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盧振宇幾次想問文訥的下落，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張洪祥的嘴就沒停過，不到十分鐘，五菱之光停到了中山北路一家飯店門口，張洪祥：“就這兒，下車。rg”

    盧振宇下來一看，這是一家挺高檔的飯店，店名叫“古蘭丹姆”，是一家西域特色新疆飯店，他經(jīng)常路過這里，但從沒進去吃過飯，據(jù)人均消費挺高的。

    盧振宇狐疑道：“張哥，這還不到飯點兒呢。”

    張洪祥不答話，他竟然有些拘謹，還對著倒車鏡照了一下，摸了一下光亮的大腦門，好像在打理來就不存在的頭發(fā)，然后整了一下領(lǐng)口，道：“進去見客戶，有大業(yè)務(wù)，得精神點兒，你也精神點兒，別縮頭憋腦的，把那天你揍我的精神頭拿出來，給我架點勢。”

    “對了，”他又補充一句，“進去也別是我徒弟，還是我弟。這樣顯得我比較年輕。”

    盧振宇忍著笑，答應(yīng)了，心這位張哥這是怎么了，平時那么大大咧咧，跟誰都拽的二五八萬似的，現(xiàn)在怎么突然像個剛畢業(yè)被叫進去面試的大學(xué)生啊？這得是多大的客戶，讓張大記者緊張成這樣？

    兩人昂首挺胸走進大門，盧振宇頓時眼花繚亂。

    店內(nèi)裝修得富麗堂皇，不像普通的新疆飯店那樣，透著巴依老爺家的那種土鱉氣，而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中東風(fēng)情，地面、墻面、立柱，都由純白的大理石構(gòu)成，偶有裝飾，也是藍綠白三色馬賽克拼貼出各種抽象圖案，幾米高的尖頂窗上，又是拜占庭風(fēng)格的彩色玻璃，外面光線透過彩色玻璃照進來，形成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哇……”

    盧振宇輕輕贊嘆了一聲，引起了教堂般的回聲。

    “別丟人，”張洪祥遞過來一個眼色，“找個地方坐下。”

    兩人在一張桌子旁坐下，張洪祥把中南海從褲袋里套出來，扔在桌上，然后很有風(fēng)度地架上二郎腿，靠在椅子靠背上，手指頭在桌上輕輕的敲著。

    盧振宇掏出打火機，想給張洪祥點煙，張洪祥看了他一眼，又把煙盒裝回去了，聲：“人家這兒清真的，不讓抽煙。”盧振宇瞟了一眼嵌在大理石墻面上的一排酒柜，還有上面的“西域葡萄酒”字樣，心清真?zhèn)�毛，張大記者今天這是怎么了？

    他四處打量著，發(fā)現(xiàn)墻上掛著幾幅油畫，還有幾幅黑白藝術(shù)攝影，是奧黛麗·赫穿著練功服跳芭蕾。

    盧振宇有點奇怪，這兒是新疆飯店，裝修也都是伊斯蘭風(fēng)格的，為什么要掛奧黛麗·赫的照片呢？感覺就一個字——違和。

    他偏過頭去，聲問張洪祥：“張哥，你他們一個新疆飯店，為啥要掛好萊塢明星的照片啊？還只掛赫一個人的。”

    張洪祥神秘莫測的一笑，低聲道：“你也覺得那是赫吧？”

    “啊？怎么，不是嗎？”

    盧振宇又看了一下照片，發(fā)現(xiàn)還真有點不太像，具體哪兒不像，又不出來。

    張洪祥笑道：“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這時候還只是上午非營業(yè)時間，店內(nèi)并沒有客人，只有幾個服務(wù)員在打掃衛(wèi)生，不過到底是上檔次的飯店，連最普通的服務(wù)員也都是從新疆招募來的高鼻深目的少數(shù)民族妹子，穿著民族服裝，戴著薄面紗。

    一個戴面紗的妹子款款走到兩人面前，先是雙手交叉扶胸，然后輕輕鞠個躬，然后低聲問道：“先生們好，現(xiàn)在還沒到營業(yè)時間，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張洪祥輕咳一聲，矜持地道：“找你們古總，約過了。”

