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秋醒了過來。
儒修立刻就顧不上水馨了。
而水馨呢，也立刻就發(fā)現(xiàn)，雖然對甄婉秋的醒來早有預(yù)見，但當(dāng)這件事真正發(fā)生的時候，所有人的情緒，都不是輕松喜悅。
當(dāng)然了，水馨對此也很理解。
雙方本來就不是一個勢力的啊！對儒修這些人身后的勢力來說，重要的也不是甄婉秋而是她肚子里的那個東西！
“甄姑娘。”儒修拱手，“我等正在離開臥龍山脈。”
甄婉秋明顯愣了下，略帶厭惡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氣道，“現(xiàn)在才離開臥龍山脈，你們這是得到補給了？”
儒修指了指水馨。
“這位也是林氏旁支血脈。而且覺醒了血脈天賦，能培育靈植……”
“林冬連？”甄婉秋截斷道。雖然水馨已經(jīng)戴上了新面具，但甄婉秋可沒忘記這特殊的血脈天賦。
儒修一愣，看來這個消息他不知道，“兩位是認(rèn)識的？”
甄婉秋深吸了一口氣，“她怎么會在這里？”
語氣中的厭惡，難以掩飾。
“林冬連”明顯瑟縮了一下。
儒修心中恥笑一聲，卻也能夠理解——畢竟甄婉秋如今懷的，可不是什么正常的胎兒。這種情況下看到故人，失態(tài)難免。但這兩人想要認(rèn)識的話，不是只能在曲城認(rèn)識么？那時候作為侍妾的身份又好到哪里去？
“甄姑娘還是鎮(zhèn)定些。須知穩(wěn)定你情況的東西，還是這位林姑娘取來的呢。這一路上，也要仰賴她來獲得靈元果。這樣的話，要聯(lián)系的人也就少了。也能避免暴露。哦，對了，她是跟著林大儒來臥龍山脈的。畢竟他們也注意到了林氏血脈的特殊。”
儒修很聰明。
并沒有說起“林冬連”在臥龍山脈的事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或者說，立下的大功。
甄婉秋聽他這么一解釋，自然而然的就以為，林冬連是因為她的血脈天賦被劫持的。
換句話說，這就是劫持來為自己服務(wù)的。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再糾纏，“如今到了何處？”
“差不多也該到頭，要走地面了。如今各方精力都已經(jīng)被引到了臥龍山脈周邊，我們剛好能換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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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馨挺安之若素。
畢竟到了她這個境界，已經(jīng)不需要不間斷的挑戰(zhàn)了。合適的對手也沒有那么好找——就是臥龍山脈出現(xiàn)的那些劍心，光是看他們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能得到很多，卻也在同時知道他們之中適合的對手沒幾個。
她的步子走得太急，即使是成就劍心也沒有停下。這時候體驗一下另外的人生，也是不錯的。
唯一的麻煩就是……
嗯，小白。
水馨其實能感覺到遠(yuǎn)遠(yuǎn)綴著的小白。很明顯，如今的小白，對她的感應(yīng)，已經(jīng)超過了她對它的感應(yīng)。畢竟他們的契約依然是薄弱的兵魂適用。
想想就這么讓小白自行行動，還挺心虛的。
不過，小白并非單獨行動。
且并沒有暴露身份。
這就讓水馨清楚——他們的目的地，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是己方，還是敵方。
“百葉府，明國有這么個地方嗎？”
“是華國。”
“華國？華國何處啊？”
“圣京的西北吧，華國、梵國交界的地方。”
“如此之遠(yuǎn)！？”
“是啊。”
“為何要跑到如此之遠(yuǎn)的地方去讀書呢？何況，在下聽說，在華國，普通學(xué)子是沒什么機會的。”
“還好。家中有門親戚，在華國也算是有了些地位。這名額也是那位長輩找來的。這樣的機會，總不能放過。”
