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的時候, 忽然被人從背后環腰抱住。
沉夜抬起眼,看到鏡子里的倒影。顯然睡眠不足的男人的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頭發亂糟糟的, 疲憊而依戀地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
“有點麻煩啦, 快讓開。”
他的頭發撓的沉夜有點癢癢,晃晃腦袋想要躲。
巫凡打著呵欠, 更加用力地抱住她耍賴:“不行, 絕對不要讓開。”
“那么困的話就回去睡覺呀。”沉夜說:“我等下有電臺的工作才起來的,你沒必要的吧?”
巫凡閉著眼睛, 嗅聞著她的氣味, 回答道:“沉夜突然就消失了,我一下就睡不著了……”
沉夜吐出來漱口水,撩起來清水撲到臉上,“凡凡像大狗狗一樣呢。黑色的旺代犬之類的。”
“哪里像?”巫凡問。
“卷毛, 大塊頭,看起來挺可靠, 其實很粘人……之類的吧?”沉夜毫不留情地用食指抵著巫凡的額頭,把他推到墻上靠著, 自己在架子上翻找起來水乳之類的東西。
不能再肢體接觸,巫凡就勉力睜開眼睛,看著她往臉上涂涂抹抹, 有時還輕輕拍打。
“真羨慕啊。”他說。
沉夜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我也想化進你的皮膚里。”他說,“好像直接跟你融為一體一樣,想一想就覺得嫉妒得沒有辦法。……美國的電影里好像會有這種情節吧?把自己的血肉做成食物, 給愛人吃下去什么的。我看的時候,一點都沒有覺得嚇人。想了一想,如果能讓你吃下我的話,我也會那么做的。”
他說完,又打了個呵欠。空氣緩和起來,他毫不在意的感覺,就像是隨口一提,只是開個玩笑。
沉夜嘆氣:“剛剛還說你像狗狗,結果一點都不可愛。連告白都不會說一點好聽的話嗎?”
巫凡立刻道歉:“對不起呀,讓你感覺不舒服了吧?……不過說到告白……這個。”
他在臥室的地毯上撈起來昨天扔在地上的牛仔褲,從兜里翻出來一個東西,隨意地放到化妝桌上。
那是一枚銀色的樸素的戒指,內側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沉夜笑了起來:“凡凡,你真的不該做音樂的,一點羅曼蒂克的感覺都沒有嗎?”
巫凡說:“太過儀式化的話,對我的心臟不太好啊。……倒也不是打算現在就這樣束縛你,雖然我單方面來說是愿意的,只是恐怕你還沒做好準備吧。所以,就只有這個。跟你現在的發色也很搭配,戴上去也可以的吧?”
沉夜現在是雪白的短發,能夠在腦后扎一個小揪揪。她想了想,找了個極小的耳環,拆開掛上戒指圈,再掛到一側耳朵上,頭頂壓上黑色的鴨舌帽,立刻就顯出來一股頗為散漫不羈的氣氛。
“怎么樣?”她問。
巫凡說:“嗯,特別好看。——現在我過去也不打擾你了吧?”
沉夜點頭之后,他湊過去,把她推到墻上不由分說地親了一通。分開的時候,沉夜跌在他的懷里平復呼吸,然后抱怨地捶他。
“學管弦樂器就能夠肺活量這么大的么?你明明就是在欺負我啦。”
……沉夜呀。總是說這樣天真可愛到近乎可笑的話。
巫凡輕輕地給她順氣,任由她敲打,只是微笑,然后突然轉移話題:“我想去海濱約會。一起看日出的,只有兩個人的。大明星,你什么時候有空?”
沉夜走進衣櫥里換衣服,這時候她是向來不允許巫凡看的。所以他就亦步亦趨地跟到衣櫥門口,等在那里。回答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最近我想發一個新單曲啦,也不是為了銷量,就當成一個驚喜,灌碟500張,隨機抽取粉絲俱樂部的人郵寄贈送好啦。——嗯,今天出去也有這個事情的因素。可能這幾天都會比較忙?等過了這一陣子,我再滿足你的愿望好不好?”
她的搭配是黑白灰三色的紳士套裝,外套卡其色長風衣,腳上蹬一雙锃亮的皮鞋,看起來像是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人偶一樣,古怪的可愛。
巫凡總是怎么也看不夠她,不管是什么時候、什么形象的她。他的視線緊緊地黏著在沉夜身上,低聲回答:“好啊。我一直等你就行。”
……
沉夜離開房間了。
巫凡安靜地坐在床上等著。過了一會兒,房間響起敲門聲。
走進來的是安英雄。他一走進來,就聞到了明顯的味道,微微皺眉,捂住口鼻。
巫凡說:“抱歉,忘記通風換氣了。”
話是這么說,他卻一點要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安英雄面無表情地說:“你是狗嗎,用下面的□□標記氣味。”
這樣羞辱的話,反而讓巫凡笑了起來。
“剛剛沉夜也說了,我像狗一樣之類的話。”他散漫地說,“你么,從前倒是像狗,現在就是流浪的瘋狗,見到別人的東西,都想沖上去搶走。”
安英雄握拳,面上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
“所以,你說的有話要跟我說,就是想讓我這個瘋狗離‘你的東西’遠一點?先不說沉夜是不是認同這一點,我也并不是搶走的。那天我們過得都很好,身體也合拍。我讓她很舒服的。……啊,不過如果你忍受不了這個的話,最好就干脆利落地分手,不要擋路。”
巫凡的面色陰沉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調整好。
“……不,我當然不是責怪她,也不是……叫你來對峙的。你還是太白癡了,安英雄,現在還想著能夠和她幸福地交往結婚終老嗎?”
