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院出來,意猶未盡,吵吵嚷嚷著要去吃東西。
我跟一眾社團成員略兩步走在后頭,顧先生略我兩步走在前頭,各自抒發對電影的好壞評論。
顧先生邊走邊聽著,也沒有插話,見我走在后邊,就退了一步跟我并排,安靜聽我們講。
我身旁正是曾經的社團大佬……
當然,現在也是。
我暫時且叫他C君。
“你看顧就是學了你的做派,就喜歡跟在人旁邊做‘旁觀者’,旁觀完再發表意見。”我有意調侃顧先生,就這樣跟C君說道。
顧先生見我在調侃他,笑道:“我哪有。”
“唉……”C君攤手:“剛從高考出來的,都喜歡這樣。”
說完,又補一句:“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故作深沉。”顧先生忍不住插嘴道。
我又很好奇,問顧先生:“你懟過C君嗎?”
畢竟顧先生真的如我所說,一舉一動都是跟C君學的,大抵也是對C君具有某種程度的信服和崇拜。
“不好說……我跟他都是哲學研討。”顧先生說道。
“故作深沉也要本事,我也很不容易的好嗎。”C君自言自語地感嘆,頗有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奉獻精神,同時,又夾雜著一種自怨自艾。
我心底里暗暗地偷笑。
如此一調侃,氣氛頓時就化開了。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剛開學的時候。
……
二次元動漫新一屆社團人員才剛湊齊,熙熙攘攘地擠在一個大教室里。
這是二次元社長利用午休時間,組織的第一次全社團會議。
高中時間本來就少,各班班主任的希望學生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把所有時間都拿來學習。
學校是不太鼓勵這些社團的,當然,除了學生會。
所以,把午休的時間拿來參加社團活動,那對當時的我們來說,就是又大膽又刺激。
別的暫且不說,就說——
會議還沒完,C君就從那邊故作神秘地偷偷摸摸湊近來。
“誒,我有一個好基友要來我們社團,你看……”
社團招新的事早就已經截止了,看這個意思,不走面試了,這是想走后門?
我看了看C君,C君也看了看我,互相意味深長。
我道:“那你他按社團的老規矩來。”
前任部長定下鐵板釘釘的規矩——
想走后門,就念小黃文,念了就給過。
C君曾經跟我是一個部長手底下的,也知道這個規矩,磨磨蹭蹭。
“這…….這不太好吧,何必為難一個小伙子。你看我都把他領過來了。”
抬眸一看,C君身后果然多了一個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站在C君身旁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候我的發落。
這個小伙子就是顧先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看上去頗為靦腆,也很認真地聽我跟C君的談話。
顧先生當時大概不知道我們說的老規矩是什么,心里猜測估計是很難的考核。
上前一步,說的一臉真誠又積極:“我可以的。”
“你確定嗎?小伙子?”
“確定,做什么都……”當時的顧先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C君打斷。
C君捂著臉:“唉,我在給你鋪路,你不要,你要自己挖坑自己跳……”
說著,C君將顧先生轟到身后去:“你就讓他隨便說點什么,好歹給我一個面子的嘛。”
“不行!必須讓老規矩來。”上頭有前任部長虎視眈眈,一是因為我不敢,而是因為……
顧先生長得也太高了吧!
不喜歡被俯視的感覺,因為,一被俯視,一定會有人摁我的頭。
我下一秒就能預料到摁我頭的人一定會說這么一句話:“嗯……你怎么那么矮?”
當然,正常人不熟的人都不會這么調侃,顧先生就更不會了。
雖然,跟顧先生熟起來以后他也沒有這么調侃過我。
“前任部長剛定下的規矩,到我這一任就被打破了,這……不太好吧?”前任部長就在前頭坐著,我生怕他看見我。
但是,念小黃文吧……也確實有點狠!我很猶豫,畢竟確實很不忍心讓這個木訥的大小伙子念那么羞恥的東西。
“唉呀,規矩都是人定的,自然要由人來打破。”C君搓搓我的肩膀,看了眼前任部長,朝我瘋狂暗示。
“可是……”我再猶豫一小會兒。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他是怎么進來的?”