“是啊，百葉書院素來被稱為白鹿下院，比我們這邊的八大書院還要強些。雖路途遙遠(yuǎn)，若是在下有這樣的機會，倒也不好說能不能放棄。”
儒修“云昭”騎在馬上，正在和官道上遇到的兩個學(xué)子閑聊。
這兩位學(xué)子說是正在游學(xué)。聽說臥龍山脈附近缺人手，本來想到臥龍山脈去應(yīng)征，誰知道恰好碰上臥龍山脈的大事。本來是許進不許出，這下連進都不許了。因為很明顯要封鎖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這兩人也只好改變方向，準(zhǔn)備去明都游歷。
當(dāng)然和云昭聊天的只是其中一人。
另一人相當(dāng)沉默寡言。
遇到了半個時辰，都沒說兩個字。
水馨之前想問那云昭卻被甄婉秋打斷的問題，也在這番談話中得到了答案。百葉城的方向，和百葉書院的地位——為何值得旁人萬里迢迢去投奔的地位。
所以水馨覺得安之若素。
這是她沒有體驗過的身份和視角。
她兵魂破碎失去記憶之后得到的第一個身份是鳳棲山準(zhǔn)圣女。一個高于凡俗而低于修士的身份。一開始看待整個凡俗的眼光就有些高高在上。
在恢復(fù)了兵魂之后，那時候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偽裝普通人”的程度。
所以此后雖然也經(jīng)歷了多次的逃亡和偽裝，但偽裝的身份也都是修士。
直到她真正領(lǐng)悟了媚骨蓋兵魂。
但那時候已經(jīng)離曲城很近了。
扮演的“林冬連”也依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幾乎是在接觸到人的第一時間就因為偽裝的身份被監(jiān)控和保護起來。此后又因為“血脈天賦”的緣故，接觸的都是曲城的上層或者……曲城年輕儒修的頂尖人物。
接觸得少了，姚清源、闕庭香這些人的表現(xiàn)給了她一種錯覺。他們在危機下的決斷和沖破屏障的表現(xiàn)，讓她在一定程度上高看了年輕的儒生們。
她并沒有意識到，原來南海書院那個層級，已經(jīng)讓人十分羨慕。而高于南海書院半個層級，介于南海書院與白鹿書院之間的那半個層級，就足以讓人覺得，萬里迢迢前去求學(xué)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就在一路閑談之中，他們接近了一座叫做“八祥縣”的縣城。
和臥龍山脈不一樣，這座“五湖府”占地面積雖然頗為廣闊，往來商旅卻并不頻繁。是名副其實的水米之鄉(xiāng)，整個明國重要的產(chǎn)糧地之一。雖說這“五湖”的地標(biāo)，加起來也未必有一個新生成的“臥龍湖”那般大，但產(chǎn)糧地這一點，即使是未來應(yīng)該也不會變化。
八祥縣在五湖府中同樣是一座以農(nóng)業(yè)為主的縣城。
糧食方面是國家嚴(yán)厲掌控的。
這會兒進城，根本就不需要排隊。看那些守城士兵的模樣，也不像是工作忙碌的樣子。不過，云昭取出通行證件來的時候，還挺認(rèn)真。甚至還打開車簾來看了一眼。
看到大肚子的甄婉秋，還搖了搖頭，一副感慨的樣子。
再看看周圍騎馬的四個劍修，以及駕車的有證玄修，例行公事般的說了一句，“不要惹事。”
真是例行公事。
水馨能清楚的感覺到，明明他們這隊伍的戰(zhàn)斗力比她當(dāng)初偽裝過路劍修的時候強多了。受到的關(guān)注或者說監(jiān)視卻遠(yuǎn)不如那時候。大概他們覺得只要有個儒修約束就沒問題？
或者是覺得，如果要鬧事不可能帶著老弱婦孺？
這一天的天色也已經(jīng)晚了。
云昭甚至在進城的時候，沖著守城門的士兵問了幾句客棧的情況。進了縣城，就找了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帶路，去了這縣城最好的一家客棧。
當(dāng)然，說最好，那也是矮個子里拔高個。
只有一間簡陋的院子。家具倒是還打理得頗為干凈，制作卻很粗糙，院子里的花草，更是看得出沒經(jīng)過什么精心的打理，長得肆意而張揚。
看到甄婉秋易容的云裳從馬車?yán)镒哌M這樣的院落里，和他們同租一院的兩個儒修看著就搖了搖頭，“云兄弟，你能雇得起那么些劍修做護衛(wèi)，想來身家也是不差。既如此，怎的讓你的姐妹就這么孤身出來了？怎么也該帶上兩個婢女才是。”
