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站在岸邊看著秦淮河上的飄搖小舟,心里其實很不痛快,他需要先生來告訴他這么做是對還是不對,雖然他也知道先生可能什么也不會說,但有李閑秋在身邊的時候,他的確很容易找到思路。
以前沒有想這么深,就是單純的覺得殺人償命,到了這一步才發(fā)覺原來一點都不簡單,殺人簡單,可是殺人之后呢?他爹花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將西夏帶到這么一個位置,琉璃年歲一場空?如果西夏跟徐暄一點關系都沒有,想必徐江南眼都不會眨一下,只不過人生在世,偏偏就沒有如果一說。
徐江南其實是個皮里春秋的人,心里藏不住話,以前學過江湖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圓滑,自從上了九品之后,對此就有些不屑,一個是以前見縫插針是為了活命,如今并不需要,再一個就是話都到了口中,不說出來心里難受,他不像納蘭天下這種人,就靠此法活著,徐江南知道這個大學士還有很多事瞞著自己,同樣他也知道這些事若是納蘭不開口,他就算刀架著脖子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他只是希望納蘭還有陳錚不要在這件事情上誆騙他,畢竟徐暄和李閑秋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分量,本來陳錚和納蘭天下用這二人當依仗已經(jīng)就讓他很是反感,若是到頭來發(fā)現(xiàn)陳錚和納蘭天下還在這事上作假的話,怕是前者真的會殺到地府,還有他最后近乎威脅的話語,都說江湖規(guī)矩禍不及家人,對于這些不守規(guī)矩的,真要氣上頭了,徐江南也不擔保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出來。
徐江南看著有小舟靠近烏篷船之后,便背著劍匣開始朝城北走。
而經(jīng)過這一切之后,金陵又是趨于平靜,一切照舊,秦淮之上的歌舞依舊,之前被挑動起來的緊張氣氛也在這么短短數(shù)天之內(nèi)開始平淡下來,就像一塊石子砸進了秦淮河一樣,漣漪之后還是回歸平靜,不過茶余飯后的談資就多了很多,無論是徐江南干凈利索的對敵,還有那份遺傳下來的娟狂話語,也都成了眾人口中的談資,尤其是最后的落幕,更加逃不過有心人的眼,江湖可不止恩仇,情長向來也是跑不掉的旋律,當然褒貶不一,有人說年少情深,原來也過不了繞指柔,自然也有人說這樣的人沒什么可以畏懼的,連個女人都跨不過去,難堪大用。
只是這些徐江南也聽不到了,出城以后,他往下拉了拉斗笠,開始朝著北方走,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瞧著背影倒是有幾分秋風的蕭瑟味道,當然北上的人不止徐江南一人,許多本就聞訊而來的江湖人過足了眼癮之后,也是陸續(xù)開始撤離金陵,更加不用說藏在這些人當中的各方眼線,為了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到家主手上,更是一騎接一騎從徐江南身邊穿梭過去,當然還是有人進城的,而且人還不少,不過大多都不是為了看徐家這位后生如何如何了得,而是讀書人居多,因為五年一次的大考,就在這次秋冬之后開春,很多讀書人為了不錯過這一次大考或者說早些熟悉金陵的水土風情,已經(jīng)開始進京,都說江湖人的龍門關是九品這個分界線,讀書人的龍門關則是這一次大考,五年一次,這人一輩子能參加個三四次也就到頭了,如何能不重視。
徐江南跟這些人背道而馳,不過不得不說,秋天是個很適合望遠的日子,一望無際,天邊掛著薄絲一邊的白云,被風一吹,就被拉扯成藕斷絲連的樣子,徐江南走了三四個時辰之后,身旁的路人開始少了起來,直到整條官道上只有自己一人,徐江南對此也不在意,只是背著劍匣往長安的方向走,他本來想著去洛陽,后來想著長安還有事情沒有解決,這才想著先去長安。
又徒步走了一兩個時辰后,背后有人騎著馬跟了上來,不過徐江南在想著當初天臺山上的事情,一時間也沒有在意,不過何曾想這滴滴噠噠的馬蹄聲一直跟在后面,不從背后超過他,也不換道而行,徐江南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不對勁,往前走了幾步,停了身子。
后面的馬蹄聲也是窸窸窣窣停了下來。
徐江南轉過身子,抬了抬斗笠,看到一人坐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將劍按在馬背上,不過瞧著手臂的纖細樣子,應該是個女人,尤其那修長白嫩的手指,怎么看都不像長期練劍該有的主兒,徐江南疑惑著又往上拉了拉斗笠,等看到人長相的時候,臉上的寒意像是如沐春風一般瞬間消逝,徐江南柔和說道:“你怎么來了?”
