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都不用回頭,燭光照影術清晰地將對方的樣貌身形反饋到他的腦海之中。
一個身量不高,有些發福的中年人,身著對襟長褂,頭戴襆巾,腳穿布鞋。這副打扮明顯不是能進山冒險之人,應該是個商戶的總管,在這收現貨的。
相比于對他叫住自己的目的猜測,陳安更在意的是他所使用的語言。
能聽懂,是當初大周南方的語言。
不過大周語言文字與中央王朝的語言文字也差不多,當初也就是因為這個才判斷出大周與中央大世界應該是相近的洪荒碎片。同樣也可以由此推斷出,凡是與中央大世界相近的世界,文明背景應該也都是相當的。
所以光是一句話,還真不足以作為判斷這里是不是大周世界的依憑。
陳安順勢轉過身來,調整語言口音動問道:“這位先生何事喚我?”
那人待得陳安轉身,見了正臉,先是一怔,接著眉頭深皺,思索了一下才小心試探道:“這位少俠也是來這臨疆墓場碰運氣的?”
臨疆墓場?
陳安暗暗記下了這個地名,同時抬了抬手中的弓箭道:“這是自然。”
那人遲疑了一下,才猶豫著道:“是這樣的,鄙人東升,我家東家在前次大獵中發現了一窩犽子,奈何人手不足,這趟回來想招募些人手共舉獵事,不知,呃,少俠有沒有興趣。”
他剛才看背影,通過常年練出來的一對招子,只覺得陳安英武不凡,誰知對方一轉身,竟發現自己看走眼了,這面相明明是個雛,所以這招募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但是喊也喊住了,什么都不說的話,未免有挑釁別人的嫌疑。來這里的人不是亡命徒,就是背景不俗的門派俠少,東家就算勢力不凡,也不好得罪這些人,因此他想想還是把先前準備好的話給說了出來。
確實,經過兩次返老還童,再加上生長緩慢,陳安現在的樣子也就是二十出頭。這么個模樣誰看都會覺得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陳安剛剛偽裝時其實也注意到了這點,但卻沒有刻意去變化,因為他到底還是不死心,心中還是想著萬一這里是大周,自己這副面孔說不定有人能夠認識,到時就能省去不少功夫。
雖然也知道差不多過去了二十年,就算這里真的是大周世界,還能認識自己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但就是忍不住這么嘗試一下,總歸是個念想。
“犽子?獵事?”陳安心中重復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犽子不就是獾嗎?一窩犽子也費不了多少勁啊,隨便兩個人就能給叉了,怎么還共舉獵事這么鄭重?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他還是表現出一副很有興趣地道:“正是想找些事情做,不知東管事能給價幾何?”
其實是真有興趣,正愁沒有一個切入點可以融入這里,算是瞌睡送了枕頭。
只是他這感興趣的樣子卻讓東升有些為難,想了想給了個低價:“十兩銀子一天,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十兩在外間不算是小數目,但在此地卻是低了,像他們這一單起碼要三十兩一天,而且一般還不是這么算的,大多按照收獲分成。
東升這么說都是冒著得罪人的風險,可誰知對面少年略作沉吟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就這么說定了,現在就跟你回去嗎?”
