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忽然變成這樣,是我從來也沒想到的事。
要她之前生病,到后來又自然恢復來就讓我有些疑慮,而她又這么出人意料地發(fā)瘋,就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按照醫(yī)生的法,她是收到了某種刺激。
要收到刺激而發(fā)瘋,這我還是可以理解。
可對于這么大年紀的一個人,老伴已經(jīng)去世多年,親生兒子正跟著自己的干兒子一起工作,這世上應(yīng)該很少有什么事還能刺激到令她發(fā)瘋的。
我記得很清楚,于有光發(fā)瘋時,醫(yī)生也是他受了刺激,他的情況其實和顧老太太差不多,很難有什么事能刺激到令他發(fā)瘋的境地。
這兩件事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存在著某種相似性。
于有光的發(fā)瘋和伏羲之爻有關(guān),而顧老太太的發(fā)瘋我還沒什么發(fā)現(xiàn),除了她留給我的這個綠雞蛋!
她的身份我已經(jīng)完清楚了,當年那么夸張的一次科考活動應(yīng)該就和眼前的這個‘綠雞蛋’有著很大的關(guān)系。
那么干娘的生病、發(fā)瘋到最后離世,這其中是不是隱藏著什么?
但就我所掌握的情況來,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為時過早。
不由得,我就開始心亂如麻,因為對這種事,我通常是耐不住性子的。
而顧新當時在醫(yī)院的心情其實和我差不多,連醫(yī)生都束手無策,他那時除了干著急,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顧新只好在老太太清醒的時候給她進食,帶她下床活動,陪她話。
老太太的狀態(tài)那時真的很不好,清醒的時候就是個正常人,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而且,她好像完不知道自己會時常發(fā)瘋。
再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太太好像能記起她自己有時會發(fā)瘋了。
于是她在清醒狀態(tài)下追問顧新,自己發(fā)瘋時都了些什么。
畢竟是自己的老娘,所以即便是在她發(fā)瘋的情況下,顧新依然記得她了些什么。
仔細在腦海里歸納了一下后,他就告訴老太太:瘋病發(fā)作時,經(jīng)常表現(xiàn)為兩種神態(tài),類似民間傳和影視劇中的“鬼上身”一樣,有時只出現(xiàn)一種神態(tài),有時兩種交叉出現(xiàn)。
出現(xiàn)最多的是:老太太就像一個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士,一直在嘶吼“這里不是你們的家”“你們不屬于這里”“你們這些齷蹉的惡鬼們,都趕快滾出去”云云,反正處于這種狀態(tài)時,的都是類似的話,還經(jīng)常反反復復地重復。
另外一種狀態(tài)就是在求饒一樣,好像有人在問她什么,這時,她得最多的是“我沒拿”“我不知道”等等。
那一次,老太太聽完這些后,沉默了很久都沒和顧新話。
差不多十多天以后,老太太清醒的時間來長,但卻吃不下任何東西,一吃就吐,醫(yī)生一檢查,還是沒什么問題。
看著老太太一天不如一天,顧新又要求醫(yī)生給老太太注射營養(yǎng)蛋白之類的東西,希望能轉(zhuǎn)變她的身體狀況。
但老太太罵顧新道:“你這個不孝子,醫(yī)生都我沒病,你老是給我打針,是不是盼著我早死啊。”連醫(yī)生聽了都相當?shù)臒o語,顧新只好屈服。
就這樣,又過來差不多一個禮拜,一次喂飯的時候,顧新突然發(fā)現(xiàn),老太太不是吃不下東西,而是故意不吃。
以前他沒看出來,也許老太太那是動作還是不那么容易讓人覺察得到,現(xiàn)在身體幾近油盡燈枯了,裝不來了。
顧新這才明白,老太太想通過減少進食慢慢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而此時,已經(jīng)離老太太出事已經(jīng)二十八天了。
顧新也明白,老娘這么做也許是為了替兒子解脫,也為自己解脫。畢竟,像這種情況,活著就是受罪!!