騎在馬上的女子起先在發(fā)現(xiàn)徐江南的時候很是欣喜,不過跟了一段時間以后,欣喜就只有十之一二,等到徐江南回頭以后,欣喜早就丟的一干二凈,尤其是這句話像是無端的戳到了她的敏感處,對啊,前者過來一個是替雙親討要公道,另外一個是人家的紅顏知己在金陵,來的理直氣壯,而自己呢?就是為了看一個人是不是安然無恙?尤其自己在這人的心里似乎連一席之地都沒有,不然怎么在后面跟了一兩個時辰都沒被覺察到,衛(wèi)月想著就有些委屈,撇著嘴賭氣說道:“怎么了?金陵地大路寬,還不讓人走啊!”
徐江南回過頭又是繼續(xù)往前走,打趣說道:“金陵的路的確路寬,你可別絆腳摔倒了!
衛(wèi)月嬌哼了一聲,酸酸說道:“我在金陵倒是沒絆倒,倒是某些人啊,九品老劍仙都奈何他不了,最后反倒是折在一女子手上,美人關?還是美人計?!若是美人關就好了,過不過無所謂,可若是美人計嘛,小心便宜沒占到,最后把命都給丟了。”
徐江南嘴角一勾,當然騎馬跟在后面衛(wèi)月不知道。
衛(wèi)月瞧著徐江南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抿了抿唇,愈加委屈,不過衛(wèi)月又舍不得離開,下馬后亦步亦趨的跟著。
徐江南走了一程以后,輕聲說道:“你說在天臺山刺殺你的人姓夜?”
衛(wèi)月嗯了一聲,柔聲說道:“姓夜,叫夜知冬,現(xiàn)在住在長安丹鳳街,每日深入簡出,經(jīng)常會去酒樓茶館喝茶聽戲,不過每次坐不了多久就會回去。我找人跟他接觸過,是個很謹慎的人,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徐江南頓了一下,等到衛(wèi)月走到并排的時候,這才開口說道:“他和你衛(wèi)家有仇?”
衛(wèi)月白了一眼徐江南,搖了搖頭說道:“衛(wèi)家這些年其實已經(jīng)約束很多了,就連很多原本跟著衛(wèi)家走的邊緣世家都改換了門楣,不然你以為韓家只是靠著膽色就和衛(wèi)家叫板?”
徐江南疑惑說道:“就沒有瞞上欺下陽奉陰違的?”
徐江南說完一會大約盞茶功夫沒得到回應,好奇的看了一眼衛(wèi)月,只見衛(wèi)月臉色有點低迷,徐江南柔聲問道:“怎么了?”
衛(wèi)月牽強一笑,悲傷說道:“這事是我娘死后老祖宗吩咐下去的,這事應該沒人敢拂逆老祖宗的決心。”
徐江南滿臉尷尬說道:“不好意思。”
衛(wèi)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輕松說道:“沒事!辈贿^轉而又是說道:“不過我這邊有消息說他一直在打聽一個人。好像叫什么蘇楚的,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這個人是宮里人!
衛(wèi)月用劍柄撩了撩耳邊的青絲,有些無奈說道:“可惜我也只能查到這里,會不會跟這個叫蘇楚的人也有關系?”