    “請問先生貴姓？”

    “免貴姓張。”

    “好的，”妹子又鞠了一躬，“張先生請跟我來，古總在辦公室等您。”

    “哦，等我呢。”張洪祥笑瞇瞇的站起來，給盧振宇使了個眼色，“盧，你就先在這坐一會兒。”

    著，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妹子上樓了。

    盧振宇一頭霧水，心老張今天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緊張兮兮，驢頭不對馬嘴的，如果業(yè)務(wù)牽涉機密，那為啥要帶我一起過來？他百思不得其解，閑坐了一會兒，忽然想到文訥，拿出手機再試著打過去。

    沒想到這次有振鈴聲了，盧振宇心跳加速，抱著手機屏息等待。

    幾聲之后，電話接通，不過好半天都沒人話，只能聽到人的呼吸聲。

    這邊“喂”了半天，那頭才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回應(yīng)道：“喂？”

    盧振宇一愣，道：“你好，我找文訥。”

    那個男聲猶豫了一下，道：“不好意思，你打錯了。”

    然后電話被掛了。

    盧振宇盯著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通話記錄正是“文”兩個字，這個號碼他前天從賣唱大媽那里拿到后，就存進通訊錄了，一直沒改過，約文吃飯，也是打的這個號。

    怎么昨天關(guān)機了一天，今天再打就打錯了呢？

    他想了一下，再次回撥過去，但這次連振鈴聲也沒有，對方直接關(guān)機了。

    盧振宇呆呆地盯著這個通話記錄，不祥的預(yù)感再次涌上心頭。

    突然，電話鈴又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元朗廣告索總的，盧振宇煩躁不安，這個節(jié)骨眼索總添什么亂啊，不過還是接了：“索總您好，有事么？”

    索總客客氣氣的先是詢問盧振宇的傷勢如何，又表示了一下感謝，他在夜市上為了保護大家被人打傷……然后又埋怨他不聲不響的轉(zhuǎn)院，害得她想去看他，都找不到地方……

    一陣寒暄過后，索總不經(jīng)意地問道：“對了盧，徐曉慧這兩天聯(lián)系過你沒有？”

    “徐曉慧？沒有啊，怎么了？”

    “哦，沒事，”索總笑道，“我也是才知道，那個城管科的馬科長，是徐曉慧的男朋友，聽徐曉慧還因為這件事跟他分手了呢。”

    盧振宇很意外：“是嗎？我不知道，看來徐曉慧關(guān)鍵時刻還是分得清是非的。”

    “是啊，是啊……”索總又問了一句，“你確定徐曉慧真沒聯(lián)系你嗎？微信，電話，都沒有嗎？”

    “沒有啊，到底怎么了？”

    “嗯，是這樣的，”索總道，“她那個男朋友被甩了，不甘心嘛，打電話到公司來，威脅讓徐曉慧接他的電話，不然就讓我們的公司在江北開不起來。”

    “這樣啊，”盧振宇義憤填膺，“看來馬科長是個不知死的鬼啊，沒關(guān)系索總，他下次再打電話來你給錄音，我們報社再曝光他一回。”

    “哦，那靠你了哦，呵呵呵……”

    索總笑了幾聲，又道：“其實吧，我也有點擔(dān)心，徐曉慧這兩天都沒來公司上班，不光姓馬的找不到她，她父親也找不到她，都找到公司來了……你知道吧，徐曉慧父親是江北城管局副局長，我們元朗江北分公司準備以戶外廣告為主，徐曉慧的父親，是可以決定我們生死的……”

    啊！盧振宇一下明白了，原來徐曉慧老爹是城管局副局長，怪不得這丫頭一直看不上自己，怪不得辦事處的馬科長上趕著追她，怪不得元朗廣告一到江北開分公司，就讓原來當(dāng)前臺的徐曉慧當(dāng)了副經(jīng)理！

    盧振宇跟索總再三確認過徐曉慧沒聯(lián)系過自己，并且保證一旦徐曉慧聯(lián)系他，馬上就通知公司，索總這才掛了電話。

    “這都是整的什么幺蛾子？”盧振宇一頭霧水，“這些姑娘怎么都跟約好了似的，一起失聯(lián)。”

