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后是報社的淡季,高陽這個做記者的也逐漸清閑下來,于是恢復了和蕭偉隔三差五到亞運村奧體中心打球。兩人都是鐵桿兒臺球愛好者。高陽原對此并無了解,幾年前在蕭偉攛掇下,慢慢入了迷。
蕭偉是個絕對的玩兒家,只要不是正經事兒,他基都在行。蕭偉的臺球自然打得不錯,何況又帶高陽入的門兒,故而一直以高陽老師自居。不過蕭偉做事從來淺嘗輒止,不肯下功夫。而高陽相反,雖聰明不及,但做事認真而較真,一旦干什么,肯下死功夫。只用了一年的時間,蕭偉已不再是高陽對手,只不過每次輸完球,嘴上絕對不饒人。高陽為人厚道,也不跟他較勁。
這段時間恰逢丁俊輝剛剛獲得斯諾克中國公開賽冠軍,廣大人民群眾臺球熱情空前高漲。兩人每去臺球廳均是人滿為患。
這一天又是周末,兩人來到奧體。排了一個多時剛剛拿到號,高陽手機響了。蕭偉忙去開臺,高陽留在座位上接電話。
練了兩槍縮桿兒,高陽匆匆走來。蕭偉催道:“趕緊哥們兒,一時三十多塊錢呢,麻令兒的!”高陽神色陰晴不定:“蕭偉,今天恐怕打不成了!”蕭偉直起身來:“又有急茬兒?我你們這些干記者的啊,還真是……”高陽打斷他:“不是工作的事兒,剛剛開影樓的老四來電話,他們在老宅大門外,發現了一封信,是寫給你的!”蕭偉一愣,暗想:“誰這么老土?沒事兒還寫信玩兒,這都什么時代了?”又一想:“不會是哪個姑娘給我的情書吧?”忙問:“誰寫的?”高陽沉默了片刻:“是……你祖父!”蕭偉愣住了。
出租車上,蕭偉手心一陣一陣冒汗。祖父已經死了三個多月,怎么還會有信給他,而且,這信是誰送過來的?難道是……想到“鬼”這個字,蕭偉后背不由得有點兒發涼。
半時后,出租車停在東四曾家老外。老四直接將兩人領到辦公室,蕭偉迫不及待問道:“哥們兒,信呢?”老四從桌上拿起一封信,蕭偉一把搶過,只見信封上寫著:
蕭偉親啟
祖父曾弓北緘
不錯,是祖父的筆跡。迅速拆開,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信箋:
偉: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祖父已不在你身邊了。
你父親早逝,你又一直和母親關系不好,所以我對你非常疼愛,但由于工作關系,祖父極少與你溝通,關于祖父的事情,你也一直不太了解,希望你能夠原諒。
很長時間以來,有一件事情,祖父一直想找機會講給你聽,但也一直猶豫。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講出,對你究竟是福是禍,因而一直隱忍。祖父已近百歲高齡,時日無多,想到如果再不對你講,這件事恐怕就要永遠隨我長埋地下,思前想后,我寫了這封信給你。現在既然你能夠看到祖父留給你的文字,證明天意要你知道此事,以后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民國年夏天,祖父在奉天做刑警,抓獲了一伙殺人如麻的胡子——祁氏三兄弟。不幸的是抓捕時祁家老三漏,第二天,我收到他的恐嚇信件,威脅三天內不放人,要殺光我家。這種信件做刑警會經常收到,但往往是虛張聲勢、危言聳聽而已,祖父當時并沒太在意,但沒想到這一點點疏忽,竟鑄成大錯。
第三天下午,我和你祖母的家被燒得精光,你祖母同時失蹤。那時我們才結婚一年,所幸你父親事前碰巧被一個同事抱到家里玩耍,幸免于難。我當時心急如焚,當天晚上,我接到祁老三第二封信,通知你祖母在他手里,限我在十日內交出他的兄弟,否則就會撕票。
罪犯已移交省廳,我自是沒法放人,就算有辦法,也不能放走殺人如麻的胡子。所能做的,只能是加緊追查祁老三下落。五天以后,我帶人抄到祁老三老巢。一場激戰,所有胡子死的死,抓的抓,但沒見祁老三的蹤影。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得到任何祁老三的消息,你祖母也從此音信無。
幾個月后,九。一八事變爆發,日人占領東三省。由于一直沒找到你祖母消息,我在偽滿政府又工作了三年時間。這三年中,我一刻不停地搜索祁老三的下落,直到三年以后,我找到了他。祁老三終于惡有惡報,但你祖母早在三年前被殺害,連尸首都沒有找到。
我要對你講的事情,就發生在最后抓捕祁老三的過程中。
可以,這是一件幾乎影響了祖父一生的事情。整個事情的離奇和詭異程度,超出了任何人想象。在以后的六十多年時間里,它一直困擾著我,其間我也曾數度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但每一次還是被自己推翻。祖父一生辦案無數,幾乎沒有破解不了的案情,唯獨這一件,可能是祖父花費了一生的時間唯一沒有找到答案或明確證據的事情。我曾數度希望把這件事情長埋地下,但每次在最后關頭,我又猶豫。自從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到今天為止,已經超過六十年時間。在這六十多年的時間里,我一直在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情永遠隱瞞下去。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這件事情公諸于眾,會引起多么大的恐慌,另外,在這件事情里,也隱瞞了祖父不太光彩的一段經歷,雖然有我的原因,但是,我仍舊不能原諒自己。
這一年來,我自覺身體來差,如果再不做安排,恐怕這個秘密就真的要隨我長埋地下。我依舊沒有決定是否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但是今天還是寫了這封信給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夠發現,并且能夠幫助祖父去最終破解這個謎題。
還記得時候很喜歡和爺爺玩捉迷藏嗎?就最后再和爺爺玩一次捉迷藏吧,祖父的秘密就藏在一個盒子中,這個盒子和這件事情有著莫大的關系。盒子就在祖父留下的這棟老宅之中,你自己去找。但是記住,有一天你找到后,千萬不能試圖用任何外力打開,否則,一切就將煙消云散。切記!
