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啞巴。”
這清朗且淡定的聲音著實把韓若兒嚇了一跳。
不是啞巴？那為何剛才不理她？韓若兒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難怪慕容昭雪和他都是令尊明魄的徒弟，但整整四年卻一點師兄妹情誼都沒有，這般冷漠的一個男子，哪個女子敢去接近？
韓若兒本不欲再理他，但轉念想想，這去兢遠之城，過程那般危險，若是沒有人相互扶持的話，怎能熬的下去？
小脾氣歸小脾氣，但真正到了大事上，韓若兒還是有分寸的！
既然獨孤軒不愿理她，那她就不刻意和他說話唄，大不了自言自語！
反正就算沒人說話，她也不會死！
不說話又不會死！
這是韓若兒內心想法。
但——
現實依舊殘酷……
“軒師兄，是不是快到兢遠之城了呀！”
“……”
“軒師兄，到了那里你能保護我嗎？我膽子很小的！”
“……”
“軒師兄，你多大了？”
“……”
“軒師兄，你有兄長姐姐弟弟妹妹嗎？”
“軒師兄……”
“你能不說話了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輕飄飄的話，把韓若兒的嘴瞬間堵住，只見她半張著嘴，卻道不出言語。
她只是想，和他說說話……
他這么兇干嘛！
好想師父啊！最起碼她把師父弄煩了，師父還會逗逗她。
面前這個人，真無趣！
她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后來啊～兩個人，在天上飛了很久，很久……
久到什么時候呢？
久到星星都睡著了，遠遠望去，半閃半不閃的……
“軒師兄……”
韓若兒終是忍不住了。
不說話的感覺，真的會死！
“我們什么時候找個地方歇歇？我馬上要睡著了。”
“我不累。”輕飄飄一語。
僅僅這三個字，足以讓韓若兒感激涕零！
蒼天啊！大地啊！你終于說話了！
她恨不得現在就去買兩掛鞭炮、腰上再別個鑼敲打著慶祝慶祝。
“可是我累啊！我怕我再飛下去，就要在痕霜上睡著了！”
韓若兒目光誠摯、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她在等他憐香惜玉的回答！
“哦。”獨孤軒依舊保持著自己的作風——惜字如金。
晚風又起，吹亂了韓若兒覆在臉側的頭發。
此刻的她，集無語、凌亂于了一體……
獨孤軒，你可以的！
你不休息，行！我休息！
韓若兒忽的目色一凝，痕霜便應勢而轉，直直地向陸地墜去。
臉上一直看不出是何情緒的獨孤軒，此刻的眸子中終于起了點波瀾，緊緊地跟在韓若兒的身后，雖著她的步伐而行。
一青一白的兩個身影，猶如流星般劃過天邊，只聽“咻”的一聲，韓若兒率先到達地面。
痕霜很有默契地自動收入韓若兒腰間的劍鞘之中，動作迅速麻利，沒有絲毫拖延。
而那痕霜劍的主人，則頭也不回得往前走著。
其實韓若兒也不知道哪里有落腳的地方，但她就是有一口氣哽在喉間，無處安放。
卻也撒不出來……
于是乎，她就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
“你右前方有一個破落的小屋。”
身后忽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獨孤軒好心提醒道。
“我去哪，要你管！”
韓若兒囂張地吼出一語，緊接著，轉進了那個屋子里。
………………
沒錯，她承認自己很沒出息！
因為她實在不愿露宿街頭。
破屋之中，到處是斷垣殘壁，雖當庭之內有一小桌，但其上已布滿灰褐色的霉點，晚風席卷，小屋四面透風，那令人難以接受的霉味一陣陣、一襲襲地撲面而來。
韓若兒又踱了幾步，到處望了望，只覺此屋之內，無趣至極，便靠著墻壁慢慢坐了下來，而后自顧自地發呆。
墻角處潮濕陰暗，異常寒冷，狂風在屋外咆哮，仿是要將這本就破落不堪的小屋盡數摧毀，夷為平地。
不過幸運的是，她從身旁不遠處零零碎碎地拾到幾撮稻草，雖然只是杯水車薪，再加上已是潮濕發霉，但是……她已經很滿意了！
細心地將這為數不多的幾棵草草慢慢的、輕輕地鋪在地上，其間不時從其中爬出幾只肉肉的小蟲，作為“善惡分明”的她當然毫不猶豫地將他們踩死了。
雖最后的結果只是薄薄的一層，但她堅信，這樣總比直接睡在地上暖和。
“軒師兄。”
頭還未抬，卻已喚他。
“何事？”難得的開口。
“這稻草太過稀少，天又這般寒冷，不如委屈你一下，我們坐在這稻草上面，背對背靠著，聊一整夜天吧！”
韓若兒抬頭，杏目清澈如水。
“不要。”
這是獨孤軒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么？”
韓若兒的眼睛漸漸瞪圓了，很是訝異——她本是好心，怕獨孤軒會凍著，所以特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坐在這“絕美的杰作”之上啊！
為何這個男人不領情？
怕自己會吃虧？
打住打住！明明她韓若兒才是女孩子，說吃虧的應該是她才是啊……
不解，不解，真是不解……
“軒師兄可是不喜歡我？”韓若兒忽的憶起什么似的，仰面問。
獨孤軒不言。
這算是默認了？
也難怪，正如晗光師兄所說的那樣——自己這四年在仙閣的所作所為太過荒謬，雖一直有師父護著，沒出什么大事，但眾弟子的眼睛畢竟是雪亮的，雖有些事明里不說，暗地里也難免會嚼舌根。
情理之中的事，韓若兒也不生氣。
她苦澀地一笑，不再言語。
也罷也罷，既然獨孤軒不喜她，那他想做什么隨他去。
她沒法管，也沒資格管。
只是——
“大哥，我說你出去能不能把門帶上！”
“這破屋本就四面透風，你給我開那么大的一條縫，也不怕我凍死？”
韓若兒小聲嘀咕，不情愿地又起了身，欲將那“咯吱咯吱”響的門慢慢帶上。
借著清寒的月光，透過窄窄的門縫，她望見了那個不善言辭的男子。
此時的獨孤軒正背靠著那破舊的木門，似是已經睡著了，卻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雙手環于身前，而掌中，則緊緊握著一把劍。
冷冷的晚風徐過，掀起他鬢角的一縷青絲，只見那五官，甚是立體俊朗。
她其實并不算討厭他，雖然他討厭她……
但是呢……討厭自己的人不止他一個，相反的，整個仙閣之中有很多，這說明，這是她韓若兒自己的問題！
所以，為什么要怪別人的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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