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走出教室，幾乎是同時，大半的學生跟著離開。

    白赫昀拎著書包走過來，站在桌邊低頭問她：“這幾天，是回家還是留在學校？”

    “想留在學校。”穆瑾玥道。

    “那行，”白赫昀點了點頭，他單手拎著書包，看起來輕飄飄的，像是沒重量一樣，“我們這兩天也不走。”

    喬彬和蕭鏡哲不知什么時候也過來了，一聽這話，喬彬眨了眨眼，開口道：“可是赫昀，阿姨她……”

    白赫昀一個冷眼掃過去，喬彬立馬縮縮脖子，閉嘴了。

    他只說了幾個字，可穆瑾玥也聽懂了，笑道：“不用了，你們回去吧，我這兩天就在學校，哪也不去。”

    從轉來朝陵，白赫昀就沒回過家，也難怪白阿姨催他了。

    白赫昀皺了皺眉，還是搖頭：“也不差這兩天，等放假……”

    “等我們放假，白叔叔就要出國了，”穆瑾玥打斷他的話，起身拍板，“你們都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出事不成？”頓了頓，她微垂眼睫掩去情緒，聲音也輕了不少，“別讓白叔叔白阿姨擔心了。”

    白赫昀眉頭擰得更重，卻沒再出言反駁。

    “你們兩個回去，”蕭鏡哲忽然開口，“這個月我媽都出差，我留在學校。”

    白赫昀這才點了點頭。

    穆瑾玥掀眸，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還是什么都沒說。

    “婉柔？”班長推了推岳婉柔的肩膀，很是疑惑的樣子，“你最近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岳婉柔回神，紅了臉連連搖頭，“就是、就是考試累的。”

    “真的？”班長狐疑的看著她，“我怎么感覺不像？再說，這都考完試了。”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光是我發現的，你這個月都發呆十幾次了。”

    岳婉柔咬了咬下唇，有些忸怩。

    班長忽然福至心靈，調笑戲謔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害相思病了？”

    岳婉柔一愣，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一眼。

    其實班長說話的聲音不大，穆瑾玥他們也已經走到教室門口，應該聽不見才對。

    可她清楚的看到，穆瑾玥偏了下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岳婉柔立刻垂下視線躲開，對一臉壞笑的班長嗔道：“別胡說。”

    班長知道她臉皮薄，不再逗她，笑著討饒道：“開玩笑的，誰不知道婉柔小姐姐一心只讀圣賢書，眼睛里都是知識，怎么可能動春心？”

    班長有時候也挺佩服岳婉柔的，畢竟這姑娘是真的喜歡學習，甚至已經把這當成人生愛好了。

    岳婉柔靦腆的微微低著頭，根本沒聽清班長說了什么。

    她還在思考穆瑾玥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

    *

    “瑾玥？”注意到穆瑾玥回了下頭，白赫昀停下來問她，“怎么了？”

    “好像踩到了什么東西。”穆瑾玥又垂了下眼，不過依舊什么都沒看到。

    “是粉筆。”蕭鏡哲指了指她的鞋邊，有一抹淺淺的白色痕跡，“估計是剛才湊到講臺的人太多，有人不小心把粉筆弄掉了。”

    穆瑾玥說了聲原來如此，便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后了。

    *

    學校八卦傳得快，考完試發生的事情，沒等天黑就被人發到了貼吧。

    孟安從高三（一）班的考場跑了之后，就沒了人影，可這依舊沒能影響學校論壇的熱度。

    月下三千絲：【下注下注！猜猜孟安是去醫院了還是去另一個避風港求安慰了！】

    壓力和成績與日俱增：【不是說只是感冒么？話說，為什么沒人關注邵景旭？早就聽到這個名字，今天才見到真人，白白凈凈的小哥哥帥到我了！】

    米菲兔小可愛：【同意樓上！本人邵景旭同班同學，超喜歡他，陽光帥氣的小哥哥，而且特別有禮貌。】

    珍妮弗：【同在現場，以前都說穆瑾玥跟孟安是一種類型，今天觀摩了一下，發現完全沒有可比性！小妖精站在那，直接把孟安秒殺了，別的不說，但是長相氣度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家里沒有礦：【最重要的是，跟傅彥超級般配，從來不跟女生說話的校霸大佬不僅幫穆瑾玥打臉孟安，甚至還特別寵溺的說，讓穆瑾玥別浪費應該屬于他的時間！】