顧新心里很矛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強制治療,老娘更受罪,不治的話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娘離開自己。畢竟,老爹走得早,是老娘一個人把自己拉扯這么大,那又是多么的不容易。
更何況,她連一天的幸福都沒享受過,自己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也不知老娘一個人是怎么熬過這么多****夜夜的。
一想到此處,不禁悲從中來,顧新跑到樓的僻靜處大哭了一場。
第二天,也就是老太太去世的那天。那天上午十左右,老太太人很清醒,但連水都喝不進了。即便如此,精神卻非常好,她把顧新叫到床邊,慢慢地:“狗娃啊,娘很快就要去見你爹了。趕緊過來聽娘囑咐你幾句。”
顧新一聽,眼淚立時就下來了,他也看得出,這估計是老娘的回光返照了。趕緊守在了床邊,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狗娃,娘這輩子有很多的愿望,但一個都沒能實現(xiàn)。年輕時有夢想有闖勁,可才剛剛摸到門道時,夢想就徹底被擊碎了,中途還有好幾個,都沒能抓到機會。現(xiàn)在娘就剩下最后一個愿望了,就是希望你能早成家,娶個媳婦,生個娃。可惜啊,娘都看不到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接著道:“還好,就算娘不在了,你還有個大哥,他雖然不是娘身上的肉,但娘知道,他絕對比一個同胞哥哥都還好。這一娘看得出來。所以你務(wù)必要記住娘的話,跟著你哥好好干,多少干出名堂來。你應(yīng)該也知道,你哥是個有能力的好人,所以以后一定要聽他的話,聽見嗎?”
顧新一邊流淚一邊頭。
“狗娃呀,你也知道,娘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這樣既不拖累你,我自己也解脫了。挺好的,所以啊,你不要太難過,再娘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沒啥的。而且很快就能見到你爹了,你應(yīng)該高興啊。”
老太太此時思路異常清晰,話非常有邏輯性。看起來非常坦然,居然還反過來勸解兒子。
“狗娃,還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在家里炕上,我睡的枕頭下面有一郵集,我走后你記得拿給你哥。”老太太又頓了頓,繼續(xù)道:“也只有這個給他了。”
顧新一一頭應(yīng)承。
這時,顧新忽然覺得老太太手開始有發(fā)抖了,趕緊握住。
老太太開始有喘了,道:“娘還有最后一件事,你務(wù)必要記在心上。”
顧新哪里還能話,趕緊頭。
“就是你將來娶了媳婦,生了娃,娃要跟你媳婦的姓。另外,今后我也不在了,不管將來你是不是入贅到別人家里還是什么別的原因,不能改姓。知道嗎?”
雖然這個要求有奇怪,但顧新還是了頭。
“這事你千萬要記得啊,千萬千萬”老太太還在強調(diào),但氣息已經(jīng)快跟不上了。老太太又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孩他爹,他們都來找我了,我一個人害怕,所以我就要來找你了。”
然后,只聽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顧新感到老太太那來抓住自己的手先是一緊然后很快就松開了,滑出了他的手心。
頓時,顧新失聲痛哭。
第三天,顧新帶著老太太的骨灰回到了家里。
作為軍人,他沒太多講究。先是把老太太的骨灰在她生前生活過的地方都撒上一些,大海子也撒了一些,但大部分都留在骨灰盒里,被葬在了他父親的墳旁。
回到村里,顧新挨家挨戶去拜謝鄉(xiāng)親們,之后就回到家里,開始整理老太太的遺物。
老太太生前實在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無非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連一件像樣的物什都沒有。這一,顧新當然最清楚不過的了。
按照老太太的囑咐,他先在枕頭下面找到了一郵集,顧新對這類東西是門外漢,覺得一個子幾張郵票應(yīng)該不是什么貴重之物。又想起當初老太太:“除了不能帶走的”都留給大哥的。家里應(yīng)該還有什么貴重之物,也許是老太太忘記了。
于是,他就將家里的里里外外徹底搜索了一遍。
最后在堆放石頭那塊地下挖出了那個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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