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科掌房書吏和戶科掌房書吏神色不善地站著,葉天翻看著賬簿,淡淡地道:“吧,僅僅半年功夫,你們兩科的文儀消耗,僅毛筆就有一百八十枝以上,咱們葫縣公務(wù)那么繁忙?還是這毛筆都是劣次品?”
書吏們是沒有俸祿和工食銀的,只靠紙筆費、抄寫費、飯食費養(yǎng)家糊口,收入微薄,所以但凡做了書吏,很難潔身自好,中飽私囊、索賄受賄是承之事!≌鹿(jié)更新最快所以才有這么一句話:“任你官清似水,難免吏滑如油!
然則六房之中,最有權(quán)勢的就是吏科、戶科和刑科,他們額外的油水不少,照理貪墨公物的事應(yīng)該少一些,可葉天無意中翻閱了一下賬簿,卻發(fā)現(xiàn)以戶科和吏科為最,領(lǐng)取的文儀用品數(shù)量驚人。
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再這兩科的人不是花知縣的人就是王主簿的人,葉天在這兩科并無心腹,便想揪住此事做做文章,找找他們的別扭。
吏科掌房書吏眼珠一轉(zhuǎn),正想找些理由蒙混過去,典慈突然驚叫道:“縣尊大老爺來了!”眾人聞聲向門口望去,就見花知縣面帶微笑,正站在門口。
花知縣的笑容有些牽強,他是縣太爺,縣最大的官,要召見一個不入流的官,人家竟然推脫不來,這也就罷了,他還得紆尊降貴遷就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今看到眾人驚異的目光,花晴風(fēng)臉上火辣辣的,急忙暗道:“我的心性修煉的還是不夠!要忍!要忍!百忍成佛!”
葉天看到花知縣,不禁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他站起身,向吏科和戶科掌房書吏擺了擺手,讓他們退到一邊,上前兩步。微微一拱手,明知故問地道:“縣尊大人,您可是一縣父母、百里至尊!您有什么事,只需傳報一聲,下官自當(dāng)拜謁,您怎么竟然屈尊來了這里?”
花知縣故作從容地打個哈哈,邁步走了進來,隨口道:“官哪有那么大的架子,為官者當(dāng)禮賢下士、平易近人。官身為一縣父母,更沒有高高在上的道理。要放得下身段才能體察民情嘛。呵呵……”
花知縣著已經(jīng)走到典史房中,葉天滿面堆笑,執(zhí)禮甚恭,可就是不“縣尊大人請上座”,花知縣厚著臉皮走上去,在葉天的那張座位上坐下,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縣和葉典史聊聊天!
眾胥吏如蒙大赦,趕緊溜之大吉≯見這房中氣氛不對。他們這些魚蝦可不想沾了風(fēng)尾。
房間里空下來,沒有旁人看著,花知縣頓時放松下來,也能真正放下身段了。他嘆了口氣,誠懇地對葉天道:“葉典史,縣悔不該不聽你的忠言!”
葉天隨手提過一把椅子,在花知縣對面坐了∪然道:“大人何出此言?”
花知縣道:“葉典史,你為人機警,善于權(quán)變。高李兩寨之爭。該由你出面調(diào)皖為妥當(dāng)?僧(dāng)時徐縣丞主動請纓,縣想你二人都是初來乍到,既然有意為縣分憂,那就讓他去吧,畢竟他是你的頂頭上司,不好拂卻他的顏面。誰料那些化外之民無視王法、藐視朝廷,居然把徐縣丞給扣為人質(zhì)了≈在……葉典史,只有請你出馬啦!
葉天恍然道:“。≡瓉泶笕说氖沁@件事。不瞞大人,卑職當(dāng)日確曾主動請纓,可那天卑職剛到葫縣,正是縣尊大人為下官設(shè)接風(fēng)宴的時候,下官還不了解縣衙情形啊!
葉天嘆了口氣,對花知縣道:“下官正式署理公務(wù)后才知道,徐縣丞已經(jīng)發(fā)下話來,唯有文儀之物交由下官管理。其他一應(yīng)事務(wù),下官都插不得手∝尊大人,這不在其位,怎能……”
葉天還沒完,花晴風(fēng)便哈哈一笑,擺手道:“葉典史,你誤會了,誤會了!
葉天笑瞇瞇地道:“哦?不知下官誤會了什么?還請縣尊大人示下!
花知縣一正經(jīng)地道:“徐縣丞的確過這樣的話,而且請示過縣。當(dāng)時你還沒有上任,徐縣丞擔(dān)心奸滑之徒趁機循私枉法,故而下令,一應(yīng)案件部要稟報于他,他不點頭不得受理。你正式署理公務(wù)時,他已去了山里,來不及撤銷這個命令,致有這番誤會。”
葉天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花晴風(fēng)道:“正是如此。哈哈哈哈……”兩人相對笑了幾聲,花晴風(fēng)突然收住笑聲道:“官這就傳令下去,葉典史既已到任,理應(yīng)由你負責(zé)的事情,就該由你擔(dān)當(dāng)起責(zé)任嘛。”
葉天欣欣然道:“大人明見!”