徐江南嗯了一聲,思索了一會說道:“到時候你讓人去一趟納蘭府上,讓他在宮里找一找,至于是小蝦還是大魚,那就看西夏造化了。”
衛(wèi)月嗯了一聲,這件事算是落定了下來,而這之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開始變得沉默起來,讓徐江南覺得有些微妙的沉默,但他一時半會又想不到可以打破沉默的說辭,反倒是衛(wèi)月像是沒有在意,左手拉著韁繩,右手握著柄花哨無比的佩劍,百無聊賴之間就連走路都是踩著路上的細碎石子一蹦一跳,一半天真一半無邪。
徐江南悄悄搖了搖頭,單論長相,衛(wèi)月可能比不過陳煙雨,在他眼里,小煙雨是屬于畫里的仙子,眉眼勾畫清晰,不梳妝也是眉如遠山,眸如點漆,唇似朱砂,一筆一劃的輪廓都清晰無比,屬于一人傾國的清冷典型,尤其顰眉之間的愁韻,讓人打心眼的想要保護,而衛(wèi)月就人間煙火多了,當然這話也不是就說衛(wèi)月不好看,相反衛(wèi)月的相貌都是上上之姿,只是不如陳煙雨給人的驚艷感覺,少了點仙氣,但給了徐江南一種很真實的感覺,就同他喜歡在江湖里面和一些小商小販因為一文錢粗著脖子討價還價一樣,跟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個道理,徐江南無父無母,自幼跟著李閑秋在江湖摸爬,懂事早,明理也早,很早就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少時的天性在江湖里早就被打磨的一干二凈,可衛(wèi)月不一樣,大戶人家從來就不用擔心生命的危險,也不用擔心茶米油鹽這些瑣碎事情,所以有些看起來不合時宜的任性,其實都還在骨子里,而這種不偏向惡意的任性在徐江南的眼里有種類似于艷羨的魅力,因為他夢想中的江湖,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任性,而不是考慮拔刀之后會不會把自家腦袋也給賠進去的遲疑,這是徐江南一直想要卻又不得不放棄的年少美好。
不然在青城山上,就憑借衛(wèi)月當初敢跟衛(wèi)澈摔盤子離家的心性,估摸著陳錚也就交代在了青城山。
再透徹一點的說,徐江南的心里有對錯善惡,而衛(wèi)月的心里只有風花雪月。
他心里其實是喜歡和衛(wèi)月呆在一起的,而不是覺得她是累贅,至少跟衛(wèi)月一起的時候,他會時不時因為衛(wèi)月的幼稚舉動然后不由自主的開心起來,當然這一點衛(wèi)月不知道,他也不會和衛(wèi)月說,從這一點看,徐江南是自私的,心安理得的接受,卻給不了任何的回應。
徐江南突然覺得有些對不住在旁邊一蹦一跳的天真姑娘,為了他從此開始顛沛流離,甚至義無反顧站在他身前給他擋劍的姑娘。
兩個人彼此沉默的走了一會,衛(wèi)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清脆的笑出聲來。
徐江南調(diào)侃說道:“想到什么了,這么開心。”
衛(wèi)月白了徐江南一眼,搖頭說道:“你說陳錚想要你死,納蘭也想你死,滿朝文武百官都想你死,就連江湖世家也都想要你死,可你偏偏就活下來了,真是個禍害。”說著,衛(wèi)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輕啐了一口,臉上一紅。
徐江南目不斜視,知道衛(wèi)月說的只是玩笑話,輕輕一笑,并沒放在心上。
衛(wèi)月悄悄理了理之前胡思亂想的窘迫姿態(tài),然后繼續(xù)問道:“陳錚不是想讓你做西夏江湖的風口人?這么好的差事你竟然不答應下來?要是陳錚幫你傳揚傳揚,江湖里可是多了個徐大俠,豈不美哉!”