安英雄微微皺眉:“……你是什么意思?”
巫凡站起來,向他伸出一只手。
“這就是我叫你來的原因了。有一件我自己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需要一個人來合作。而我挑選了你。……這是合作。多感謝我吧,安英雄。”
**
“已經,和巫凡說過了嗎?”
左啟今天穿得很正式,估計注意到了沉夜比較偏愛他帶著細框金邊眼鏡的樣子,這次配了一副無度數的眼鏡過來。他的手蓋在沉夜放在餐桌的手上,因為緊張而略微用力。
“……怎么了,是他有為難你嗎?”
沉夜只是用明亮的黑眼睛看著他,“你在說什么呀?”
左啟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漸漸變得不可置信。
“就是……分手的事情啊。難道說,你把我的心意都當成是玩笑嗎?以為我只要能和你上床就可以滿足地離開了嗎?……還是說,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
他在她的神情里覷見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似乎的確認為,他們之間不過就是她選擇他一起玩了一回而已。
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艱難地從一種莫大的苦痛中掙脫出來,勉強微笑,“這樣的話,能不能,請你、請你認真地考慮我的想法……?”
沉夜說:“我很認真的,還給你寫了一首歌呢。”
左啟輕聲說:“……謝謝你,沉夜。但是,不是歌的問題。”
沉夜顯得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左啟收拾了一會兒情緒,才又重新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摩挲。
沉夜有點不耐煩:“啊,你打擾到我的思路啦。剛剛明明想到一段不錯的調子來著,現在全跑掉了。”
左啟道歉:“對不起。不過,今晚能到我那里嗎?……你最近一直都不愿意理我,我想你很久了。”
他起身,把沉夜抱到懷里親吻,一下下地啄吻,簡直根本沒有辦法分開。
“好不好,沉夜?”
沉夜的聲音黏糊糊的,像曬足了太陽的貓,說:“不要啦,今天沒有心情。”
“是嗎。”
左啟喃喃自語,“沒有心情……嗎。”
直到此刻,他終于看清楚了——
自己所愛慕的人,既是閃閃發光的天才,也是令人畏懼的怪物。她像用鮮艷的顏色捕食獵物的狩獵者,一旦掉進陷阱,就再也無法掙脫。對她的愛慕好像是強酸,什么都腐蝕掉,什么都不留下。讓人變得卑微,變得面貌丑陋,再也無法回到陽光下行走。
他用力拉住將走的沉夜,將她拽回自己的懷里,不管不顧地親吻下去,狂熱地、癡迷地絮語。
“……不行的,沉夜。我不能再認同你的任性了,實在太令人難過了,一分一秒都沒有辦法忍受下去——如果生氣的話就打我吧,罵我也可以,有什么工具都可以用,干脆用刀一把殺了我也行。”
他用自己的大衣裹緊沉夜,將她嬌小的身軀死死地摟在懷里,一直走出餐廳直到上車。
服務生為他打開車門的時候視線里多少透露出來疑惑,他彬彬有禮地解釋:“對不起,我的女朋友在跟我鬧脾氣,讓你看笑話了。”
服務生這才收回目光,關上了門。
車里一片黑暗。
左啟喘著粗氣把沉夜放下來,按倒了座椅。
“你到底要發什么瘋,我不要奉陪了,左啟——!”
左啟凝視著她憤怒的小臉,神情里滿是哀傷。僵持了一小會兒,他好像全身突然泄了力氣,整個人都壓倒在沉夜身上,只能抱住她。
沉夜聽到他哽咽的聲音。
“對不起,我竟然想要傷害自己最不愿意傷害的人——本來最初就是,我想要守護你的幸福,想要保護你的人生,哪怕你不知道也可以,只要能看著你就足夠了——就是這種心情而已……但是沉夜太好了,讓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分寸。對不起,沉夜。……沉夜,沉夜,沉夜……對不起……”
沉夜用力推他:“左啟,你太重了……我要喘不過氣了……!”
左啟的嘴角勾了起來。一個悲傷的笑容。
“嗯,我知道,對不起。但是,趁著我現在還在犯錯,就一并多犯些錯吧……就這樣讓我多抱你一會兒,畢竟以后說不定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過了半響,他坐起來,重新把沉夜的座椅升高,細致地為她系上安全帶,然后整理她亂糟糟的頭發。
在狹□□仄的空間里,他們距離靠得很近。男人的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貪婪地注視著她的面容,想要抬起手卻又放下。
“……別擔心,已經不會了。我這就送你回去,沉夜。”他輕聲說,“只有一點,我希望你能記得。請求你,沉夜,不要原諒我。不要寬恕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收益不好。特別不好。
大家都不愛吃葷嗎?
……
悲傷。
悲傷又無助,但是仍然在群里小天使的鼓勵下,堅持日更了的咕咕這樣咕咕咕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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