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百年來，這是京都出現(xiàn)紅雁次數(shù)最多的一天。

    不時有紅雁飛過天空，留下道道痕跡。

    那些令人震驚的消息隨著這些痕跡不停傳向各處。

    天道院、教樞處、相王府

    那些痕跡揭示了離宮強(qiáng)大而冷酷的意志，也表明著年輕教宗的態(tài)度。

    忽然響起數(shù)聲驚恐的鳴叫，紅雁們向著四處飛散而去。

    天空忽然變暗。

    街巷上的百姓們抬頭望去，只見一道巨大的陰影遮蔽了京都的天空。

    云層翻滾，如怒濤一般絞動，陰影漸漸顯露出真身。

    天空里仿佛出現(xiàn)一座十余里長的黑色山脈。

    偶有陽光落下，黑色山脈的表面反射出明亮的光線，如鏡片一般。

    天氣驟然變得寒冷，雪花紛紛落下，京都仿佛重新回到了盧。

    看著這幕畫面，民眾們想起當(dāng)年祖輩被巨龍支配的恐懼，驚恐到了極點。

    那片巨大的陰影向著天書陵飄來，看著很慢，實際上非常快。

    天書陵四周的河水的顏色變深了不少，給人的感覺也寒冷了很多。

    那片陰影沒有繼續(xù)由正門向天書陵里侵蝕，也沒有走南門，而是直接過了河水，漫過那片青色的桔林與掛著半截臘肉的瀉，那些清淺的渠水，最終籠罩了整座天書陵。

    在這片陰影的下方有一個人。

    他五官清秀，眼神干凈，看著非常清新。

    他身著神袍，手持神杖，氣息無比神圣。

    他是信仰的化身，是人間的至善，是當(dāng)代的教宗。

    很少有人看到這樣的陳長生。

    南溪齋的少女們微張著嘴，很是吃驚。

    徐有容微微偏頭打量著他，清冷的眼眸里多了抹笑意。

    商行舟轉(zhuǎn)身望向陳長生。

    他的視線穿過南溪齋劍陣?yán)锏臒o數(shù)劍意，仿佛也變得無比鋒銳，森然至極。

    但他終究是望向了陳長生。

    那年陳長生背著天海圣后向天書陵下走去，他向著天書陵峰頂走去，擦身而過，目不斜視。

    其后他便再沒有看過自己的這個徒弟，哪怕在白帝城里他們曾經(jīng)聯(lián)手，哪怕三年前在國教學(xué)院里師徒二人曾經(jīng)有過一番對話，但當(dāng)時的看也不是真正的看，而是漠然的居高臨下。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視陳長生。

    他的眼神很深沉，很隱晦，就像是云墓里的那座山峰，根無法看清真實。

    但偶爾還是會灑落一道陽光。

    那是欣賞的神情。

    這也是第一次。

    他覺得陳長生今天表現(xiàn)的很不錯。

    當(dāng)天書陵進(jìn)入困局之時，離宮以雷霆之勢出擊，在最短的時間里控制住了京都的局面。

    無論是對時機(jī)的瘍，還是手段的強(qiáng)硬，都表明，陳長生已經(jīng)真正的成熟了。

    在某種意義上，他今天的行事甚至能夠聞到梟雄的味道。

    這些事情看上去簡單，實際上很難。

    陳長生這些天保持著沉默，似乎置身事外，但誰也不會真以為他什么都不做。

    不知多少眼睛一直在盯著離宮。

    商行舟一直在看著他。

    王之策也在看著他。

    吳道子就是他們的眼睛。

    但陳長生成功地瞞過了他們，看情形，甚至就連徐有容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當(dāng)商行舟看著陳長生第一次露出欣賞神情的時候，王之策在看著籠罩天書陵的那片陰影。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臉上露出一抹追憶的神色。

    那片陰影忽然消失，化作滿天風(fēng)雪。

    風(fēng)雪里，出現(xiàn)了一位黑衣少女。

    她神情漠然，眉眼如畫，黑裙里散著極度寒冷的氣息。

    毀磨山、平王府、霜欺天道院，在今天離宮控制京都的過程里，她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做為玄霜巨龍一族，她雖然還沒有成年，道法神魂還無法融合神圣領(lǐng)域的規(guī)同，但她從出生開始，龍軀便具有無視層級差異的神圣屬性，換句話，她從生下來便注定了會成為神圣領(lǐng)域強(qiáng)者。

    唐家兩位老供奉還是長春觀那位老道都是半步神圣強(qiáng)者，但到純粹的戰(zhàn)斗力還是不及她這樣的高階神圣生物，至于摧毀性更是整個大6無人能及，除非徐有容與秋山君能夠完成第三次覺醒。

    龍族來就是世間最恐怖的存在，不然當(dāng)年以太宗皇帝為的神圣強(qiáng)者們也不會以非常大的代價逼迫它們下星空之誓，簽訂契約，承諾再也不會降臨大6。

    但是那份契約上沒有她的名字。

    因為那時候她被關(guān)押在北新橋底，而且她還很，甚至沒有自己的簡名。

    把她關(guān)到北新橋底的那個人，就是王之策。

    “朱砂，好久不見。”

    王之策看著那位黑衣少女微笑道。

    朱砂就是她的簡名，或者人族名字。

    甚至就連這個名字都是王之策取的，然后被秦重他們喊成了習(xí)慣。

    聽到這句話，看著那個仿佛時間在他身上沒有任何作用的中年書生，黑衣少女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她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很多次再次見到對方的嘲，充滿怨恨地想著如何復(fù)仇。

    但她沒有想到，時隔數(shù)百年再次見到對方時，自己依然充滿了恐懼。

    被對方幽禁在地底數(shù)百年，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是對方所取

    那段記憶真的深刻入骨，無法忘記，令人寒冷。

    即便是她，都覺得很冷，很害怕。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黑衣間的冰屑撞擊，出清脆的聲音。

    這時候的她，看著上去就像一個孤苦無依的挾孩。

    她可以摧毀一座山，可以踏平一座府，可以逆轉(zhuǎn)整個京都的局勢。

    但王之策只了一句好久不見，便讓她恐懼到了極點，失去了所有的戰(zhàn)斗力。

    時間的河流不停地沖擊著兩岸，河道來深，直至無法見底，變成深淵。

    王之策這樣的人，果然只能用深不可測四字來形容。

    陳長生走到黑衣少女身前，擋住了王之策的視線。

    王之策靜靜看著他，眼神依然深不可測。

    陳長生看著他認(rèn)真道：“她不叫朱砂。”

    王之策平靜道：“我不這樣認(rèn)為。”

    徐有容走了下來，看著他道：“所以我你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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