陳安目的又不是賺錢,只為長長眼,因此故作矜持一下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可這卻讓東升傻眼了,接著就是心中止不住的蔑視,十兩一天的活計也有人干,真是被自己趕上了。算了權當這十兩銀子打水漂了,總不能食言而肥。
在這個小鎮上,打獵的可以不講信義,他們經商的可不行。都是好東西,賣給誰不是賣。所以東升只能把這個苦果給硬生生地吞下。
但是說話的語氣卻不由冷淡了很多:“某家還要再招些人手,少俠若是無事的話可以跟著,等到晚間一起回去。”
“東管事請便。”
陳安倒是沒覺的對方態度有異,作為東萊帝君恩威自用,也沒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臉的,久而久之,他本身的性格都嚴肅了不少。
“哎,這位大俠請留步……”
打發完陳安,東升立刻調整心情開始物色下一個人選,吸取陳安的訓,這次開始看正面。只見一人紫堂臉絡腮胡骨骼奇大肌肉結虬,一看就是把好手,立刻迎了上去,拋出條件招募起來。
只是那人瞥了東升一眼,似乎對他所說不感興趣,寥寥兩句,就擺擺手走了。不過他沒走兩步又被一個和東升打扮差不多的人攔下,這次倒是談了良久,最后似是談妥了,跟著那人快速離開。
看來鎮上做東升這個勾當似乎還不少,陳安放眼望去街面上起碼有六七個人在做相同的活計。
東升臉色有些陰郁,但似乎這是常有的事,長長吁了口氣,又迎向下一個目標,一個長發披散掩住半張臉的瘦高男子,手上提著把舊劍。東升瞄準他的原因是,那柄舊劍的劍鍔處被磨的锃亮,明顯看起來就是把好手。
陳安耳朵尖,見東升出到五十兩那人還在搖頭,最終是以三十兩帶分紅的價格成交。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要價低了,但他也不是太在意,還是那句話,他又不是來掙錢的,只要能帶著他就好。
東升總算招攬了一個自己滿意的人后,領著那人往鎮外而去,遠遠地向著陳安招呼一聲道:“少俠我們走吧。”
陳安無可無不可地緊走兩步跟上,燭光照影術卻是悄悄地攀上那名喚匡重的瘦高男子窺探了起來,想要看看這個讓東升滿意無比的家伙到底是個什么程度。
只是探看的結果卻讓陳安有些愕然,雖然他已經算是小心了,且回歸后燭光照影術又融合了破滅法目更加隱蔽,但是反復兩遍也算得上是肆無忌憚。
這種程度,九竅之中只要開了形意眼竅或神意人竅的都能有所感應,就算不知道窺視來自何方,最起碼心底也會有些涼颼颼的感覺,可這瘦高男子竟和沒事人一樣,竟然毫無察覺。
也就是說,這家伙可能連竅穴都未開,實際評價結果似乎也就是這樣,這個家伙經脈細弱,真氣不盛,筋骨倒是還算強健,有著筋骨翼膜大成的實力。綜合評定一下,在以前的大周也就是個三流吧。
這東升的東家就想招這樣的人?不過似乎好像這樣也夠了,叉個獾子能費多大的勁,但真的只是叉個獾子這么簡單?
這種疑惑在來到東升所言的那處駐地時放到了最大。
這里只是一個大一點的帳篷,不過卻搭建在鎮外,帳篷里人頭攢動,怕不是得有二三十號人,且每一個人身手都不算差,起碼相對獾子是這樣,瘦高男子的實力在其中只能算是中游。
這么多武功好手去叉獾子?陳安寧可相信那“一窩犽子”的說法絕對不是字面的意思。
他們到來后,沒有等太久,一行六七人走了進來,東升和其他幾個衣服服飾相近的人匆忙上前,向為首一人行禮道:“見過于總管。”
為首的長衫中年人沖他們點了點頭,腳步不停,利落地走到帳篷中間,對招募來的幫手們拱了拱手道:“在下于洪添為宏信商行的總管,在這里給大家見禮了,對于大家的助拳,于某在這里深表感謝。任務呢,還是老樣子,但這里雖有不少是老朋友卻也有不少新面孔,我還是再給大家嘮叨兩句。”
“這次任務主要是針對東南風崖窟的那窩犽子,這伙犽子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只,個個兇悍異常,當然,對此我們也有應對,商行里新進了一張床弩配了四支火穿箭,可以攻堅,各位的任務呢,就是捕殺漏網的……”
“好了我說完了,現在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提?提完之后,我們就分組。”
陳安一窒,這就完了?弄了半天,他還是不清楚“犽子”到底是個什么物種。但這也不好問,早知道還不如打暈個人帶走直接問自己想問的呢。只是現在已經這樣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這里還不確定是不是大周,萬一是個險地呢,就比如在幽元天中,陳安怎么都不會忘記當初頂了方寒的身份,莫名其妙被殺掉的事實。這讓他相當警醒,以后都不會做低估未知世界土著的事情。
帳篷中交頭接耳的聲音持續了片刻,就是沒有人提問,想來對這方面的事情都是老手了。由是于洪沖東升等人點頭道:“好,既然大家都沒什么問題,現在開始分隊吧。”
說完他就帶著自己的人手走了出去。而東升等幾個管事則開始分配隊伍,其實也沒有好分配,大體上都是按照各自招攬的人手來。
陳安自然是歸屬到東升這一隊,同隊的還有似乎本就是同行者的三男兩女,一個獨眼老叟,自然還有瘦高男子匡重。
隊伍分完,東升又將一張布帛和一塊紅色印泥遞到眾人面前,大家似乎都見慣不怪,看也不看直接按下手印,只有陳安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只見上面寫著:“本次獵行,純屬個人意愿,若有損傷,生死勿怨。——宏信商行”
這是……生死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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