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窗簾沒拉，日暮西陲，晚霞緋紅的光從玻璃窗上照進來，灑在穆瑾玥半邊側臉上，染得她眼白處血絲更加猩紅，隱約透著冰冷的戾氣。

    她掀眸，語調不疾不徐：“你們，準備怎么道歉？”

    對上穆瑾玥的目光，李羽櫻一顫，垂在大腿外側的手指都跟著僵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

    那天，穆瑾玥把她關進浴室的時候，就是現在的表情。

    “對、對不起。”李羽櫻結結巴巴的道歉，頭低的快要埋進胸口，再沒有剛才囂張跋扈的架勢。

    穆瑾玥眸子一轉，看向王老師。

    她的眼神赤裸裸的，王老師攥了攥拳，抬手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笑道：“穆同學，這件事情是老師沒有調查清楚，讓你受委屈了。”

    穆瑾玥冷眼看她。

    王老師接著說道：“不過，你也該想一想為什么別人會陷害你，你媽媽也說了，你不太會與人相處，所以……”

    “不太會與人相處？”穆瑾玥倏地揚聲打斷她，站起身，走近，桃花眼氤氳了一層霧靄，黑沉沉的，“那她有沒有說過，我生氣的時候，喜歡打人啊？”

    她脖頸的肌肉都繃緊了，注視著王老師的目光陰沉又充滿戾氣，好像快要沖破禁錮的野獸，隨時會撲上前，把眼前的獵物撕成碎片。

    本來，穆瑾玥的情緒就因為最近失眠有些控制不住，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時候。

    讓她們道歉，是穆瑾玥給自己緩沖的機會，偏偏王老師非要在這個時候提起孔安思。

    四個字，火上澆油。

    王老師被嚇了一跳，一連后退兩步，撞上椅子才停下，瞪著眼睛虛張聲勢：“穆瑾玥，我是老師，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穆瑾玥瞇了瞇眼睛，目光落在門口桌面的玻璃杯上。

    想把杯子砸在她那張慌亂的臉上。

    見她定神，王老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血色緩緩褪去，尖叫著：“穆瑾玥！你瘋了么！”

    是瘋了。

    穆瑾玥咬了咬后牙，翻涌著暗涌的瞳仁清明幾分，拿起手機跑了出去。

    沒管身后的人是什么反應，她拿出手機，快捷鍵撥號。

    嘶啞的嗓音，像遲鈍的剪刀劃破錦緞，“哥哥，幫幫我！”

    然后，眾目睽睽之下，白赫昀橫抱著半昏迷的穆瑾玥跑出學校，身后跟著的，是蕭鏡哲和喬彬。

    一行人了無音訊，就連兩天的考試，穆瑾玥四人也沒有出現。

    最后一科考試結束，‘交際花’呂梓滄又開始組局了。

    奧汀娛樂城，十一樓。

    KTV包廂里，清一色意氣風發的少年，正中間站著男生手舉話筒，一臉沉醉的鬼哭狼嚎著。

    沙發上靠近邊緣的位置坐了名少年，眉眼隱在黑暗中，模糊了輪廓。

    “我艸！”呂梓滄捂著耳朵靠在他身邊坐下，“傅彥，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傅彥轉頭，斑斕的頻閃燈光盡數落在他眼底，潑墨的眸子清晰倒映，融不進半點浮華：“你也教教我，怎么做到屢教不改的。”

    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還樂此不疲。

    呂梓滄轉了轉眼珠子，訕笑道：“我不是愛熱鬧么。”

    傅彥白他一眼，懶洋洋的往后一靠，長腿搭在桌子上，“那今天晚上，讓他們住你家。”

    “哥，我錯了，”呂梓滄認錯態度很誠懇，苦著臉說：“你也知道他們喝多了有多難搞啊。”

    話剛說完，他指了指包廂內置洗手間門口趴著的少年，“都那個德行啊。”

    男生嘛，有幾個喝多了不耍酒瘋的？

    尤其是情場失意的。

    郭振濤跌跌撞撞的走過來，滿臉通紅，目光渙散。

    顯然是醉了，他一言不發，拿起酒瓶就開始灌，看得呂梓滄一愣一愣的。

    他回神，一躍起身就要搶：“這酒度數都能放倒十個你了！”

    郭振濤喝多了，反應倒是敏銳，靈巧的一矮身，‘咕嚕咕嚕’就把一瓶酒灌完了。

    然后……

    站起身就往外跑。

    呂梓滄低咒一句，正要去追，旁邊撲過來一個渾身酒氣的精壯大漢，抱著他開始鬼哭狼嚎。

    得，又一個喝多的。

    傅彥頭疼的揉著太陽穴，踩著呂梓滄的腳背離開。

    呂梓滄假惺惺的喊痛，看著傅彥的背影感慨，“還是挺心軟的啊。”

    “嚶嚶嚶，”身邊，一米七八的壯漢捂著臉哭唧唧，“傅哥太帥了，這就是兄弟情啊。”

    呂梓滄‘呵呵’一笑，“跟你就得是兄妹情了。”

    高級會所的隔音效果好，包廂里鬼哭狼嚎，走廊倒是安靜。

    傅彥伸出食指勾著郭振濤的后脖領，“還能走動么？”

    郭振濤迷迷糊糊的，突然一扭身，整個人貼著墻壁，“穆小姐……”

    傅彥：“……”煩躁的抹了把臉，光潔墻壁倒映出他桀驁卻陰翳的眉眼，不耐煩的呵斥著：“她都把你甩了！”

    他周身氣場已經冷下來了，可醉得不省人事的郭振濤毫無察覺，還在嘟囔解釋：“不是的，我沒跟穆小姐在一起……”

    傅彥眸子沉了沉，半瞇著眼把人轉了個方向面對自己，“什么意思？”

    喝多的郭振濤有問必答：“我和穆小姐是交易關系，”聲音越來越輕，“以前那些也是，我們……”

    說到一半，他脖子一歪，不出聲了。

    傅彥拎著他的胳膊晃，音調提高，顯出幾分急迫：“什么意思，醒醒，說清楚！”

    郭振濤動了動，閉著眼，小聲嘀咕：“就是……每隔一天晚上打電話，就沒了……”

    說完，他徹底沒了意識，沉沉睡去。

    傅彥緊鎖眉頭沉思者，目光深邃，壁燈的光從斜處打過來，照得他眼底也明亮了兩束光點。

    好半天，他才拎著郭振濤回包廂。

    呂梓滄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瘋了，見他回來就跟見了救星一樣，伸長手呼喚：“傅彥，快救我。”

    傅彥把郭振濤拎到門口的沙發上，環視一圈，果斷后退，轉身，關門。

    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呂梓滄手還沒收回去，一臉錯愕。

    手機鈴聲響起，他一看，是一條短信。

    剛出去的人發的。

    【我包了一整晚，滿滿享受熱鬧吧。】

    最后還有兩個蕩漾的波浪號。

    呂梓滄咬了咬后牙，又看看睡得正香的郭振濤，腦中靈光一閃而過，沒等他抓住，身邊又撲過來一個人。

    “小花啊，你可知道我愛你！”

    呂梓滄：“……”

    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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