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澈整理好裝束準備出門的時候,衛月頓了一下,沒有出去,衛澈倚著門,轉身笑道:“怎么了。”
衛月原本的妝粉被自己隨意一抹,有了幾道不是很明顯的痕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怯生生的喊道:“哥。我跟你說件事,怎么樣?”
衛澈瞧見她有些慎重的樣子,將門半掩上,定神問道:“說吧。”
“哥,我答應他說讓他進劍閣。”衛月一邊吐詞,一邊看著衛澈的臉色,沒見到什么駭人的變化便放下心來。衛家的劍閣她要進很平常,衛家的那些個客卿之流要進也很稀松平常,不過客卿一般只能呆在下面,江湖典籍幾萬冊也夠他們看得,上面便就分好了類別,刀劍槍兵,佛儒道法,陰陽算術,縱橫百家等等,不過這些孤本書卷都由兩個守閣人守著,沒人知道這兩個人的修為深厚,但只要是私下想上劍閣的,沒瞧見出來過。
讓個外人入劍閣,底下的那些個江湖經卷還好說,上面的萬卷珍藏還有那兩個枯瘦的守閣人,衛月一陣唉聲嘆氣。
不過眼見衛澈沒有說話,衛月又補充說道:“他當時聽到說是平王府的人,轉身就要走,我一時情急就說了出去,畢竟人命關天誒。”
衛澈一副權衡利弊計較得失的樣子。
衛月狠下心做了個決定,割肉一樣,閉著眼朝著衛澈說道:“大不了那些你收藏來的玉石寶貝,都還給你。”
在衛月話音還未落下的時候,衛澈笑意盈盈伸出一只手,衛月總感覺是自己落了套,狐疑的看了眼這么痛快的衛澈,不過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在他掌心敲了一下,交易算是成交,她將信將疑問道:“哥,你當真有辦法讓他進去?”
衛澈一邊推搡著衛月,一邊關門笑道:“只要我去跟老祖宗說就說是當初我答應的,這事就好了?”
衛月不解其意說道:“沒了?”她自然看不到更深的層次,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老祖宗對衛澈的態度,除非是在祠堂做一些荒唐事,對衛家前人 不敬,其余那些個無傷大雅的規矩之內,破個例沒關系,而且她不知道的是老祖宗如今對于衛澈只會放任,都會由著衛澈來,只要她哥愿意擭取的東西,老祖宗只會用來給他造勢,哪怕是賠進去大半個衛家也在所不惜。
而衛澈當初同徐江南說自家的劍閣的時候,就有這番打算,一個是基于兩人之間的交情,還有一個就是對于他背后那個瞧不清底細的李先生,但無論出于哪一點,對他來說都是有益無害,尤其是涼州初見,原本沒有任何氣息修為的徐江南一朝到了五品,而且他還能通過衛家隱秘的手段感受到徐江南體內的真元之后,這事便更為認真重要。
至于老祖宗那里,衛澈自認看的透徹,衛家沒有退路,總不能把偌大的世家讓外姓人來擔當。但可能是出于關愛還是其他任何的考慮,他沒同衛月說明,他還是希望看到一天咋咋呼呼騎馬穿街的衛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簡單明了的回答說道:“嗯,沒了。”
眼見衛月猶自不信的樣子,也沒解釋,徑直說道:“你先回去洗把臉,把這些裝飾都換了,以前的樣子就不錯,帶你出門逛逛,說起來,在這呆了幾天了,也沒好生走走,大約過個幾天咱們就得回衛城了。再回去想要出來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衛月聽到這里,也是甩開心里的愁怨和疑惑,提著裙玦小心翼翼跨出了門,先前剛打扮好的時候,急著過來印證,一腳踩在裙擺上差點背過氣去。
……
西蜀道南宛城的官道上,原本想著投機取巧攀上個大員卻被訓斥了一頓的驛丞坐在搖椅上,上次被訓斥之后,樂天知命了很多,手上捧著壺茶水,時不時灌上幾口,哼上幾句從花間夜舫里聽來的小曲,眼色瞇著,不知道想到了哪家的姑娘,很是陶醉。
可能是茶喝的多了,起身想去茅廁的時候,眼角余光瞥到了到官道上的兩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穿著紅色衣裳的人,頓時又止住了腳步,就這么老遠的看著,因為距離的原因,臉瞧不真切,但瞧著風姿綽約的身材,這個驛丞也是目泛亮光,摸著下巴,就連茅廁都不想去了。
生生的等著,想看看這女子的廬山真面目,飽飽眼福就好,至于前面那位隔著些距離握著劍穿著寬袍的公子哥,便被他選擇性無視過去。
二人漸近,在這里打滾摸爬快半輩子的驛丞臉色先是疑惑,再猛然一變,捂著嘴夾著大腿馬不停蹄往茅廁跑去。
前頭那位便是方家的少主方云,提著把古樸的佩劍,上面稀拉畫著符篆,若是常人,這劍估摸著也就是幾文銀錢的東西,破爛玩意,但是擱在方云手上,任你口舌說盡,也沒人會信吶。