祖父
曾弓北于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七日
信的內容到此為止,并沒有提及事情的具體內容,也沒有講盒子具體放在了什么地方。翻過背面,還有一行字:
有一天你找到了這個盒子,遇到任何困難,可以去找趙穎,雖然你們已經離婚,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會幫你。
祖父又及
蕭偉放下手中書信,一時之間有點兒發懵。高陽問道:“出什么事兒了?”蕭偉回過神兒來,將信遞給高陽:“你……還是自己看吧!”高陽接過信快速看完,也呆住了。愣了半晌兒,問老四道:“這信是怎么來的?”老四道:“晚上我一個手下送客人出門的時候,在大門口發現的……”
蕭偉打了一個機靈,猛然又想起這件事情,插嘴道:“這信……不會是我爺爺自己送過來的吧?那可……”高陽搖了搖頭:“你想哪兒去了?”停頓了片刻:“從信里的口氣看,曾老應該是生前把這封信藏在了什么隱秘地方,信上不是有一句‘既然現在你能夠看到祖父留給你的文字,證明天意要你知道此事’么?”
蕭偉恍然大悟,道:“對對對!”心里有了點兒底兒,恐懼稍減。高陽沉吟了片刻,問老四道:“你們發現這封信的地方,能不能帶我們看看?”老四點了點頭。
老四領兩人到一層大堂,叫過一個正收拾東西的女孩,問了幾句。女孩點了點頭,把大伙兒引到大門口,打開房門,指了指外面地上,道:“就是這里發現的!”三人看了看女孩手指地方,面面相覷。這就是大門外不到一米的臺階上,每天人來人往不知道多少次,顯然不是高陽分析的秘密之處。
老四揮了揮手,對那女孩兒道:“行了,你去吧!”三人愣了半晌兒,轉身上樓。蕭偉走在最后,突然之間,目光落在大廳一角的一堆物品上,一怔之下,三步兩步搶上前去,竟是祖父盛放日記的那只檀木箱子,已摔成碎片。
蕭偉一下子急了,扭身喊道:“哥們兒,這是怎么回事!”老四已跑了過來,一臉歉然:“哥們兒哥們兒,這事兒我正想跟你呢,這不,還沒來得及!晚上拍照的時候,攝影師在三層閣樓挑了幾件舊家具做布景,這不,一不心……”
祖父留下的這只箱子應該是紫檀木的,值不少錢。蕭偉新家沒有地方,這才暫時存在老宅,準備以后找機會到潘家園賣了。看著地上的碎片,蕭偉捶胸頓足:“我哥們,這算怎么回事兒啊?咱不是好了么,房子租給你們,閣樓里我爺爺的東西,可不準動,你知不知道,這玩意兒至少值好幾萬呢……。”
老四使勁兒陪著不是:“哥們兒哥們兒,你先別生氣,你看這么著吧,這箱子值多少錢,下一期付房租的時候,我給你加上去,好不好!”老四雖然道了歉,蕭偉依舊不依不饒:“這不是錢的事兒,我們家老爺子留下的東西,你陪得起么?再了……”
高陽突然伸手打住兩人,皺了皺眉,抬頭看了看三層閣樓,隨即走到大門口,把門關上,仔細察看大門下面,又來到那一堆箱子碎片旁,蹲下身撿起一塊,仔細觀察起來。
蕭偉與老四看著高陽,一時不明所以。只見高陽又從地上撿起一塊箱子殘片,若有所思。蕭偉和老四交換了個眼神兒,走上前去拍了拍高陽:“我高陽,你這兒忙活什么呢?”高陽沒理他,又觀察了一陣兒,起身問老四道:“箱子落下來的時候,掉在哪里?”老四指了指大廳正中,答道:“就這兒,你瞧,還砸了一個坑!”
