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如今由伯爵府仆人駕駛,咯吱作響顛簸在石子路上,襯托得車廂內更加安靜。rg
弗瀾爆發后自覺失態,幽幽坐回了原位,丹尼舔了舔嘴唇沒敢多言。
維特的眼神變得消沉灰暗,并不因面前暴怒的強大劍圣,而是那一抹浮于心頭的陰云。
自從前兩天大主教似是而非地點明維特會像魔神武器一樣消耗靈魂之力之后,維特一直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別人不知道,但維特心里很清楚,自己消耗靈魂之力使用必中箭術的方法絕不是世人皆有,和那些魔神武器一樣,自己會消耗靈魂力量換取駭人的攻擊效果,不同點僅在于它們是武器,而自己是人。
現在弗瀾無意之間出了維特更為可怕的擔憂——如果,自己不是人呢?
維特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篤定自己是人類,又怎么會去思考“如果不是人類”這樣的哲學問題呢?簡直荒謬!
壓抑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了馬車的終點,貝亞城孤兒院。
弗瀾一直以為丹尼給馬夫的地址是一個路標而已,丹尼的住所可能靠近孤兒院附近,沒想到丹尼所謂的家竟然就是孤兒院!
丹尼把沿途采購的零食糖果等分發給歡騰的孩子,又向年邁的院長支付了一些金幣,換取到一間狹的簡陋房間給弗瀾暫住。
弗瀾徹底傻眼,之前這位劍圣一直住在貝亞城最高檔氣派的酒店,最上好的客房,而現在眼前這間狹窄的房間僅僅是在大廳一角豎了兩塊板的隔間而已,比酒店的洗手間還要幾分,除了一張床一個矮柜別無他物。
即便如此,這隔間也算孤兒院目前最好的“上房”了,面對吃著糖果興奮得臉紅撲撲的孩子,這位年輕劍圣也端不起任何氣勢,尷尬地向眾人揮揮手立刻躲進了房間。
維特也被眼前這些活蹦亂跳的天真孩子感染,心頭的顧慮漸漸變淡,加入了孩子們慶祝搖擺的拉手圈,圍繞著院跳起舞來。
太陽落山,孤兒院的圍墻內燃起篝火,孩子們圍坐著狼吞虎咽面前的食物。丹尼特意委托車夫去城里的飯店買了整只烤羊和一大堆甜點,使得孤兒院今天的晚餐豐富得有些奢侈,孩子們吃得滿嘴油光,漲圓了肚子樂不可支,日常提供的一大鍋白粥已沒人過問。
“維特,商量點事。”眼看晚餐進入尾聲,丹尼把維特拉到一旁,有些靦腆地問道:“上次那馬臉給的一千金你急著用么?”
“不啊。”維特聳聳肩,反問道:“你有用?”
“嗯。”丹尼點點頭,堅定地看著維特:“我想重新翻修孤兒院,再布置些新床褥,讓孩子們這個冬天不再受凍。”
“嗨!”維特輕笑起來,自己怎么可能拒絕丹尼如此強烈的愛心,揮揮手道:“隨便花!能幫上孩子們的忙最好不過了。”
“我替孩子們謝謝你!”丹尼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溫柔,看向孩子們的眼神充滿愛意。
“我聽他們,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都不愿意起自己的過去,你好像不太一樣。”維特看著吃飽后打打鬧鬧滿地跑的孩,依著矮墻隨口問道。
“你這人真的擅長把天聊死。”丹尼苦笑起來,維特這種不知深淺的交流方式有時讓身邊的人都有些不習慣。
“可能,我壓根不是人類呢?”維特自己輕笑起來,似乎這種玩笑反而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
“別胡八道。”丹尼不客氣地輕斥道:“會使用靈魂之力的人多得去了,你爺爺就是黑魔法師,你有點這方面的特長算什么,這是天賦!外人羨慕都來不及。”
“哎……”維特知道丹尼在安慰自己,但也只能嘆息苦笑,因為那位黑魔法師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根不能作為參照。
“如果可以選擇,我真想一直呆在孤兒院,把這里當家,長大了找份工作貼補家用,讓孩子們不用每天喝稀白粥吃爛菜葉。”以為維特受到安慰放下疑慮,丹尼起了自己的事。
“你在這里長大可不會有這一千金的通票哦!大魔法師先生!”維特戲謔道,覺得丹尼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孤兒院的孩子能被大魔法師看中收為學生,年紀輕輕就成長為大魔法師,這是何等勵志的故事啊。
“這也是我今天找你另外一件事。”丹尼神色漸漸嚴肅起來,語氣透著無奈與蕭索:“等你見到弗萊明,幫我向他求一種藥劑吧!”
“藥劑?”維特其實一直以為丹尼是想去拜弗萊明為師,沒想到這子甘愿和自己千里奔赴魔法之都之舉僅僅是為了藥劑?