    清風挽月：【臥槽，真的假的？這么騷的話，絕對不是大佬說出來的！】

    棉花糖呀：【特意注冊個小號嗶嗶，穆瑾玥好像也是個狠人，身后還有白赫昀，蕭鏡哲，喬彬這三個隱形大佬坐鎮，你們猜，這回時蓁蓁還會不會搞她？】

    “……”

    正好刷到這條回復的時蓁蓁怒不可遏，狠狠把手機扔到桌上。

    她一雙眼睛像燒了火，瞪著小靈通：“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小靈通站在她面前，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心里委屈得想哭。

    明明她只是告訴了時蓁蓁，穆瑾玥救過邵景旭的妹妹，后來的事情，包括讓邵景旭的媽媽“無意發現”，和孟安去“捉奸”，這些都是時蓁蓁親力親為的。

    時蓁蓁本來是想讓穆瑾玥和孟安互撕的，結果陰差陽錯的，傅彥也去了。

    想到貼吧里的議論，時蓁蓁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根本不相信那些話是傅彥說的！

    時蓁蓁抬頭，猩紅的眼睛像淬了蛇毒一樣，“那句話，真的是傅彥說的？”

    小靈通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臉色蒼白，說話哆哆嗦嗦的，“哪、哪句話？”

    “別浪費屬于他的時間，”時蓁蓁聲音陰寒，幽幽重復了一遍：“這句話真的是傅彥說的？”

    小靈通心臟跳得飛快，“我、我不確定，當時我不在現場……”雖然不在現場，但是她認識的人在，據說情況屬實，甚至比貼吧上說的還甜！

    可是眼看著時蓁蓁臉色越來越沉，小靈通立馬昧著良心說道：“不過八卦都是以訛傳訛，沒幾句是真的！”

    時蓁蓁表情這才緩和些，不過依舊不太好看，伸手拿過手機，抬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出去，誰也不準進來。”

    小靈通馬不停蹄的往外跑。

    關上門，她才張著嘴大口喘氣，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喃喃。

    “太嚇人了。”她抹了把額頭，竟是布滿細汗。

    同時，呂梓滄也翻到了這條帖子。

    他正剝著桔子，時不時用右手小拇指巴拉一下鼠標，突然一愣，手上的力道也沒了輕重，猝不及防就捏破了一瓣橘子。

    “臥槽！”他哀嚎一聲，扔了橘子，捂著眼睛就跑進洗手間了。

    電腦屏幕仍然停留在貼吧界面，倏地，頁面閃爍了一下，隱約有黑色的圖標一閃而過，又恢復正常。

    半晌，傅彥回到寢室，關上門，聽見洗手間“嘩嘩”流水聲也沒多想，脫了鞋往里走。

    “傅彥？”

    呂梓滄伸出腦袋，額前的頭發沾了水，軟趴趴的貼在臉上，一只眼睛還有點紅，眨了眨，似是依舊不適，腦袋又縮了回去，聲音隨著水流聲傳來。

    “你看沒看貼吧？”

    “沒。”傅彥平時不怎么看八卦，也懶得看，反正有呂梓滄在，就算他不想知道，那家伙也會在他耳邊說個沒完沒了。

    “嘖嘖。”呂梓滄擦了把臉，踩著拖鞋走出來，一臉戲謔，意味深長道：“別浪費應該花在你身上的時間？還是屬于你的時間？傅彥，你都要騷上天了。”

    傅彥揚了揚眉，直接癱坐在椅子上，笑罵道：“滾遠點，話怎么這么多。”

    “話多沒用，得好聽才行，”呂梓滄轉身照鏡子，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的眼睛，確定沒什么問題才放下心來，“我讓你嚇得，差點拿眼睛榨橘子汁了。”

    “那你這眼睛挺厲害啊，”傅彥反手抓起數據線沖他晃了晃，問道：“用不用充點兒電？”

    呂梓滄連連翻白眼，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又從桌上拿了個橘子剝，順手還拋給傅彥一個。

    “不是我說你，”他嘴里嚼著橘子，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你這也太高調了點，不怕時蓁蓁那個瘋女人動手腳？”