“可是……”
“別可是了,部長那我替你頂著。”C君拍拍胸脯。
當然,我不知道顧先生最后到底有沒有念小黃文,但是,由于顧先生跟C君很熟,C君有時我們社團的大佬,到哪都帶著他,一來二去,跟我們社團的成員混熟了,也就默認顧先生加入我們社團了。
真是個狡猾的C君!
其實,真正跟顧先生熟起來,還是在那次見面之后的某天。
在我爬山的某天,我突然收到了顧先生的QQ消息。
“啊壹......”
“C君說,你寫文寫的很好,”顧先生一句一句發的很猶豫,“你可以,指導我嗎?”
我寫文寫的很好?我腦中冒出了一個個黑人問號臉。
噢老天,我此刻只想將C君揪出來暴打一頓,我啥時候說我寫文寫的很好了。
你看我現在寫成這個鬼樣子。
然而,莫名被夸,心里還是有點飄飄然,斟酌半晌,問了一句。
“你以前寫過嗎?”
“寫過一段……我發給你,你看看有什么問題。”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收到了顧先生長長的一段文字,具體多少忘記了,大概什么內容也忘記了。
只記得,作為讀者,心里冒出的惟一一個念頭就是。
這踏馬是什么鬼?
當然,我不能說顧先生寫的不好,只能說……寫的不是那么好。
至少語句是通順的,邏輯是正確的,但是……
這踏馬寫的是什么鬼?
再邁出一步,已到半山腰處,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面吹著山風,一面認認真真看顧先生的文字。
不可否認,顧先生的邏輯不通的文字里有著一種柔和的情緒在里緩緩滾動。
寫文這個東西,真的沒的教,要教,便只能是從網上搜攻略一整套搬下來,再打包打包給顧先生發過去。
顧先生見我許久不回復,估計是等的忐忑,又小心翼翼地道:“你覺得怎么樣?”
“我還在看……”我老老實實回他。
爬山的一路人漸漸休息完畢,重新帶上帽子背上背包繼續往上爬,唯有我留在原地,皺著眉頭看稿。
明明隨便甩一個鏈接就可以打發的人,唯獨顧先生,我突然想好好教。
一方面是心中的優越感在作祟,另一方面,是于心不忍。
人家誠心誠意來問我,我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打發他。
好不容易看完,大概明白顧先生想講的是一件什么事了,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觸目蒙蒙的白,繞著蔥綠植物,是山上的霧,上去還有大半個小時的路。
我想,今天怕是不能登頂了,收到顧先生的消息,就像接到一個任務似的,我打算下山,好好地把這事兒解決一下。
順帶,還狠狠地跟C君吐槽。
“讓你賣我!”
C君沒有回話。
過了好久,才回我一個攤手的表情包——
“能者多勞。”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指導顧先生,我只能跟他這樣說:“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寫一遍,你看看行不行。”
我將顧先生的那段話挑了出來,又重新按照自己習慣的順序寫一遍,女生的行文習慣,雖然不能說我寫的有多么多么好,但是,應該是足夠說明顧先生敘事方式上的一些硬傷。
平生沒有想過教別人寫文,也沒有想過第一次寫文遇上的竟然是顧先生這樣執著的人。
到底說是執著呢,還是該說……固執?
我心底小小地糾結了一下。
也不管是執著還是固執了,反正,我將搜得到,找的到的內容全部復制粘貼下來,整理整理了,一股腦發到當時的部門群上去。
到底是年少輕狂,居然有朝一日指導別人寫文。
忘了說,我們這個部門就是專門教寫文的。
但是,明面上是寫文,進來的小部員基本都有著寫網文的基礎,開會的情景,也就是互相玩梗互相探討。
也就顧先生一個小白,在我和C君的忽悠下,跌跌撞撞走上寫文的大坑一去不復返。
在我和C君的雙重忽悠下,再加上顧先生自己的一些理解,不出半個月,就能寫出自己的風格了。
“你覺不覺得,你的好基友像極了小說里面的人。”有一天,我偷偷摸摸問C君:“你看他,雖然默默無聞的,但是進步的特別快,說不定哪一天就能一飛沖天,成功逆襲。”
C君感嘆:“是啊,孩子長大了……該放手了……我們作為父母的,不應該感到驕傲嗎?”