    突然，盧振宇聽到爭執(zhí)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隨著聲音，一名身姿綽約的黑衣女子從樓上下來，高跟鞋“噠噠”踩著大理石階梯，冷峻而標準的普通話回蕩在大廳里：“我再一遍，第一，業(yè)務(wù)歸業(yè)務(wù)，我們現(xiàn)在沒有其他關(guān)系了；第二，是你把女兒的大好前途毀了的……”

    盧振宇從這個角度看不到那個女子的臉，只能看到她身材頎長，一身黑色絲綢的襯衫長褲，黑色高跟鞋，拎著個黑皮包，手腕上一只白玉鐲晶瑩溫潤，這大概是她一身行頭里唯一白色的東西了。

    女子雖然語氣憤怒，但聲音很好聽，此刻她激動，已經(jīng)帶著哭腔了：“……后來女兒跟你過，你就什么都由著她，她想學(xué)什么就讓她學(xué)什么……你看她都學(xué)了什么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有一樣有像樣的成就嗎？她不想練琴，想當(dāng)作家，你居然也就由著她……現(xiàn)在呢？當(dāng)了多大的作家？你知道么，當(dāng)年我費盡心思，從總政歌舞團的同學(xué)托到楊麗萍，又從楊麗萍托到林教授，拜托他收下女兒……你知道林教授收個弟子是多大的事么？國琴童的父母寧愿砸鍋賣鐵也得不到這個機會！”

    然后是張洪祥賠笑的聲音：“也不能這么……起碼她現(xiàn)在一篇稿子的稿費頂我半個月工資……”

    “稿費！”那女子壓抑著怒火道，“你就知道錢！你知道么，要不是你，女兒可能成為下一個薛偉！下一個郎朗！”

    “我知道郎朗，”張洪祥仍然嬉皮笑臉的，“薛偉是那個？”

    黑衣女子怒道：“麻煩你自己百度一下！世界著名提琴大師！倫敦皇家音樂學(xué)院教授！曾經(jīng)是林教授的學(xué)生！現(xiàn)在你懂了嗎？是你把女兒葬送了！現(xiàn)在女兒現(xiàn)在的水平，到你們江北師大音樂系當(dāng)個聘用講師，人家都不一定要她！”

    盧振宇心中一動：又是江北師大音樂系！

    罷，那女子快步下樓，穿過大堂，朝門口走去。

    盧振宇呆呆地看著這個女子，頓時明白剛才張洪祥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原來照片上的“赫”，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這個女人沒化妝，能看出年紀也就三十出頭，保養(yǎng)的很好，臉型五官和奧黛麗·赫至少有六七分相似，更絕的是，她還特意打理了個赫頭，裁剪精致的烏黑短發(fā)，加上中亞式的濃眉和高鼻梁，拍成藝術(shù)照再稍微P一下，難怪能以假亂真。

    現(xiàn)在，這位西域大美女強忍著臉上滾落的淚水，一言不發(fā)，匆匆出門，按了下車鑰匙，停車場上一輛白色寶馬5閃了下車燈，張洪祥一溜跑跟出去，繼續(xù)在停車場上糾纏著。

    盧振宇終于明白了——合著老張來見的這個“客戶”，就是文訥的媽媽啊！

    突然，一個悅耳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盧兄！”

    盧振宇一個激靈，轉(zhuǎn)過身來，驚喜地發(fā)現(xiàn)文訥正站在樓梯口，笑吟吟地朝自己走過來。

    “盧兄，”文訥笑容依舊，“昨天帶秦琴來吃飯，沒想到我媽媽從近江回來了，當(dāng)時就把我扣下了，我一回到江北就給她惹禍，要把我抓回去，手機也被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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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稿快耗盡了，后面更新速度要調(diào)整一下了，寫書十年也沒這么高頻的發(fā)布著，九天十萬字啊，強度跟打仗一樣，就像中印在雪域高原的對峙，十天的戰(zhàn)爭耗用的物資是十年一點一點運輸上去囤積下來的，實在是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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