陷的哦，凡凡。我相信好的虛幻存在，也吹噓理想，說一些鼓勵人的話，像個唯美主義者，或者樂觀的笨蛋。但是不是這樣的，我既不愛堅持，也沒有耐心，更討厭承諾。我選擇音樂，是因為我在這里有天賦，做什么都輕而易舉，所以不必耗費力氣。……我呀，雖然喜歡好聽的歌、美好的東西，或者崇高壯麗的情感，但是對具體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巫凡轉頭，嘴唇蹭過她的臉頰。
“我明白，沉夜。”他說，“沒關系，現在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她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地也轉過頭來，在他干燥的嘴唇上也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我睡了，男朋友。”
“晚安。”
“晚安。”
**
由于左啟的神通廣大，即使是最為無孔不入的小報記者，都沒有能發現小王子樂隊的成員到底住在哪里。他們從之前那棟小別墅搬到了安保更精密的富人區，一個景色還算不錯的山坡上的別墅群里，仍然是住在一棟房里。
那天巫凡背著沉夜推開房門走進客廳的時候，剩下的三個人還沒有睡。見到他們兩個，安英雄主動站起來要接過沉夜，卻被巫凡輕巧地避開了。
“不用了，我送她回房間就好。”巫凡平靜地說：“我們交往了。”
安英雄的動作僵住了。古文德和宗立群也轉頭看向他們。
宗立群沉著臉問：“你說的有事就是這個？”
巫凡頷首，“我表白之后她就答應了。”
他不再停頓，也不再理會他們，背著沉夜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直接推開她的房門——然后門被關上。客廳里安靜下來。
還在喧囂地傳出笑聲的綜藝節目被啪地一下子關掉。宗立群丟下遙控器，嘖了一聲，揉了一把臉：“我去睡了。”
古文德一臉事不關己：“嗯。”
安英雄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宗立群經過他，留下一聲響亮的嗤笑，“傻子。”
……
沉夜睡到一半，被渴意催醒，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到客廳倒了杯水喝，路過浴室時卻聽到嘩啦啦的水聲，夾雜著低沉的喘息。
想到白天巫凡說的話，沉夜瞇了一下眼睛，推開了浴室的門——
男人坐在淋浴噴頭下，透明的水珠從頭頂澆下，滑落結實的胸肌。濕潤的水汽在排列整齊的腹肌的縫隙中滾動，健壯有力的手臂探在身下，拿著一條粉白色的布料裹著**，不斷動作，深色的皮膚和布料的顏色形成更鮮明的對比，男人喉結滾動，不發一言，卻帶著奇妙的情|色的氣息。聽到聲音，他抬起眼眸，看到沉夜進來的一瞬間——重重的釋放出來了。
“……抱歉？”
沉夜避開視線，“我以為有人忘了關浴室的燈和水，所以才……”
“你不看嗎。”安英雄打斷了她的話，低著頭神色不明。
“欸？”
“今天你看我了吧。”安英雄說，“之前也說過喜歡我的肌肉的，沉夜。”
沉夜鼓起臉頰，“嗯，雖然是喜歡的，但是——”
“但是，你為什么要和巫凡交往了呢？”安英雄低聲：“沉夜明明也知道我喜歡你的，對不對？”
沉夜捂著眼睛轉回來臉，鼓著臉嘆氣：“那是因為安哥又沒有跟我告白呀？”
……那是因為，他知道她還沒有喜歡上他。
但是安英雄張了張口，又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所以，是因為巫凡先表白了，你就答應他了嗎？”
“嗯，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啦。”沉夜歪頭，“雖然并沒有喜歡誰的感覺，但是戀愛應該會讓人覺得美好吧？”
“……”
安英雄抬起頭來，平靜地說：“我知道了，看來是我遲了一步。……還有，這個。”
他舉了一下手上的布料。
“我用過的，會丟掉。所以……”
他的話卡在一半，片刻，又重重地嘆氣，捂住了自己的臉。
“對不起……。快回去睡覺吧，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我保證。”
作者有話要說： 本世界天命之子持續掉線中。
謝謝大家的地雷和營養液，注意交通安全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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