水馨裝的是“寄人籬下的表妹”，卻并不是婢女。
她也不可能演婢女。
而其他人都是男子。
自然就不可能說攙扶一個女子行動了。
甄婉秋看來月份已經(jīng)不小——經(jīng)過遮掩后，看起來只有五個月的樣子了，但也依然有些行動不便。在男子看來，這樣的孕婦走下馬車，簡直稱得上是讓人心驚膽戰(zhàn)！
云昭卻是一臉無奈，“別提了，我們家身家雖也不差，家教卻是簡樸。家中加起來，也沒有幾個下仆。我這位表妹，倒是我自己帶上路的。但她本就沒有侍女。而我這個妹妹呢，我也是路上才見著她的。她也不肯回家……此去一路迢迢，臨時聘用下仆，也要讓人離家萬里，如此，非得是特殊的、合適的，才好聘用。是以一路就拖到了現(xiàn)在。”
這話挺有說服力的。
畢竟游學(xué)的兩個儒修，都各自帶了一個書童處理雜事。云昭卻肯定是沒有的。那幾個劍修和一個玄修，保護他沒問題，幫他處理生活問題，那就是搞笑了。
說這話的時候，甄婉秋已經(jīng)自顧自的走進主屋里去了，連個視線都沒給。
云昭一臉尷尬的補充道，“家妹新進喪夫，這遺腹子的狀況也不好，還請多多體諒。”
水馨在行了個凡人禮后就站到了一邊。
聽見云昭這么說，心情甚為古怪——
新近喪夫的這個“夫”，是指那只掙扎不成功的黑龍呢，還是原彥央呢？
那兩游學(xué)的儒修不好和一個寡婦計較。
話多的那個，叫做石玉生的年輕儒生左右看了看，便吩咐自己的兩個書童，“你們?nèi)枂柕昙矣惺裁词澄铩Ｔ俚街車蚵犗拢纯催@縣城里，有沒有什么名氣響的食物，也都定來。”
“不用了。”一個劍修道，“你們問客棧里的食物就好，我們出去打聽這縣城里出名的食物。”
石玉生一愣，“……如此，就拜托了。”
云昭又笑著解釋道，“他們師門的任務(wù)，剛剛突破不久，要多接觸人，多做些雜事來穩(wěn)定心態(tài)。免得忘了兵魂誓言。”
“如此？”沉默的那個，叫做王越的年輕儒生有些驚訝的道，“我所見劍修不多，家鄉(xiāng)的門派，常常好勇斗狠，惹事生非。”
云昭笑道，“若是所有劍修都那般，那么王兄這一路走來，就都是這般印象了。”
王越點點頭，“那門派原以普通人居多。”
——看來他不是沉默寡言，只是沒碰到他喜歡的話題而已。
云昭笑了笑，轉(zhuǎn)頭就對水馨道，“表妹也進房休息一番吧。等打聽了這縣里最好吃的，再來叫你。”
水馨知道，這是讓她去培養(yǎng)靈元果呢。
這小縣城的客棧沒有任何禁制可言，偏偏正氣期的儒修都是有神識的。
等進了屋子，設(shè)置兩層禁制什么的，簡直理所當(dāng)然。
水馨倒也不介意，就往屋子里面走。
因為都是修士，大家都是有儲物道具的。他們的身上，也本來就有來自其他地方的食物。現(xiàn)在去問縣里面的特色，更多也是為了進行儲備。
靈元果的培養(yǎng)對水馨來說很簡單。
以靈元果的特性，以靈石來培養(yǎng)的話，基本完全沒有靈氣逸散的跡象。靈元草感覺上就像是靈石轉(zhuǎn)化器。不過靈元草只結(jié)果一次就會枯萎，那唯一的果子的果蒂就是新的種子。所以說，靈元果很容易延續(xù)，卻很難擴大種群。
靈元果只要有足夠的靈氣，本來就能在半個月內(nèi)自然的成長結(jié)果。
水馨“全力”催化的話，能將時間縮短到半天。
要在這里住一個晚上，時間足夠了。
不過，水馨剛剛催化出幼苗來，就又被玄修叫了出去。
只見一群人正拿出了屋子里面的椅子，在院子里簡單的圍在了一起，正興奮的討論著什么。
一個劍修將一個大盤子的食物遞給她，問了一句，“要聽嗎？”
“什么？”水馨還挺好奇，“你們這是打聽到新消息了？”
“事實上是兩個消息。”這個叫做——或者“現(xiàn)在叫做”展青云的劍修道，“一個消息是關(guān)于‘第六湖’的，另一個消息是新傳過來的，據(jù)說明年春的時候，圣京那邊要開恩科。”
水馨眨眨眼。
其實吧，后一個消息，她倒是聽明白了。盡管不知道這個“恩科”是以什么名義開的。
前一個消息的話……
“第六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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