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rg

    而用章老的話來，這就是“大”。操千曲，觀千劍，就是在自己所鉆研所經營的項目或體系上，廣泛地汲取一切點點滴滴，從而聚土成山，聚水成海。

    然后，當你于高山遠眺，當你于大海遨游，能一覽眾山，能海闊憑魚躍，那就是跨過了“大”的門檻，而獲得了進入“宗”的門票了。

    從道理上來，這很簡單。

    而至于怎么汲取？

    有人從天地自然中汲取。如《易經》中所言，“仰觀象于天，俯觀法于地，近取諸身，遠取諸物。”

    有人從“有人”中汲取。不俯仰天地，而是借鑒他人。

    有人則閉門造車。不從外界汲取，而從自身汲取。

    閉門造車從常規來是一個貶義詞，但也不是絕對。——人的身心意識，來也是自然造物，汲取自身，從某種意義來也是汲取天地。當然了，要做到這一點，要求很高，不是人人都可以就是了。

    關于大，關于宗，這其中的門道許廣陵盡皆清楚，在許多晚上的閑話中，章老有述及，陳老有述及，而他自身也有過思慮。

    只待日后慢慢實踐就是了。

    許廣陵也對章老過，他要做“藥學大宗”。

    而當下的烹飪之類，算是試牛刀。

    這一晚，論藥及品藥的正課之后，來到例行的閑話時間。

    許廣陵先是了那個電話號碼的事，然后又當著三人嗯主要是兩位老人的面，打開了那個手提箱。

    箱中的東西很簡單，三件。

    一支黑黝黝的手槍及一個盒子，裝的子彈；一支灰色且黯淡無光的三棱刺；一個像是證件的子。

    陳致和倒吸一口冷氣。

    許廣陵則神色如常。

    和這些天的訓練及見識相比，這個，則只能是玩意了。

    真正的玩意。

    似乎也確如那位中年男子所言，聊作記念。

    兩位老人又是目光交錯，有頃，陳老開口道：“許，這幾件東西你都收好。另外關于那個電話號碼的事，你不必太過在意，就把它當成一個……當成一個……唔，當成一個雜事的代辦機構就好了。”

    許廣陵點點頭。

    當他離開時，陳老先生望著他的背景，目光深沉。

    晚上，陳致和已經入睡。

    兩位老人卻還在后院中吹風，觀星，聊天。

    “老家伙，關于拙言的這個訓練，你有什么要的？”章老先生問道。

    老伙計白天的情緒略有點復雜，關于這一點，他很清楚。

    “許在那邊，又放了個大衛星啊。”陳老先生有點嘆息般地道，“而且應該是驚世駭俗級別的大衛星，就像在我們這邊一樣。”

    章老先生微微頷首。

    他們兩人身就有點特殊，所以對于這個弟子的表現，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但這也都不算什么。

    而對于那邊的那些普通人來講……

    “那邊有內部的人才分級體系，五級，DCBA，以及A＋，正常來講，就算A＋級，也得不到這個待遇。”陳老先生解釋著。

    聽到這個，章老先生也感到牙疼。

    所以槍械及證件什么的不，那個電話號碼，也絕不是“不必太過在意”這么回事。

    他的這個弟子。

    哎。

    不好，也沒法啊。

    而他們兩個老家伙能做的，也就是鋪路了。

    至于路怎么走，他們是管不了了。——這樣的弟子，誰能管？至少他們兩個老家伙是不成了。

    許廣陵是空手離開樓的。

    嗯，空手也不對，他從章老的書房里拿了三書，這是他今天晚上要看的。

    而至于那個手提箱及里面的東西，則被他交給了老人保管。

    他現在是租住的房子，雖然區的安保及風氣都很好，從未聽有什么偷盜之類事件發生，但從根上來，談不上什么安性。

    所以那樣的東西，還是留在老人那里為好。

    而且一則他用不著這種東西，二則么，現在處處都有安掃描的，火車站什么的地方且不，就連他現在會去的那個省圖書館，門口都有一個。

    攜帶這種東西，都不夠麻煩的。

    沐浴。

    看書。

    窗前靜站，一邊伏羲訣，一邊整理白天所學所思。

    而后，許廣陵躺到床上，美美睡了一覺。

    不過也就是一個多時，他就醒了過來。

    肚子還是很餓。

    這幾天，他的心跳在一百多次的基礎上再次減少，每天都減少那么一點，但是飯量卻仍然一如之前，短時間內，他身為一個飯桶的事實無法改變。

    飯后。

    宜躺臥，宜納涼，宜散步。

    許廣陵步出區，然后能地抬頭看天。

    天上閑云散淡，稀星幾許，但許廣陵卻知道，明天上午十點左右，會下起雨來，并且一下就會下好久，至少一兩天內，應該都不會放晴的。

    此刻的空氣不是很好。

    而當許廣陵進入公園，公園中更加稀薄的霧氣，仿佛在訴著寥落。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冬藏中。

    聚斂得好的，明年春來之際，生機會更加旺盛，而那些聚斂不好的，明年就不好了，不定今年春夏是郁郁蒼蒼，明年春夏卻已凋零不返。

    這就是輪回。

    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伏羲訣的習練，帶給許廣陵的最大體驗和感受感想之一。

    天明，天中。

    到了下午，一個恍然之后，許廣陵才意識到今天下午沒有那個特殊訓練了，換言之，一天中，他終于又空出了幾個時的時間。

    不容易啊！

    窗外雨淅淅。

    雨打芭蕉是古詩詞中常見的意象，許廣陵只吃過芭蕉，卻沒種過芭蕉樹，更無緣體會過靜聽雨打芭蕉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念及此處，許廣陵知道今天的這個下午，可以干什么了。

    下一刻，撐著前不久才買的雨傘，許廣陵前往久違的圖書館而去。

    圖書館底樓，有自帶書閱覽室，通常人都很多，整個白天的時間是座無余席也不為過，二三樓的借閱室，就設置在書架邊上隔一個過道靠墻靠窗處的閱讀處，則一般很清凈。

    許廣陵就在清凈中，閑閑地翻閱著《唐詩》。

    唐詩甚多，其中平庸者占絕大多數，有亮點者十不占一，優秀經典者百不占一。

    不過這其實沒有什么，哪怕是許多平庸的，毫無亮點的，在悠閑的狀態下去讀，也能讀出別樣的風味。

    正可謂，書箋偶動雨隨落，偷得浮生半日閑。

    此意不關書，也不在人。

    只是一股生機，一種幽意，一種蕭瑟中的潛藏，隨輕風，隨細雨，漫漫灑灑，彌散在這整個天地間。

    于是，不需酒，也不需茶。

    而人醉，人醺。

    是日，許廣陵青磚刻字，第一百零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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