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宣恩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回去吧,朕累了!”
七七離去之前向他施了一禮道:“皇上還怪我嗎?”
龍宣恩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目,意味深長道:“做過的事情,朕就是怪你又有何用?”
七七離去之后,龍宣恩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他讓王千去將洪北漠請來。
洪北漠被深夜傳召,自然猜到會有大事發(fā)生,來到龍宣恩身邊,恭敬道:“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不知皇上深夜傳召有何差遣?”
龍宣恩道:“朕想讓你去查查,顏宣明是不是還活著!”
洪北漠對龍宣恩和文承煥之間的此次密謀并不知情,恭敬道:“陛下可否給臣得詳細(xì)一些?”
龍宣恩將這件事的始末簡略向洪北漠了一遍,洪北漠聽臉色是嚴(yán)峻,他向龍宣恩深深一躬道:“微臣斗膽進(jìn)言,皇上在這件事上的處理草率了一些。”
龍宣恩道:“吧!”
洪北漠道:“臣也和永陽公主有著一般的看法,區(qū)區(qū)一個蟒蛟島的島主不可能對付得了胡天,胡天目前既然已經(jīng)安心呆在東梁郡,皇上又何須急于對他下手?”
龍宣恩道:“胡天野心勃勃,自從朕派他到,≠x東梁郡之后,他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為壯大他自己的實力做準(zhǔn)備?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把大康的江山蠶食殆盡不成?”
洪北漠道:“對付一只老虎最好的辦法不是殺了它,而是放虎歸山,任它在山林咆哮縱橫又能如何?陛下難道忘了,我們需要得只是時間,胡天坐穩(wěn)庸江對我們并無壞處,他的確是一顆釘子。可是只要陛下不主動踏過去,就不會被他扎到腳!”
龍宣恩怒道:“他又豈肯安居一隅?朕讓他前來京城送糧,他非但不肯答應(yīng),反而推有病,其實卻悄悄帶著船隊前往蟒蛟島蕩寇。”
洪北漠道:“即便是他去蟒蛟島蕩寇對陛下又有何妨礙?”
龍宣恩道:“難道你看不出,他要拓展海外。在海外扎穩(wěn)根基,一旦他心中愿望實現(xiàn),朕就再也制不住他!”
洪北漠心中暗自冷笑,你以為現(xiàn)在還制得住他?只是這句話他并沒有出口。洪北漠道:“陛下,胡天究竟有沒有去蟒蛟島還未證實,臣只想問陛下一句,假如他始終都在東梁郡,從未隨隊出海,那么陛下又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龍宣恩因這個假設(shè)而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胡天始終坐鎮(zhèn)東梁郡,那么自己派出蘇宇馳豈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從剛才七七過來和自己當(dāng)面攤牌的情形來看,她應(yīng)該洞悉了自己的部計劃,她身在康都得到消息的唯一途徑應(yīng)該就是胡胡天已經(jīng)將所有一切了如指掌?
洪北漠道:“文太師和胡天素有舊怨,他一直都將愛子文博遠(yuǎn)的死歸咎到胡天的身上,這件事有公報私仇之嫌。”
龍宣恩道:“他也是為了朝廷考慮。”
洪北漠道:“為了朝廷考慮卻又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qū)︻佇飨率帧C髅髦肋@件事會觸怒蟒蛟島的海盜,若是顏宣明遇害。閻天祿必然瘋狂報復(fù),首當(dāng)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剛剛打通的糧運通道。”他語重心長道:“大康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次的喘息之機,陛下難道又想將一切拉回從前?”
龍宣恩沉默不語,心中已經(jīng)開始有些后悔了。
洪北漠道:“陛下想要對付胡天又何須操之過急?這樣的手段非但不可能傷及到他,還只會打草驚蛇,提前引起他的警覺。陛下。現(xiàn)在最需要得就是局勢穩(wěn)定,只要再多些耐心,輪回塔建成之后……”
龍宣恩聽到輪回塔這三個字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你總是跟我這樣,可是那輪回塔何時才能建成?莫非要等到朕壽終正寢之日都無緣看到它落成?”
洪北漠道:“陛下,臣已經(jīng)竭盡力去做。可是仍然缺少一些必要的材料。”
龍宣恩道:“缺什么?朕已經(jīng)傾盡所有,你要錢朕給你錢,你要人,朕給你人,即使你要朕祖宗傳下來的寶物,朕都沒有皺一下眉頭,此前你跟朕要一年就能建成,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呢?距離你的期限只剩下幾個月了,你居然跟朕還缺少東西?啊!你在戲弄朕嗎?”
“微臣不敢!”
