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面土魔于地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遠(yuǎn)離赤灼火池五六千里后重回地面,停在蘭芳另一有名荒野魔香丘原上。此處相類大華的赤潮之海,滿目花靈皆有稀奇險惡之處,并非全然是毒,是花香,有很多花香是能令滅神師與兇獸喪失神志,變作花靈傀儡,若沒有相應(yīng)神魂神技應(yīng)對,能不能脫困更多地是看運氣。
厲醉楓取出凈味魂器晨露,與維朵、芙瑞琳各分一個,相伴離去,尋找用得上的靈花。
艾德華來到上風(fēng)頭坐下,要過靈酒慢品。狄沖霄揮手招呼老國師一起喝一杯。淡如蘭正與靈靈對視,聞言走了過去,坐下?lián)u頭。
狄沖霄道:“搖什么頭?傷勢大好,沒有靈靈就能殺了我們了?”
淡如蘭道:“神族己在人世消失,老夫豈會再做違心之事。老夫自問沒法壓服邪靈做獸伴,想不通狄神將是怎么做到的!
狄沖霄叫過靈靈抱住,道:“都說靈靈是我弟弟了。喝一杯吧,竹毒樹祖靈果千年醉而成的靈酒,或許你一杯下肚就要睡上千年。”推過一杯酒。
淡如蘭接過靈酒,道:“老夫已然沒有死的資格,哪還能有長睡的安逸。這一生只能是盡其所能的贖罪了。艾少既然放棄爭奪族主之位,老夫最后一件掛心事也沒有了,回都之后便將族主之位交與后人。文卷寫成之后會交給狄神將,只是老夫所知有限。孤幼一事是近年方為,原因無他,神族需要復(fù)生的人極多,哪一個對族主而言都很重要,所以復(fù)生一事上一向是先易后難。此次族主莫名強要族老相合,該是神族復(fù)生之人漸多之故,可以去做些原本缺少足夠?qū)嵙θプ龅氖铝恕V劣谑鞘裁词,老夫并不清楚,此后也將是一個謎!
靈靈沒有發(fā)威,狄沖霄信他是真誠心語,品酒間問起尊神有假的緣由。
淡如蘭道:“既然狄神將要聽,老夫就長話短說吧。我一族的祖先確是神族花奴,但與一般神奴不同,本身就是神族子弟,生性多情風(fēng)流,愛花喜獸,對族中那等視天下生靈如螻蟻的傲慢份外接受不了,終于,先祖惹怒了老族主,受到了嚴(yán)懲,成了花奴。這也正是酉族主會將復(fù)生一事安排給先祖的最重緣由,先祖到底還是神族中人!
以神族的傲慢自負(fù),等閑絕不會將生死重事交托在一個萬般蔑視的花奴手中,聽得這一句,狄沖霄心中釋疑,舉杯示意老國師繼續(xù)說。
淡如蘭接道:“酉族主深知先祖多情之性,知他必會在神族消散后放棄神令,可也僅此而己。果如族主所料,祖先一生既棄神令于不顧,也不容他人沾染神花,其意實是心懼族主另有安排,只能獨占防范。去世前,將兩個兒子分別叫到床前,一人囑以含糊不清的傳說,這一支就是后世的皇蘭一族;另一人得知的才是所有真相,是為隱蘭一族的祖先。然而,隱蘭所知的真相并不完整,直到老夫爺爺被族主找上才完整。爺爺不久病故,父親接替,其后死于不斷重復(fù)的尋花旅途中。老夫是第三任,食了一杖族主賜下的神晶,極是玄奇,服下之后,老夫就是尊神境。那些為奴的滅神師也是一般。非要說隱患,就是自那時起無論怎么修,神魂神光也無有寸進。且每隔三月就要服食一回,否則就要重回原有的境界實力!
狄沖霄心下暗奇,放了一根神光絲纏在淡如蘭腕上,卻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之處。
淡如蘭道:“老夫也曾嘗試尋找異變之處,卻是毫無所得。如今族主身死,老夫已然感到體內(nèi)神光開始有所降減,若無意外,兩三月之內(nèi)老夫便會降回圣神。”
狄沖霄收回神光絲,細(xì)思之間心頭閃過靈光,暗道:必是時光軸跡,酉族主必有通靈神系覺醒,可用神晶為服晶人強寫一個沒可能出現(xiàn)的未來疊合于服晶人現(xiàn)有的時光軸跡上,偽飾的極至,可到底是偽貨,與老姑奶奶的時光錯根本沒法比,只占著便利兩字,限制上除去神魂再無寸進外,只能為服食者加升一境界且絕無法超過族主境界必也是基本之一。
艾德華皺眉道:“老國師,我不認(rèn)為你祖孫三代都是那種為了力量可以舍棄一切的人。蘭芳諸族到底還有什么驚人隱秘?”
淡如蘭道:“此事本不能說與外人,只是事已至此,或許隱蘭會有需要狄神將援手的一天。隱蘭所知真相中缺失不全的那部分名為鬼王轉(zhuǎn)生,是族主當(dāng)年對祖先做下的最大限制,是族中強者借用咒怨神魂以命而成,無可破散且會傳給血脈后繼,皇蘭祖先就是傳承到鬼王轉(zhuǎn)生之人。隱蘭祖先一心以為只要皇蘭血脈不斷絕,鬼王轉(zhuǎn)生就不會發(fā)作,是以數(shù)千年來一直堅守誓約,盡一切可能地守護皇蘭血脈,然而直至老夫爺爺遇到族主才知鬼王轉(zhuǎn)生會不會發(fā)作一是皇蘭血脈沒有斷絕,二就是百鬼聚王。唉!