花晴風(fēng)立即跟上一句,道:“如今高李兩寨械斗,李家寨更是扣押了朝廷命官為人質(zhì),此等行為簡直是無法無天之至,葉典史負責(zé)縣司法刑獄,此事責(zé)無旁貸啊。”
葉天馬上愁眉苦臉地道:“大人,下官我有心無力啊。”
花晴風(fēng)拂然不悅,道:“有人罔視國法,囚禁命官,你身為縣典史,對份內(nèi)之事怎能一再推脫……”
葉天道:“大人,非是下官推脫,實是無能為力啊÷官要辦案,總要有人可用吧,大人可知下官這典史房中的掌房書吏是何等樣人?嘿!他來是倉大使,一個管倉庫的人,倉庫管的再好,能做得了文書之事?
再那快班捕頭,是負責(zé)緝兇捕盜的人,可是周班頭被徐縣丞調(diào)去做了收發(fā)房主事,將收發(fā)房主事調(diào)來做了快班捕頭,一個平素只會登記收發(fā)文件、謄寫狀榜事宜的人干得了緝奸捕盜、破案解囚等事?
同僚之間應(yīng)和睦相處,下官在大人面前這些話,若被有心人聽去,還以為我故意中傷徐縣丞呢?煽h尊大人對下官推心置腹,下官對大人又豈能不以誠相待?在下官看來,徐縣丞此舉實是糊涂透頂!”
葉天一番話得花晴風(fēng)的臉又熱起來,卻還得硬著頭皮應(yīng)和道:“嗯……,徐縣丞此舉確是有欠妥當(dāng)♀個……如果縣把人調(diào)整回來的話……”
葉天把眉梢一揚,振聲道:“那下官就立刻率人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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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叢林中,八千生苗正向葫縣方向行進著,足足八千人,仿佛成千上萬只靈猿,步姿矯健地穿行于林間,居然沒有發(fā)出半點嘈雜之聲。
太陽妹妹和華云飛并肩走在一起,雙眼發(fā)亮地問道:“你當(dāng)時尊者大人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就一把攬過那位瑩瑩姑娘,狠狠地親了她的嘴兒?”
華云飛無奈地道:“太陽妹妹♀一段兒你都聽過五遍了,還要問我?”
太陽妹妹兩眼閃閃發(fā)光,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微微歪著頭,有些迷離神往的涅道:“我只是想像不出尊者大人會那么霸道嘛,他那么清秀的一個人,嘻嘻,真是太男人了!”
華云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
太陽妹妹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急忙否認道:“哪有!你……你不要胡八道啊!
華云飛忍俊不禁地道:“沒有就沒有唄,何必一副作賊心虛的涅。放心,我這人嘴嚴,不會往外的!
“諒你也不敢。要不然……”太陽妹妹乜了華云飛一眼,威脅道:“姑娘可是會用蠱的,你要敢得罪我,就要你好看!
華云飛哼了一聲。扭頭看看無聲無息地跟在他們身后,卻仿佛無窮無盡的生苗戰(zhàn)士,微微蹙起了眉頭。太陽妹妹睨他一眼。道:“干嘛,不高興后遺癥?大男人怎么這么氣!
華云飛道:“我才懶得跟你生氣。我是覺得你們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些。”
太陽妹妹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頓時瞪得更大,驚奇地道:“怎么會呢,這可是給尊者大人蓋房子啊!人少了能蓋得起來嗎?”
“你知道你心目中至高無上的那位尊者大人,如今只是一個不入流的九品芝麻官嗎?”這句話華云飛并沒有出來,他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想:“跟老毛相處久了,又認識了大亨,連我做事都開始不著調(diào)了!
與此同時,葉天也正帶著人匆匆趕向李家寨。剛剛從收發(fā)房調(diào)回快班的周班頭緊隨在葉天身邊,一邊趕路,一邊問道:“大人此去李家寨,心中可已有了定計?”
葉天道:“這時我能有什么好辦法,不過正好有這么一個好機會,我豈能不善加利用?先把你們弄回來,就算這件事辦不成,他一縣之尊難道還能把剛剛頒布的命令再收回去?這又不是孩子過家家。”
周班頭一聽,不禁擔(dān)心地道:“大人,那些化外之民可不敬畏王法,就算縣太爺親自來了,他們也未必生起敬畏之心,大人既無定計,那就千萬心為上,對付齊木那等人的手段在這些人面前是不起作用的!
吃道:“橫的怕愣的!”這些部落百姓與齊木不同,他們不像齊木一樣霸道蠻橫,但是一旦招惹了他們,會比齊木那種人還難對付,因為他們一旦被激怒,根不計后果,無知者無畏!
葉天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在貴陽時早就見識過他們這等人是如何的無法無天了,這種人都是屬順毛驢的性子,我會見機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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