徐江南頭也不回笑罵說道:“什么大俠,陰陽怪氣的。”不過之后還是解釋說道:“先生以前說江湖有大俠其實不是江湖的幸事,而是江湖的悲哀,這話越想越有道理,而且陳錚會準許江湖出現(xiàn)一個跟他平起平坐的人?他要的只是一個代言下屬,跟我爹一樣的助力,等不用了,也就身敗名裂了。”
衛(wèi)月眼睛一轉,俏皮說道:“老氣橫秋的徐先生。”
徐江南瞪了衛(wèi)月一眼。
衛(wèi)月見狀很是配合的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不過眉眼盈盈,見不到絲毫的怯弱神色,欲言又止說道:“那西夏……?”
徐江南知道衛(wèi)月的意思,怔了一會說道:“西夏這一對君臣,肯定是有私心的,其實不止他們,我也有私心,先生也有,就連以前的圣人都有私心,納蘭二十年不北上,一個是急功近利的確對西夏沒有好處,再一個拼國力,西夏并不占優(yōu)勢,要不是這些年的布局,西夏未必就能站穩(wěn)金陵。可是私心也明顯,拖的時間越長,徐家的影響也就越小,到時候史家刀筆勾畫起來,肯定是納蘭功大,說不定到時候納蘭名氣比我爹還要高!
衛(wèi)月將信將疑說道:“不會吧?”
徐江南輕笑說道:“怎么不會,至少現(xiàn)在金陵的那些官宦世家,對于納蘭的呼聲,肯定要高過往年,也肯定高過我爹,二十年的懷柔手段,潤物細無聲,嘗到了甜頭,再想拿刀就難很多了。不然怎么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些人的利,就是太平,天下一亂,他們就得出錢替朝廷養(yǎng)兵養(yǎng)將養(yǎng)百姓,你以為不肉疼嗎,那可都是他們的命 根子,可若不交錢,等朝廷秋后算賬,那就不是錢可以解決的了,再者就算更換朝廷,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知道到時候下一任君主是不是個驕奢淫 逸的主,如今在他們的眼里,陳錚和納蘭這對君臣還不錯,這事金陵隨便打聽就能問到。我去了金陵一趟,殺了幾個人,可嚴黨越官一流,連個屁都不敢放,想來也是發(fā)現(xiàn)被納蘭釜底抽薪了,這些個世家鬼精的很,一邊五州共主,一邊是東越遺臣,這兩邊讓他們來挑選門楣,閉著眼睛都知道選了!
衛(wèi)月有些憤懣不平說道:“那你爹豈不是給納蘭做了嫁妝?”
徐江南攤開手無奈說道:“這也是我下不去手的原因,是給人做了嫁妝啊,可總歸又是我爹的東西,覺得一把火燒了又太可惜,換個名頭不見得就是壞事!毙旖陷p輕嘆氣,抬起頭來的時候卻依舊噙著笑。
衛(wèi)月心煩的甩了甩手上佩劍,然后不死心問道:“那這些世家就不會擔心西夏朝廷卸磨殺驢?”
徐江南樂呵呵一笑,解開腰間的酒壺,喝了口酒,極為耐心的說道:“擔心啊,可是擔心有用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攔不住的。他們只能順著朝廷的意思來,這樣子,朝廷的刀才有可能架不到他們的脖子上,你別以為這些深諳世事的老狐貍不會打算,那可就上當了,一個朝廷五百年不倒已經(jīng)是天下盛世,可一方門楣,千年萬年的風雨,還是有可能的,你衛(wèi)家不就是如此?
這些老狐貍盛世的時候斂財有道,亂世的時候散財為生,賺點名望?混個官家出身,而且就算是盛世,一樣也有路數(shù),轉眼又是幾十年的福蔭。不過當下,有一個主要原因,讓他們不敢死心塌地的跟著陳錚走!
衛(wèi)月眨了眨眼,滿臉好奇。
徐江南又是一口酒,正色說道:“那就是西夏無嗣君。陳錚為君有道,可也是不惑年歲,還能執(zhí)政多少年?就算能活到古稀,也就三十年不到,三十年瞧著很長,可對世家來說,也就換一任家主的事,若是陳錚晚年好大喜功,這三十年還得打個折扣,幾百年的傳承換二十年的雨露榮光,這筆買賣還是有風險的。所以啊,不出意外,近兩年陳錚應該就會在這件事上下工夫,安朝廷心,安世家心,安百姓心!