艾德華道:“百鬼聚王,是要殺一百個族人做活祭么?”
淡如蘭道:“是當(dāng)百代擁有鬼王轉(zhuǎn)生血脈的皇蘭后人死去之后,原本只在神話中出現(xiàn)的活尸鬼王就會在現(xiàn)世出現(xiàn),永生不死,對一切活著的生靈皆有著極度殺意,到時就是天地間所有生靈的滅劫。族主當(dāng)年做下這一限制,一是怕祖先自絕婚娶,絕了天下間最有可能誕生追索神花神魂的血脈傳承;二就是若他日神族真無復(fù)生之望,那就拉著世間所有生靈一道下地獄。要想破散這一咒怨只能是解鈴還需系鈴人。如今族主已死,就是天神降世也難以知道那人的殘骨是哪一個,或是藏在哪一處!
狄沖霄道:“確是酉族主的心性。老國師,皇蘭目下傳了多少代?”
艾德華道:“這話不妥,老國師,擁有鬼王轉(zhuǎn)生咒怨的皇蘭子弟共有幾代,現(xiàn)今是哪一個?怎么分辨?”
淡如蘭輕嘆:“腳踩冥河,頭頂鬼門。若非絕世佳人,便是天縱奇才。這算是咒怨唯一的好處吧。”
艾德華驚呼:“腳踩星河,頭頂仙門。這不是皇蘭一族那天賜皇命的神兆么?!你是說女皇陛下?。
淡如蘭又是一聲輕嘆:“那是隱蘭一族改的,為的是盡可能地守護鬼王轉(zhuǎn)生之人。四千年了,六十八代。鬼王轉(zhuǎn)生一代只會出現(xiàn)一人,若按普通人一生百年來算,四千年也就是四十代,可大地獸襲無盡,還有天災(zāi)靈劫與滅世神戰(zhàn),強如圣神也難言活到百歲。只要運氣稍差,三五百年內(nèi)就能死盡所謂的百代。若是運氣再差點,皇蘭一族半年之內(nèi)就能死絕,直到如今才傳到六十八代,已是隱蘭竭盡所能了!
狄沖霄道:“聽你話意,鬼王轉(zhuǎn)生并不是全由父母生育來傳承,一旦寄身身死,它就會悄然移轉(zhuǎn)到寄身后代體內(nèi),每移一次就算一代,若是無子無女,又或是子孫后代出了意外死絕了,就會移轉(zhuǎn)到寄身的兄弟姐妹體內(nèi),期間并無異象可辨,只在新寄身一脈誕生出新的天命蘭皇才能加以斷定!
淡如蘭道:“狄神將的才慧不在艾少之下,正是如此,咒怨移轉(zhuǎn)只會下傳與平移,無法上溯,止于寄身的兄弟姐妹。以目下皇蘭子孫的繁盛,只要有一場大變,一日之內(nèi)就能死盡余下的三十二代。老夫情知族主絕非善類,可他要的是神族至尊天地,遠(yuǎn)比活尸鬼王滅世要強億萬倍。族主并不信任老夫,可絕不想再入地獄,必會在某一日將殘骨交給老夫。其他的,老夫自會詳實寫下交給狄神將。”
狄沖霄道:“老國師確是別有隱衷,不美好可也不丑陋。這事確是極麻煩,但老國師與酉族主都是小瞧滅神一道了,天下神魂無盡,古時沒有,未必現(xiàn)世就沒有能破散一切怨咒的神魂,至少要是當(dāng)初魔皇知道此事且愿意幫手,不必?fù)碛姓鳉埞蔷陀蟹ㄗ悠粕。此事就交在我身上了。老國師與艾少合力護好女皇就行!
艾德華道:“別人說絕不信,沖霄弟是唯一例外。蘭芳一時半會不會出岔子,況且不是還有焚世魔愿么?”
狄沖霄道:“確是,那咱們就以半年為期。老國師,事到如今,你還要對皇蘭一族有所隱瞞么?”
淡如蘭道:“狄神將覺著要是世間人知道此事會是什么反應(yīng)?天下蠢人太多,懼怕之下必會設(shè)法殺盡皇蘭一族,到時只會令人世滅劫提前來到。不過既然是狄神將的命令,老夫有言在先必然接受,但只限于女皇與皇夫兩人。”
狄沖霄道:“足夠了。老國師,你暗養(yǎng)的那些孩子都送到天威華芳城去!
淡如蘭應(yīng)下,舉起酒杯細(xì)品,過得一會,瞄見厲醉楓三女回來了,問出心中不解:彼岸幽芳實是九幽魔花,永生不死,天下間難道真有那種可殘毀所有花靈的神魂么?
狄沖霄聞言大笑,揮手叫過維朵。罪血美人晃晃手中新得靈花,嬌語解惑。
原來維朵是有碎語神技,可哪里能破碎永生神花的花語,不過是要嚇人拖時間罷了。神花外相有變化是因為飾語神技。一如國師稱謂,有老國師、少國師、千古第一國師等,語義基本皆是國師。飾語就是如此,不管神花花語是什么,維朵都能給加上枯萎的、凋零的一類丑陋飾語。神花有靈,一如美人,哪愿變丑,可無法抗拒這與本源無損的神技。飾語實是外形幻像神技,不需要神光就能用。
有些事一點就明,淡如蘭自嘲淺笑,事急心不亂,果是說著容易做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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