“嗯,今天弗瀾的你也聽到了。”丹尼用腳蹭著地上一塊硬土,躊躇一會解釋道:“我魔脈受損,只能施放三階以下的魔法,太強的魔力流動會讓我的魔脈崩潰。”
“只有弗萊明能治療么?”維特到現在才理解為什么丹尼的老師都不知道丹尼已經晉升大魔法師,原來是有隱疾。
“準確的,如果他都不能治,這世上那就沒人可以治了。”丹尼長嘆一口氣,如此狀況自己已經盤算很久,魔法之路能否走下去就在此一舉,以為到魔法之都才能揭開謎底,沒想到如今提前了一些日子。
“放心,我一定幫你想辦法。”維特想都不想就答應了,盤算著即便放棄那種改變魔法資質的藥劑,也要為丹尼爭取到治療的機會。
從那晚普蘭的魔神長劍砍向維特,中途被丹尼硬生生用魔法拖住一瞬間開始,維特和丹尼之間的關系已經不用言語更多虛夸。畢竟冒著被殺害的危險,能在生死關頭拉你一把的人,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也可算至親之人了。
兩人頭頂的樓上隔間內,年輕的劍圣正襟危坐,銀色金屬八音盒底部被右手托住端在胸前,左手蓋在精致罩面之上,那樹葉狀的把手正捏在拇指與食指之間。保持著怪異姿勢的弗瀾此刻滿頭大汗,緊蹙的眉頭,閉合雙目上顫抖的睫毛都明這位劍圣現在正忍受某種痛苦。
許久,弗瀾長嘆一口氣,睜開深金色雙眸,把八音盒重新收回儲藏戒指,微微搖頭低聲抱怨道:“還是差一點,這些精靈的要求真是變態!”
間隔五里以外的山坡下,伯爵府內,朵兒和老伯爵依舊徘徊在閣樓上那堆雜物之間,思索八音盒的由來,尋找與其類似的物件。
“你是那個大魔法師來自孤兒院?”老伯爵一邊丟開擋在木箱上的燭臺,一邊再次向女兒求證。
“嗯,車夫特意問了孤兒院院長,是七歲不到就被班德斯的索林大魔法師帶走了。”朵兒打量手中的精致脂粉盒,明顯和那件八音盒不是一個風格,于是順手擱在了一邊。
“帶走?嘿!”老伯爵莫名笑了一下,扶著腰直起身體嘆息道:“估計是沒希望了,我也想不起來八音盒的來路!”
“魔法之都的劍圣也和那些斤斤計較的魔法師一樣沒有大家風范,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身為神殿圣女的朵兒連著劍圣帶著魔法之都一起抱怨起來。
“朵兒啊!我和你好幾遍了……不要再抱怨,我們還要想辦法去搭上那位劍圣的關系。”老伯爵只忙了一會,卻累的腰酸背痛,深感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差,語氣也不由更低落了一些:“如今這些魔導師顧問團打著保護城市的旗號占領我們家族領地,王都那幫新壯派更是恨不得跪舔這些魔導師,你又不能拉扯上神殿的關系勢力,我們太被動了!”
朵兒低下頭,確實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太過自負,而在王都積累的神殿勢力在如今的貝亞城沒有任何作用。哪怕自己再討厭魔法師和魔法之都,目前的形勢下也必須想辦法去拉攏去游更多的同盟,妹妹讓自己回來也是抱著這樣的設想,而自己目前做得實在是差極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去孤兒院拜訪一趟。”朵兒揉了揉鼻子,下定了決心:“從維特下手,他牽連的弗萊明才是重要人物,這條線不斷我們就還有希望!”
千里之外的羅蘭王都,此刻新晉貝亞女伯爵正告別最后一位訪客,收拾疲倦的身體準備休息。連續數十天的談判扯皮已經讓這位年輕的少女瀕臨崩潰,待仆人們將換洗衣物搬走,部離開房間,關上房門的一剎那,可兒淚水奔流而出,瞬間浸濕了衣襟,抱膝而坐的女伯爵埋著頭輕聲呢喃道:“好想和你們去魔法之都啊!”
不遠處的王都神殿教堂已經熄滅了大多數燈光,只有尖塔圓拱的頂部還供奉著象征光明神照耀的長明燈。
此刻與女伯爵年齡相仿的女孩保持著同樣抱膝痛哭的姿勢,坐在冰涼的地磚之上,手腳間還配上了粗壯的白色腳鏈手銬,使得纖細女孩更顯得孤苦可憐。
而女孩對面站立著三位身著白色圣袍的男子,當中一人年事已高,正是帶著若琳到此的阿方索大主教,此時擰著眉抿著嘴,顯得頗為無奈:“斯旺,你覺得呢?”
被稱為斯旺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皺著眉瞪著眼,消瘦的面龐看起來有些過于嚴肅。在光明神殿內部,此人確實以嚴謹著稱,正是“節制”真言大主教。
“如按這個褻神者所言,魔界之井已然處于充能待發狀態,我們如今趕去也阻止不了。”斯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看著若琳,即便這女子如今嚇得渾身發抖,斯旺仍然覺得這些背棄光明神,向魔神乞討力量的褻神者該被更嚴酷地對待。
“我倒覺得宜早不宜遲。”磁性而堅定的聲音從阿方索另一側響起,話者方正大臉,粗大的眉毛隨著話的頻率時快時慢地顫抖,語氣間已頗為不耐:“把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不能任其發展!更何況那些異教徒如今已經開始搭建高塔法陣,我們再遲些就完處于被動了!”
在光明神殿里,如此急性子的大主教只有一位,即“行動”真言大主教阿姆斯閣下。
“阿姆斯!”阿方索提醒道:“雙方協調合作,請謹言慎行!”
“呼……”阿姆斯大主教是這位“寧靜”大主教的學生,此刻即便身份相當,言語間也不敢頂撞,只能順著改口:“那些魔法師動作太快,我很擔心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畢竟那里有許多‘那時候’留下的痕跡……”
“嗯。”阿方索點了點頭,自己這名學生雖然性子急了一些,但對于局勢掌握異常清晰,如今神殿必須要有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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