衛(wèi)月滿臉狐疑的盯著徐江南,眼神滿是好奇,她也不傻,后者說道這里已經(jīng)近乎直白,朝廷無后,就一個才回宮的公主,遼金使者為此也是數(shù)次上諫,也沒見陳錚有過點頭的意思,更何況如今連遼金的使者都死在了金陵,西夏和遼金邊境早就你來我往,誰都知道遼金想要這位公主的愿望基本落空,徐江南這會這么一說,她能知道那位公主跟這事肯定是掛鉤的,至于后面是什么妖魔鬼怪,她看不到,不過由于徐江南說這話的語氣,她也能猜到這事情背后肯定有貓膩。
在這樣的眼光之下,饒是徐江南的臉皮,也是不由一熱,掩飾意思的喝了口酒,云淡風輕下的漣漪不斷。
衛(wèi)月不懷好意用劍捅了捅徐江南背后的斗笠,哼哼唧唧說道:“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小約定?”
徐江南聞言一樂,賤兮兮說道:“對啊,對啊,花前月下的約定,你要不要聽!
衛(wèi)月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之后不再多話,只不過看到徐江南趾高氣揚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朝著徐江南的小腿就是一腳。
徐江南久經(jīng)沙場,背后生風,下意識往旁邊一躲,衛(wèi)月也沒想到徐江南會躲開,一個重心不穩(wěn),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徐江南驚詫回頭,滿臉笑意挖苦說道:“虧你還是衛(wèi)家出來的。丟人了啊。”話雖然這么說,徐江南還是走到衛(wèi)月身邊,半蹲著詢問說道:“沒事吧!
衛(wèi)月坐在地上揉著腳踝,可憐兮兮說道:“扭到了!
徐江南揚起頭看了看漸次要落下山的日頭,嘆了口氣說道:“堅持一下?到了前面鎮(zhèn)子就能休息了,不然等天黑了,就得在這荒郊野外呆上一晚!
衛(wèi)月輕輕嗯了一聲。
徐江南伸手接過衛(wèi)月手上的佩劍,往腰間一系,緊接著小心翼翼扶著衛(wèi)月手臂,好在衛(wèi)月來的時候是騎了馬過來的,不至于耽誤太多時間,等將衛(wèi)月扶上馬背的時候,徐江南明顯看到衛(wèi)月眉頭一皺,隨口說道:“先別踩馬鐙了,我來牽著!
衛(wèi)月甜甜一笑回應,之前徐江南扶她上馬的時候,她將手臂搭在后者的肩膀上借力,明顯能感覺到徐江南的肩膀繃緊了一會,等想通了原因之后,衛(wèi)月有些掩飾不住的歡喜情緒,當然,這是屬于她的少女心思。
徐江南牽著韁繩走在前面,他知道衛(wèi)月在看他,他雖然常年在風月場所打滾摸爬,可要說到風花雪月的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跟他的武道修為對比起來可是天差地別,尤其之前衛(wèi)月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時候,他也是盡力控制自己的緊張情緒,像沒見過世面的下里巴人,更加不用說扶衛(wèi)月上馬的時候。
可偏偏衛(wèi)月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馬上眼睛瞇成狐貍樣子,笑容可掬細聲試探說道:“你緊張了?”其實她也緊張,被徐江南攙扶過的手臂位置到現(xiàn)在也是火熱。
徐江南瞬間跳腳,狡辯說道:“沒有!”
衛(wèi)月笑容更甚,低下頭吐氣如蘭說道:“你手心有汗。”
這位能在金陵風口浪尖上殺人的年輕宗師,一個照面就被殺的丟盔棄甲,掩面而泣,還好這條小路上并沒有行人過往,自然也就看不到這么一幅奇怪畫面,一位腰間別劍配酒的青年牽著馬,時不時喝上一口酒,表情郁悶,而馬上的秀美女子卻是笑容和美,手上拿著根不知道從哪里折得枝條,時不時揚鞭揮舞,抽缺了山埡口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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