    傅彥倏地沉了臉，眼底冰冷，“她敢動手試試。”

    呂梓滄又剝了個橘子，“也是，以前那些是你懶得管，現在換了穆瑾玥，”話說到一半，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傅彥手里橘子轉了轉，眼眸寒涼。

    *

    翌日，清風和煦，幾層薄云順著風的軌跡緩緩前行，遮了朝陽，卻依舊露出幾縷陽光。

    穆瑾玥是被電話鈴聲叫醒的。

    她最近晚上一直在循環播放傅彥給她發的曲子，倒是難得睡得安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接通，那頭響起蕭鏡哲清越的聲音。

    “早。”

    穆瑾玥揉了揉眼睛，薄薄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正好落在臉上，有些刺眼，她瞇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清凌凌的嗓音因為熟睡添了幾分慵懶的沙啞。

    “早。”穆瑾玥坐起身，環視了一圈，沒看到吳珮錦，這才想起來她昨天就回家了。

    她聲音睡意濃濃，蕭鏡哲愣了一下才問：“你還在跟傅彥打電話？”

    “不是，”穆瑾玥頓了頓，“他給我發了幾首歌。”

    這一次蕭鏡哲沉默了很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穆瑾玥起身，拉開窗簾，眺望著窗外枝繁葉茂的常青樹，聲音輕柔空靈，像極了這微涼的、驅散躁意的風：“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試一試……”

    “如果結果不能如你所愿呢？”

    穆瑾玥抿了抿唇，收回視線，“最差的結果我已經能夠預料了，左右不過是像孔安思那樣。”

    最壞也不過瘋狂。

    “你想清楚就好。”蕭鏡哲表情平靜，聲音也沒有起伏，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著，指尖嵌入掌心，有些錐心的疼。

    “嗯。”穆瑾玥應了聲，又問：“怎么這么早給我打電話？”

    蕭鏡哲收攏思緒，輕笑一聲，笑意驅散冷清，“早？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

    穆瑾玥拿下手機看了一眼。

    九點……

    她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昨天睡得晚。”想了大半宿傅彥的事情，又因為安眠曲睡得熟，一下子就忘了時間，“你吃飯了么？”

    “還沒。”

    “那你等我一下，”穆瑾玥翻著衣服，“十分鐘就好。”

    “那我在樓下等你。”

    穆瑾玥應了聲，掛掉電話，飛快洗漱換衣服，才用了不到八分鐘。

    等她下樓的時候，遠遠就瞧見了蕭鏡哲的背影。

    少年清俊雋逸，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更白，像是瑩光白玉，襯得清冷眉眼都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穆瑾玥正要加快腳步，目光一瞥，怔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過去了。

    蕭鏡哲背對著她，他的正前方逐漸走來一名少女。

    靦腆清秀的女生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停在他面前，隔了半米多的距離，耳尖皮薄，紅得有些透明，像是能透過陽光一樣。

    她抬頭，正要說什么，目光忽然錯開，對上穆瑾玥的視線后，微微一怔。

    蕭鏡哲察覺到異樣，轉頭，看到穆瑾玥。

    穆瑾玥看到他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什么，岳婉柔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緋紅褪去，有些看起來蒼白。

    蕭鏡哲走過來，問她：“餓不餓？想吃食堂？還是去外面吃？”

    他神色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穆瑾玥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岳婉柔，有些疑惑：“你跟她說什么了？我怎么覺得她表情不太對。”

    “沒什么。”蕭鏡哲沒多說，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

    穆瑾玥便不問了，回答他上一個問題：“在食堂吃吧。”

    兩人走遠，岳婉柔還站在原地，咬著唇，硬是把慘白的唇咬出了血色。

    薛琪從不遠處小跑過來，看到她之后嚇了一跳，關心問道：“婉柔，你怎么了？”

    岳婉柔抬眸，眼眶通紅，眼底還噙著淚，“琪琪，”她一張嘴就是哭腔，“他拒絕我了。”

    薛琪茫然的眨眨眼，“啊？誰？什么拒絕你了？”

    岳婉柔搖了搖頭，眼淚噼里啪啦的掉。

    她什么都不說，只是哭，薛琪也不敢問了，手足無措的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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