驕傲?是挺驕傲的,畢竟我就這一個徒弟。
顧先生已經從之前的唯唯諾諾,變得有話可談,有說有笑,也是一個大男孩了,我從心底感到欣慰,所以一來二去,我便跟顧先生聊的熟了,性格搭的起來,說的話自然也多。
突然,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我收到了顧先生的千紙鶴。
那是在高三的一個初夏,高強度的復習,讓我幾近崩潰。
一個月留在學校沒回去,老爹突然給我提了一箱牛奶,送到班上。
高三的晚自習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地都可以聽見教學樓外面的真真蟲鳴,頭頂的風扇呼呼吹著,老爹就從窗口給我遞了一箱牛奶,隨著牛奶遞過來的,還有一個白色塑料盒裝好的鹽焗雞腿。
“你媽讓我拿過來的,怕忘了。生日快樂。”老爹怕驚到了班里正在復習的人,悄悄地說。
暮然看見老爹,我的眼淚霎時間就出來的。
老爹看了很是不高興,又悄悄地說:“哭什么,好好復習,我走了。”
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回來看。
我仍在擦眼淚,明顯看見他拉下臉來,悄無聲息地說:“哭什么?不要哭!”
我連忙擦了擦眼淚,低頭看試卷,努力作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
老爹這才放心下來,走了。
我盯著試卷良久,寫不出一個字來,摸了摸桌上的塑料餐盒,眼淚噼里啪啦地落。
正常人心中或許都會感激,父母這么忙,還來關心自己,還買了吃的,還不羨煞旁人。
然而,我的心中感激的同時,卻莫名有恐慌,老爹為什么突然要來看我?就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么?
我偷偷的摸出了手機,開機,翻出排在第一個的QQ號,是顧先生的。
第一句話:“我感覺我的壓力好大。”
發出去,沒有回應。
第二句話:“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老爹來看我了,他們對我期望太大。”
發出去,仍是沒有回應。
顧先生在隔壁班上晚修,看不到很正常,但是,在發出去后的那一秒,我覺得好受多了。
莫名的,我想告訴顧先生聽。
就這么發呆到下課,同桌跑過來跟我說:“有個人在門口等你,他在找你。”
找我?誰?要找我的人太多了。
我一出門,就見到了顧先生,愣住。
走廊本來也黑,看不清顧先生的臉,只見他遞出手,手心上趴著一個疊好的白色千紙鶴……
“送給我?”
“生日快樂。”顧先生說道。
原來他還是看到了……
……
一恍惚,眼前的景象頓時又清晰展現。
“走路都能發呆?”C君表示不可思議:“人家問你那么多次,你居然在發呆?”
“問我什么?”我懵懵的。
是了,我們剛從電影院出來,正準備去找吃的路上呢。
“問你,去壽司店解決午飯,同不同意,不過不同意也沒有什么用,我們已經到了。”C君說著,一只腳邁進了玄關。
眼前正是壽司店的牌匾,我懵懵的,也脫鞋進屋。
顧先生剛剛跟C君一起,所以在最前面,剛好能看見他的背影。
這家壽司店每日接待的客人有限,矮桌都是有限的,見我們一大群進來,只能橫著一排坐開。
熱鬧了一陣,發現這邊的人難搭上那邊桌上的人的聲音,只能跟自己附近的伙伴閑聊。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我身邊就是緊著顧先生的位置,覺得有些窄,挪了挪。
“我認識一個很像你的女孩。”顧先生見我挪定,總算開口道。
“哦?跟我很像?”被別人說有個人跟我很像,心里還是有點不高興。
“嗯,跟你很像,也是這樣莽撞,又很有趣。”顧先生說的饒有興致。
“我見過她嗎?”
“應該……就在我復讀的時候,你來看我,就是那個跟我打招呼的那個。”
“哦,我跟你說過,就是一起做公眾號的那個。”顧先生擦擦桌子,繼續說道。大概是怕我想不起來。
其實,我想的起來,我絕對想的起來。
微雨的校門,那個女孩太特別了,我絕對想的起來。
“你女朋友?”我貿然問道。
顧先生沒有想到我會這么問,手上一頓。
“不是吧……就是普通朋友……”
話題一轉,顧先生似乎想起提這個人的意義了。
“我覺得你們很像,你要不要認識一下她,她很好相處的。”
“可是我不好相處。”我婉言謝絕。
明明只是幾句話,為什么心里卻莫名難受呢?
顧先生見我很不開心的樣子,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是沒敢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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