龍宣恩一怒站起,大步走下臺階來到洪北漠的面前,怒視他的雙目,洪北漠的表情始終寵辱不驚,雙目古井不波,根沒有被龍宣恩的雷霆震怒嚇住。龍宣恩壓低聲音道:“一年之期,朕不會多給你一天時間……”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捂住胸膛,有些痛苦地咳嗽起來,捂住嘴唇,好一會兒才把咳嗽控制住,攤開手掌,掌心處已經(jīng)染上了一灘黑紫色的血跡,他向洪北漠道:“你干的好事!朕服了你的丹藥,雖然容顏開始變得年輕,但是朕的內(nèi)心卻是日益衰老,開始的時候,心痛病一月折磨朕一次,現(xiàn)在漸漸變得頻繁,每次發(fā)作,朕都生不如死……”他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
洪北漠道:“陛下不用驚慌,臣敢斷定,您的龍體不會有大礙。”
龍宣恩道:“朕明白,你是用藥物激發(fā)朕體內(nèi)的潛能,朕表面上看上去每天都在變得年輕,可是朕卻一天天逼近死亡,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洪北漠淡然道:“陛下想多了,這些年來,臣對陛下一直忠心耿耿從未改變,沒有陛下,臣做不成任何事情。”
龍宣恩點了點頭道:“朕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你的時間也已經(jīng)不多了。”
文承煥清晨剛剛起來就被得到的消息震驚了,皇上居然下旨赦免了顏宣明家的罪名,非但如此還給顏宣明官復(fù)原職。文承煥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夜之間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更讓他郁悶得是,龍宣恩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甚至沒有跟他商量。
文承煥匆匆前往宮內(nèi)求見皇上,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方才得到老皇帝的召見。
龍宣恩這一夜明顯沒睡好,表情顯得疲憊不堪。
文承煥見過皇上之后,心翼翼問道:“皇上,臣剛剛聽皇上親自下旨赦免了顏宣明,將他官復(fù)原職,不知是真是假?”
龍宣恩點了點頭道:“有這回事。”
文承煥心中暗罵,此前為了害死胡天,我耗費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這件事一直都得到你的首肯,卻想不到你這老賊變就變,連招呼不打就改弦易轍,他心中再恨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有絲毫流露,故作愕然道:“皇上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微臣愚昧,還請皇上指點迷津。”
龍宣恩打了個哈欠道:“今晨,朕已經(jīng)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胡天身在東梁郡,蘇宇馳也在他府上做客呢。”
文承煥目瞪口呆,他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根據(jù)他所掌握的消息胡天分明就在蟒蛟島,就算閻天祿不肯對他下手,當(dāng)即將他釋放,胡天片刻不停返回東梁郡也需至少七個日夜的航程,怎么可能會突然就到了東梁郡?
龍宣恩道:“文愛卿,你的消息實在是讓朕失望啊!”
文承煥躬身行禮道:“陛下,此事是否有詐,臣敢保證那胡天根就在蟒蛟島上。”
龍宣恩陰測測笑道:“保證?你拿什么保證?胡天在蟒蛟島上可是你親眼所見?”
“呃……這……”
龍宣恩道:“不僅僅只有你才有耳目,東梁郡那邊已經(jīng)傳來了確切的消息,胡天就在東梁郡,如今病已經(jīng)好了,蘇宇馳就在他那邊,不會有錯,你現(xiàn)在還是不是想建議朕殺了顏宣明?”
文承煥道:“陛下,臣對陛下一顆丹心日月可鑒,絕無半點私心雜念!”
“有沒有私心雜念只有你自己知道,文愛卿,你身為大康太師國之重臣,理當(dāng)以大局為重,朕知道你和胡天素來不睦,可是不能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更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將朕推到尷尬的境地。”
“陛下……”
“朕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是你不能濫用朕對你的信任,朕有句話一直都想問你,在顏宣明的事情上做文章,對朕有什么好處?對大康又有什么好處?”
文承煥道:“陛下,胡天他野心勃勃……”
“夠了!答非所問!朕若是因為此時和蟒蛟島結(jié)怨,蟒蛟島的那幫海賊當(dāng)然沒有攻打我大康的膽子,可是他們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破壞大雍運糧的船只,滋擾兩國之間的糧運通道,你有沒有考慮到這個可能?若是造成這樣的惡果,再度造成大康糧荒,這個責(zé)任誰來承擔(dān)?”
文承煥道:“陛下,老臣向來鞠躬盡瘁兢兢業(yè)業(yè),陛下若是懷疑臣的動機,請陛下治罪,就算將臣推出午門問斬,臣也絕無怨言,陛下難道忘了,促成大雍開放糧禁的正是老臣啊!”他跪在地上,涕淚直下。
龍宣恩根沒有被他的眼淚打動,漠然道:“朕若是不念及此事,還真會懷疑你的動機,顏宣明的案子無需再議。”
“陛下,胡賊不除,國難不已啊!”
龍宣恩冷冷望著文承煥道:“朕殺了他,你能幫我守住北方邊境嗎?”(未完待續(xù)……) ≈lt;/dd≈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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