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忽然就懂事了，柳丞相怔怔的。
心中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也有一股淡淡的心酸。
女兒懂事了，沒像外面傳言般嬌縱跋扈，讓他驕傲自豪。
他女兒的品性，怎么可能會像那些二世祖們養出的孩子那般不堪？
他曾經還擔心過自家女兒比小白兔還膽小，還純良無害。這要是嫁出去，豈不是要被別人一家子拿捏死？
即便是現在，他依舊有這個擔憂。
但看著女兒的眼淚變少，笑容增多，尤其近日來，也會惦記一家人了。
柳丞相心中高興，卻也酸澀難受。
覺得女兒突然的長大，肯定跟最近的糟心事兒有關系。
以前蓉兒都是泡在蜜罐兒里長大的，何曾受過此等委屈？他又何曾讓她見識過這等齷齪？
想起那日閨女的眼淚洶涌如潮，柳丞相就覺得揪心。
可他才露出了深沉的目光，就聽到軟糯糯的喚聲：“爹爹，女兒有事求您。”
柳丞相回過神來，一臉有求必應的表情，等著女兒提要求。
夜云嵐起身，來到了柳丞相的身邊，拽著他的袖子搖晃著撒嬌。
“爹爹，表哥為什么那么討厭？女兒可不可以借您的暗衛一用，教訓一下他？”
柳丞相被夜云嵐一晃，再聽著那軟糯糯的小聲音，整個人都飄了。
可留意到女兒話中的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轉頭定定打量起了夜云嵐。
柳丞相感覺自己可能在做夢，或者聽錯了。
忍不住又問了句，確認下。
“蓉兒想要借暗衛，去教訓馮志遠？”
夜云嵐嘟嘴，一臉憤憤的點頭。
“以前總是聽聞表哥怎么怎么好，初見的印象也算不錯。”
這話一出，柳丞相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夜云嵐卻還沒說完：“可上次，他竟然一點兒規矩都沒有的闖進我的院子，還顛倒黑白。”
“女兒這心氣兒，這幾日以來怎么都不順，晚上常常半夜氣醒。”
“爹爹，女兒想出氣。”
“只是，只是女兒想要教訓表哥，壞了規矩，您不會生氣吧？”
最后一句，夜云嵐滿臉委屈。
一雙眼更是小心翼翼地看著柳丞相。
那小模樣，就像一只想要干壞事，卻又害怕不敢出手的小動物。
看得柳丞相一顆心都要化了。
柳丞相差點兒失了智，直接點頭。
好在，穩住了。
他垂眸，不去看女兒這小表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抬頭，再次對上了女兒快要哭出來的一張臉。
柳丞相眼神一瞬慌亂，差點又直接點頭答應了。
他死死咬了咬牙，才忍住沒有百依百順，答應下這個要求。
柳丞相不敢看女兒要哭的臉，看似平靜的勸慰道：“蓉兒啊，不是爹爹不同意，也不是爹爹會生氣。這種事情，爹爹不想臟了你的手。”
“爹爹幫你去辦好不好？”
夜云嵐心中很暖，卻是并不愿答應。
“爹爹，假手他人，女兒心中的結，怕是解不開了。”
柳丞相的心一提，緊張的看向了夜云嵐。
夜云嵐卻是垂下了眸子，說道：“您也知，從小到大，女兒都在爹娘兄長們的呵護之下成長。”
“表哥這件事，是女兒第一次遭受了如此打擊，蒙受了不白之冤，心氣難平。”
“但是，這件事，也讓女兒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柳家，女兒可以一直泡在蜜罐里。”
“可不在柳家了呢？”
“女兒需要成長，需要學會保護自己的本領，也需要學會不拖累爹娘兄長們勞心勞力的為我奔波。”
“你們心疼我，并不是理所應當的。”
“以前是我無憂無慮慣了，沒有想到這一點。”
“可經過這樣一件糟心事兒，我該長大了，也該懂事了。”
“我柳蓉香不能愧對這個姓氏，不能一直都縮在你們的保護之下。拖累這個家，成為柳家最明顯的弱點。”
“我想要強大起來，想要成為你們的驕傲。”
“即使將來有一日，我走出了柳家。至少不會讓你們牽腸掛肚的擔憂，我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被人利用，成為對付柳家的一桿槍。”
“爹爹，女兒明年就要及笄了，也該長大了。”
“表哥的事情，女兒想要親手處置。也算是女兒成年的一場考驗。您來把關，如何？”
夜云嵐軟糯糯的聲音，說出這樣一番話，真真震住了柳丞相。
柳丞相眉眼之中皆是復雜。
他很想不同意，很想說：“一切有爹在，你只要一直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可以了。”
可他并非短視之輩，即便溺愛這個女兒，也清楚地知道。
自己不可能保護得了她一輩子。
即便加上四個兒子，也許可以，卻也難免會有疏漏。
所謂：“授之以漁，不如授之以漁。”
給予她安逸的生活，永遠不如給予她一身本事，讓她自己有這個能力生活的更好。
柳丞相沉默了良久，終是點了頭。
夜云嵐笑得眉眼彎彎，秒變貼心小棉襖，圍著柳丞相哄著，撒嬌著。
把個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的柳丞相，哄的眉眼舒展，好歹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來。
之后的一只吊爐烤鴿子，更是將柳丞相吃得眉開眼笑。
父女倆這邊吃著的時候，柳丞相身邊的春夏秋冬都被支了出去，給四位少爺送烤鴿。
馮氏的那一只，到底也沒用柳丞相去送。嘗到了鴿子的美味，柳丞相覺得這么好吃的東西，愛妻要等到涼了才能吃到，心有不忍。
于是，馮氏被綠柳請了過來，跟這對吃得滿嘴流油的父子，一起毫無形象的啃起了吊爐烤鴿子。
馮氏看到二人那沒形象的吃相時，心中還覺好笑。
可等她聞著那香氣，再上嘴嘗過第一口后，大型真香打臉現場就來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啃了三只烤鴿，說了會子話，丞相夫妻就離開了。
夜半時分，柳丞相摟著妻子長吁短嘆著。
將蓉香院的事情都吐露了出來。
馮氏沉默著沉默著，忽然嘆了口氣。
“我早就察覺到蓉兒有了心事，與以往不同了。”
“原來，孩子不僅僅是懂事了，心里還藏著這么多的想法。”
“唉，一直天真爛漫的女兒，忽然就這么長大了。”
柳丞相也跟著嘆了口氣。
“唉，是啊。”
“有點突然，我都感覺自己老了。”
馮氏拍了一下丈夫的手臂，嗔道：“瞎說，哪家糟老頭子有你這么能折騰？”
柳丞相勾了勾唇角，又撲倒了馮氏：“哦？那為了證明為夫不是糟老頭子，看來日后還要更努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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