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靈。
瑾怡苑書房,琰看著書案上的血靈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此時的他正如曜夜所說,見到血靈玉的那刻,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夢境里,當時琰被菱鑰一股作氣從歸墟夾縫中帶出,元神便被天帝召回了蕭軼的身體。
第二天醒后,殤璃和惜諾就在他身邊,天帝言說要他認祖歸宗,還問他是否看懂了《曌月記事》。
他當時犯嘀咕,天帝為何要這樣說,隱約覺得天帝是想告訴自己些什么。只是自己還沒開口尋問,便被曜夜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
晚膳后,瑤便將血靈玉給了他,將曜夜說得話一并告訴了他。
出夢后,他是犯疑,但因有璟琛的記憶,他是潛意識的就拒絕了自己往這方面想。而今見到血靈玉,他便不得不承認某些事的存在。
天帝為何隱諱而不明說,那只有一個可能,事情只有曜夜知道,天帝也只是測猜。天帝為人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出口,這樣的暗示,他是想讓他主動去剖清真相。
魅妖族以帝女為尊,血靈玉是帝女之物,矅夜不可能會有。若說友人贈與,帝女之物,怎可贈與?
結合天帝暗示的《曌月記事》,自己便是惜諾,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也便說得通了。
曜夜與魅妖族帝女生下自己,帝女辭世,自己又與惜諾一般差點離世,曜夜便將自己的命丹寄養在了玘和自己出生的玉石上……
殤璃與曜夜一般模樣,在夢境中又是自己元神所托之人蕭軼的生父,那是天帝在拐著彎告訴自己曜夜就是簫離的原形,就是自己的生父。
前后想必,看著案上的血靈玉,琰這會是頭痛欲裂。
想罷身世之事,自然也便想到了璟琛之事。在夢境中,茜瑤叫他那一聲“璟琛”,他記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瑤是記起了玉瑤之事。也因此有了不一樣的態度。
初時,因擁有璟琛的記憶,他是一度欣喜不已。而現在,這份欣喜卻成了心頭的刺,扎得他又疼又恨。
疼得是自己不是璟琛,恨得是自己卻擁了璟琛的相貌。
與玘同玉而生,就如同惜言與惜諾同腹而生。自己的相貌從何而來,他心里亦是清明的很。
玘就是璟琛,是自己借著他的福重生,又借了他的身體相貌。
知道了所有,琰心里還真是千滋百味,無法言說。
情何以堪!
呆怔著又坐了良久,收起血靈玉,琰起身回了臥房。
進去時,房里就紫茵和素堇兩人,兩人各自拿著針線在做小孩子的物件。
見琰進去,素堇急忙放了手中針線活,欠身道:“圣尊,娘娘剛帶紅魚兒去沉怡居謝恩了,我馬上去請回來。”
“不用了,出去吧,本尊想歇息了。”心事如麻,琰言語有些生冷。
素堇點頭,稍稍地猶豫了一會,說道:“圣尊,娘娘本不想去的,奈不過紅魚兒說叨,也便幫著她去了,想必一會也就回來了。”
怕琰誤會瑤,素堇這是在解釋。在岐靈待了五百年,琰對瑤的好,她是親眼所見。玘的好,她同樣見過,她不站隊任何人,她只希望瑤能開心就好。
琰微微點頭。
素堇又道:“娘娘去時,傷口還未上藥,創傷藥已經備下,娘娘回來,圣尊記著給她敷上。”
琰看了她一眼,并無言語。素堇欠身后,領著紫茵走了出來。
出了房門,沒走幾步,紫茵便開始擔心上了。
邊走邊回頭看,言語道:“素堇姐,怎么辦,圣尊好像生氣了,要不,我去把娘娘叫回來吧。”
琰本來就冷,這話語一冷,整個氣場就不一樣了。紫茵一直待在瑤身邊,自然從未見過琰這個樣子,這下難免擔心得不得了。
聞言,素堇微微搖頭后,說道:“圣尊的心思不是我們能猜得著的。方才應不是為了娘娘去沉怡居的事。我看,還是先別去,回房先等著,若娘娘過一會還不回,再去也不遲。”
說出這樣的話,琰看她的那一眼,素堇是看明白了。琰的那一眼,眸中是隱含感激,感激她的不站隊。
紫茵點頭應答,兩人言語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瑾怡苑人少,琰喜靜,眾仙婢亦是知道,只要無事便會待命在房中。素堇和紫茵一進屋,整個瑾怡苑便靜得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得出聲響。
兩人走后,琰便一直坐在了瑤的妝臺前,目睹著妝奩里的飾物,又是呆怔在了那兒。
素來喜靜的他,此時對瑾怡苑這份寂靜是莫名地生出了一絲恐懼。
他心里清楚,這絲恐懼來自于哪里。他怕瑤知道他不是璟琛后會離開。捫心自問,從瑤被逼迫著住進這瑾怡苑開始,他便再也不愿意讓她離開……
……
沉怡居這邊,瑤和紅魚兒進去時,青鸞已在玘的房里,木心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門關著,兩人不知道在房中言語著什么,青鸞柔聲細語的,玘偶而一兩句言語,聲音亦是極輕。
青鸞昨日被玘言說禁足一年,今夜卻又在了玘的房里。瑤難免會多想,默默地外頭站了一會,也便打算往回走。
只是紅魚兒拉住了她,喚了一聲“帝君”,被玘聽到了,也便不能不顧禮節就走了,遂站在了廊檐下。
玘開門走了出來,青鸞在房里心機地松開弄亂了自己的衣領后,跟在玘身后走出,駐足在了房門口,眉目含笑地看著站在廊檐下的瑤。
“你……”見著她,玘又驚又喜又有些尷尬,“你怎來了?”
尷尬的是被瑤撞見了青鸞在他屋里,他怕瑤會胡思亂想。
而此時他的尷尬在瑤的眼里便成了作賊心虛。
感覺到玘的尷尬,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青鸞。
青鸞趁機慌忙地整理起了自己已凌亂大敞至胸口的衣領。
見此,瑤是一陣心痛,低頭道:“魚兒說來謝恩,我便陪著她過來了。帝君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言罷便轉身,一陣風似地飛出了沉怡居。
瑤看見了青鸞衣衫不整,紅魚兒同樣也是看見了她的衣衫不整。
回來后,紅魚兒便知道了瑤的事。心想著瑤的委屈,她下意識地就狠剜了青鸞一眼,稍帶著連玘也沒放過,隨后亦跟著飛了出去。
狠狠地傷了瑤一會,青鸞心里別提有多竊喜,她才不會在意紅魚兒那一眼。
剜得越狠,越能證明對方的受傷程度。這回,她是贏了,被禁足的這口惡氣算是出舒坦了。
看著兩人飛走,玘心知瑤是誤會了,不由自主地沉聲嘆氣。
“尊妃娘娘怕是誤會了,要不我去解釋一下吧。”青鸞假意說道。
玘搖頭道:“不用,她最近脾氣有些暴躁,過會就會沒事了。”
這時的青鸞早掖好了衣衫,玘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心想著,等會自己過去跟琰說菱鑰的事,誤會也自然就全消了。
玘言罷,木心從外頭飛了回來,手里拎著幾尾鮮魚。
他是被玘指派去凡間買魚了。
而魚呢,是帝君明日一早要給方才委屈走的人做魚粥,熬魚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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