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眼神漸轉深邃道“姑娘啊...你也用不著如此來寬慰我這么個老頭子...
老頭子我爭強好勝了一輩子，也算得是凡事看得通透了...
就如你現在這般的憐憫，即便解得了老頭我這一時，也解不得這一世啊...
就算你救得了我這老店，也不見得救得了，那日漸消退的傳統文明...
所以，用不著同情...這文化的興衰與傳承，最終...都不是依靠施舍得來的...
就如...姑娘想要換下的這一身輕紗...
只因，它已不再適應這時勢...并不是因為，姑娘看上了我這鋪中...這些個粗麻，不是么...？”
這言語的沉重，渲染得秋桑只得低聲誘語道“老掌柜說得是...只是我...暫確無落腳之處，老掌柜要不嫌棄...就讓我在這店中暫時住下...
一來，是看看老掌柜是如何裁制出我想要的衣裳。
二來，我也可以替老掌柜打打下手。
還望，老掌柜顧念姑娘的誠懇，收下我這傭金...！”
說罷，秋桑快速的將四塊大洋塞入了老掌柜的手中...
老掌柜望著手中的四塊大洋，卻也不好再推諉，只是嘆道
“哎...！這些個大洋，都夠姑娘在那客棧里住上好些個日子了...
老頭我也不好再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非要委身于我這一制衣賣布的老店...
只是我這老店地窄，頂上倒是有個夾層，先前都是用來囤貨的，如今，也用不上了...！
姑娘要是不嫌棄狹小，老頭倒是可以去收拾一下，方便姑娘暫時住下，姑娘要是住得習慣，即便是要長住也行...”
老掌柜這別扭的熱情，反倒是讓秋桑也跟著覺得別扭起來，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老掌柜，用不著您去收拾，您忙您的...讓我自己去收拾就好了...”
老掌柜一想著那夾層已閑置許久，且又一直沒有收拾，不由的擔心道“那夾層雜物繁多，你一姑娘家的哪里搬得了嘛...”
說罷，老掌柜便要去準備收拾...
秋桑哪會讓這已年過六旬的老頭子去給自己收拾房子，只得放肆的擠兌道“你一老人家就搬得了啦...？”
說罷，秋桑笑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膀子繼續說道“您放心吧...姑娘我壯實著呢...！”
老掌柜坦然認老的笑道“呵呵呵...那我這老頭就不礙手礙腳啦...”說罷，便向前引道“來...我先帶你看看地方...！”
秋桑興致勃勃的應道“好嘞...！”
老掌柜領著秋桑，從幾簾懸掛展示著的樣布間穿過，樣布簾的后面，靠墻有一處約莫兩尺寬窄的木質板梯...
順著板梯上去至頂，是一個留有大致一米有余的方口...
方口正上方的房梁上還懸有一個銹跡斑斑的滑輪，顯然是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
順著方口的右側，往夾層空間的里面看去，夾層的房頂與隔墻，全都是由木板隔成...
夾層距離房梁上的隔頂不足兩米，以往常的身高而言，倒是足夠自由活動了...
其實這夾層除了這兩個窗子太小，采光透氣效果差了點，都算得上是很不錯了...
整個夾層上，凌亂的都是些木質卷芯，除了這木質的卷芯，剩下的就只有積灰了...
以至于這踩過去的腳印，回頭就能看出明顯的凹痕。
秋桑見這夾層的積灰太厚，踩上去都有些打滑，便急促的向老掌柜催喚道“您去忙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老掌柜仍不放心的眷顧道“姑娘啊...要不你還是先等一下，先別急著收拾...
我去給你尋件好使的衣裳，這滿是灰塵的，做這糙活，還是不要糟蹋了你身上這么好的輕紗...”
秋桑一聽倒覺得確實，弄完這一屋子的塵埃，這輕紗指不定都成了盔甲了，便應道“也行...！謝謝老掌柜...！”
老掌柜，尋摸著也就去了...
秋桑在這夾層左右轉了轉，夾層的總長約近兩丈，寬約一丈有余，除了這高度略顯壓抑，其實并算不得上狹小...
這時老掌柜尋來一身碎花棉綢衣，喚道“姑娘啊，我這鋪中呢，也沒什么合身的現衣，倒是有這么一身碎花棉綢，是我家閨女穿過的，我看你身段與她相仿，這湊合著做些糙活應該不打阻，你先拿去穿上...”
秋桑接過老掌柜遞來的衣服，歡悅的應道“好嘞...！”
老掌柜緩緩轉身，回頭娓娓而笑道“呵呵呵...那姑娘你先忙著，老頭我也忙著去選料了...”
秋桑迎頭應道“唉...！您去吧，不用再張羅我這些瑣事了...”
見老掌柜離去...
秋桑取下長劍沉芩置于地面，緩緩脫去身上的輕紗...
借著夾層小窗滲入的微光，輕撫在秋桑那皙白的軀體，就猶如那妖嬈撩動的曲線，在黑暗里散發著如夢如幻的光芒...
轉眼，這暮光里的仙子，已然化身成了一農家少女...
秋桑左顧右盼的看了看這些七零八亂的卷芯，卻萌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其實，以秋桑的性子，哪會這般斯文的收拾房子，只見秋桑拿著掃帚、抹布和木桶，裝模作樣的進進出出了好一會...
約莫估計了老掌柜不再會產生疑慮的可能...
秋桑便走至夾層的正中開始結印...突然，秋桑右手擊于夾層的地面，輕呵了一聲“歸塵！”
只見夾層四壁與地面的積塵如被倒吸的流水蜂擁而至，而后慢慢的將秋桑的右手頂起，積塵已然聚成了一座齊膝的土堆...
瞬間，這夾層連同散亂的卷芯全都變得一塵不染...
秋桑將卷芯拼湊平鋪，也不知上哪尋來了長釘將平鋪的卷芯固定了住...
忙活了好一陣子，這七零八亂的卷芯無一落下全被秋桑給收拾了...
不同的是，夾層里儼然像是添置了整套的居家物件——
一張卷芯床鋪、一張卷芯躺椅、一副卷芯衣柜、一副卷芯桌凳...
床頭竟然還預留了兩個較短的卷芯，是用來當枕頭用的...
可以說，對于一個家而言，除了少了些廚具和幾床被褥，基本已經齊全...
倒是這廚具即便添置，這秋桑也是用不上的，或有或無顯然都不重要...
若非要給這些卷芯的創意加上一個定義，這何嘗不是一種文化的傳承...
若非要談談秋桑此時的想法——對...她不過是已經選擇了在此長住，也為了那一身適應時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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