后面那個被驛丞誤以為是妙俏女子的人就是吳青,臉上抹了層脂粉,又穿著紅粉色的衣衫,沒瞧見武器,走路一搖一擺的妖嬈風姿。只見他往前幾步追上去,一臉討好神色妖媚著說道:“公子,咱們這也算入了西蜀道了,就不用這么趕了吧。”
出了門,方云明顯就變得有些肆無忌憚,原本老爹說的話在江南道還管點用,對吳青也是和和氣氣,生怕老爹反悔,將他給拽回去,如今快馬加鞭出了江南道,早都給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說起來,這事也真不怪方云,沒有點城府道行的人還真的受不了,就比如那個驛丞,憋了好半天,最后不照樣招架不住,瞧著那光景,估摸得在茅廁就要折騰上好半天。
方云眼見吳青湊了過來,立馬往旁邊一跳,一臉架不住妖孽的樣子,趕忙說道:“吳大家,別太近了,小子招架不住。”
吳青聽了一臉幽怨神色,但也沒有再往前,聲音嫵媚又問了一遍:“少公子,我們這番是要往哪趕誒,老爺可說了,要我們去衛城。”
方云往前一跨步,拉開了距離,然后轉過身子,看著吳青,一邊倒著走,一邊說道:“先說好,第一,你是你,我是我,而不是我們?第二,我不知道老爹給你說了什么,反正呢,那個人,我從老爹那也知道,會在衛城出現,什么時間你我也都知道,衛城肯定會去,不會誤了我爹的大事。”
方云看了幾眼,似乎又是忍受不住了,轉過頭開誠布公說道:“反正我出來的想法你也是心知肚明,就是四處玩玩,如果你想先去衛城,我也是樂見其成。”
吳青哀怨的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這少爺跟他習武入道了好幾年,要說修為天賦之類的屬上乘,武道刻苦也是上乘,人也聰穎,但是僅憑這些就讓他獨自在魚龍混雜、奇人異士眾多的西蜀道觀光賞景,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放手。
不過他由此不肯放棄,往前面快走了幾步,又想到方云說的,兀自慢了下來,學著女子俏皮樣子略微彎曲了下膝蓋問道:“公子,那咱現在去哪?”
這南宛城驛站的驛丞,剛在茅廁忙活了一通出來,瞧見吳青一手放在下巴上,一手搭在彎曲的大腿上,本來一個讓人異想翩翩的姿態,但是這驛丞一想到那是個男的,雞皮疙瘩渾身都是,習慣性往嘴里灌一口茶,臉色一變,一股子茅廁的味道,又罵罵咧咧的吐了出來,咋舌不止,覺得晦氣的不行,面色抽搐往屋內走去。
“放心,不會走太遠,到時候誤了這件事也不好交差,我就在衛城邊緣打轉總行了吧。”方云沒有回頭,繼續說道:“對了,吳青,那個人是誰你知道么?”
吳青邪魅一笑,也沒在乎方云口里的稱呼變化,先是往前湊了幾步,眼見方云沒有制止,立馬一臉喜氣上前諂媚說道:“公子,聽著家主的吩咐,這人好像是徐暄的種兒。”
方云口里念叨了一句,一時間卻沒想起來。
吳青如撥云霧一般想著當初徐暄縱馬入方家的時候,這小少爺似乎還沒出生,這些年又在方家深宅,江湖事知之甚少,這些個掉自家面子的事家主自然也不會說,不知道也是應該的,想到此處,吳青雙手一拍,哎喲一聲娘氣十足說道:“公子,你不知道很正常,當初徐暄在方家放肆那會你可還沒出生呢?”說完之后,又是好一番添油加醋將當年的事給仔仔細細里里外外說了個透徹。
方云睨了他一眼,猶自不信的神色溢于言表說道:“就這個事?而且依你所言,徐暄不是得罪了整個江湖?他那個兒子還能活到現在?而且還要你出馬?”
吳青聳了聳肩膀,義憤填膺說道:“天曉得那野種是怎么活下來的。”說完面露了幾分猶豫神色。
方云往前走了幾步,吳青嘆了口氣,追上去,隔著好些步伐的距離,看了眼四周無人,將手放在嘴邊悄悄說道:“公子,奴也給你坦白了吧,家主說了,此番咱們,不,我和你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人背的那個春秋劍匣和里面的那把劍。”
方云停下步子,有些興致問道:“那個劍匣什么來頭?”
吳青也是停下步子,一臉神往說道:“這個我到不清楚,不過聽說這個劍匣是徐暄從豐州吳家劍冢那里搶來的,吳家的東西,想必也不會太差。
當時都傳的邪乎的很,說這個春秋劍削鐵如泥不說,還能通靈。”吳青訕訕一笑,“不過到頭也沒幾個人敢去徐暄的手里那里搶。后來徐暄身死之后,這春秋劍和春秋劍匣就不見了,江湖傳的快上天了都,還有說拿著這把劍就能入九品,就能當仙人的都有。”
方云沉吟一會,笑道:“有意思。”隨后提腳往衛城方向走去。
吳青正想跟著。
方云立即轉過身子說道:“十步!”
吳青的臉立馬垮了下去,等著公子過河拆橋往前走了十步,唉聲嘆氣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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