兩人順著老三手指方向,在大門不遠的客廳,瓷磚砸壞了一塊。高陽點了點頭,若有所悟,又沉吟了片刻,很肯定地道:“蕭偉,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信是藏在木箱內的,摔的時候掉出來,從門縫飄到外面。”
蕭偉一愣:“真的假的,不會這么巧吧?”高陽點了點頭,蹲下身拿起一塊箱子碎片,對蕭偉道:“你看,箱蓋上有一個夾層,信應該原放在里面!”高陽拿起的木板上,確實有一個明顯的夾層,因為木板已被摔碎,看得格外清楚。
蕭偉又拾起一塊木片,這是木箱頂蓋的一部分,蕭偉注意到,上面有一個暗門裝置,暗門下面,是一把紫銅暗鎖,與箱蓋兒上如出一轍。
蕭偉猛然間想起什么,從脖子上摘下那把老宅翻出來的雙頭鑰匙,用鑰匙的另一頭比了比,不錯,也是一個迷宮鎖。幾分鐘以后,“啪”的一聲,暗門上的銅鎖打開了。蕭偉和高陽都愣住了。
按照兩人原先的猜測,這把模樣古怪的“雙頭鑰匙”,一頭既是用來開啟這只檀木箱,另外一頭肯定就是用來開啟那只盒子的。可現在看來,兩人的猜測都錯了。
告別老四出來,高陽嘆道:“看來曾老早有準備,當初留下這把雙頭鑰匙,為的就是讓你打開那個箱子和夾層,找到留下的那封信!”蕭偉點了點頭:“現在看來,盒子的事兒肯定是落實了。不過,老爺子到底把盒子藏到哪兒去了呢?”
高陽道:“我覺得,肯定還在這棟老宅中。”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要找到這只盒子,恐怕也不容易!”蕭偉道:“既然信里已經盒子就在老宅里,大不了把老宅拆了,我就不信還找不著!”
高陽搖了搖頭,道:“別想的那么容易,老四是生意人,你要拆屋子,肯定會影響他們的生意,他不會同意的!”蕭偉道:“你什么呢,這是我們家的房子,還輪得到他不同意?”高陽又搖了搖頭,道:“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我現在最擔心的,就算你把房子拆了,掘地三尺,也不見得找的著那個盒子!”
蕭偉道:“這話怎么講?”高陽道:“你別忘了,你當時也找了很長時間,再加上后來老四他們裝修那陣兒,房子等于已經拆過了,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蕭偉道:“哥們兒,你什么意思啊,合著這個盒子我就是找不到了?”高陽道:“不是這個意思,我總覺得曾老藏盒子的地方,恐怕并不是我們一般想象的方式。”
蕭偉道:“不是一般的方式,那還有什么方式?”高陽道:“我還不好,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看完曾老那封信后,我總覺著這信里邊,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蕭偉一愣,問道:“不對勁?有什么不對勁?”高陽道:“不知道,但我感覺肯定是跟那個盒子有關!”蕭偉道:“了半天,跟沒一樣,現在咱們怎么辦?”高陽搖了搖頭,不再話。
一路上,高陽眉頭緊鎖,很顯然,曾老留下的這封讓他非常震動,蕭偉也是同樣感覺。這么多年來,關于自己奶奶的事情,蕭偉的祖父忌諱莫深,幾乎從沒有提起過。蕭偉沒有想到,老太太的死,竟有這么曲折的一段故事。
蕭偉跟著高陽回了家,兩人掏出曾老留下的那封書信,又看了一遍。高陽沉思良久,突然站起身來,開始穿衣服。蕭偉道:“哥們兒,你干嘛去?”高陽道:“這件事情只能去找我奶奶,她和曾老是世交,應該會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深夜十一點半,高陽蕭偉叩開了位于京西鐵器營的屠家老宅大門。保姆顯然對兩個人深夜拜訪不太滿意,但看到二人表情,還是把老人喚了起來。保姆將老太太扶到太師椅上,在腿上加了一條毯子,又將火爐捅開,這才離去。
馬老太太年過八十,早已處亂不驚,坐在爐火旁邊聽完高陽講述整件事情,神色如常,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高陽再將曾老的遺信念了一遍,老人默默聽畢,眼望面前爐火,一言不發。蕭偉心里起急,好幾次試圖詢問,高陽伸手拉住。蕭偉抓耳撓腮,也不敢打攪。不知多久,墻上的老式掛鐘當當當撞響了十二下,老太太回過神兒來,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兩人,才緩緩道:“偉家里,是有這么一只盒子!”
蕭偉早已急不可耐,問道:“老太太,那您趕緊,那盒子在什么地方,里面裝了什么東西?值不值錢?還有,老爺子信里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馬老太太看了看蕭偉:“偉,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了對你不好……這個盒子,恐怕不吉利……”蕭偉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高陽問道:“奶奶,您什么不吉利?”老人嘆了口氣:“他們曾家的事兒,要……都壞在了這個盒子上了……”
蕭偉和高陽交換了個眼神兒,齊聲問道:“什么?”馬老太太搖了搖頭:“曾老一輩子神神秘秘的,我琢磨著,就是跟這個盒子有關,后來連偉他爸也……”老太太到這里,猛然間打住,似乎覺察到自己漏了嘴。
蕭偉一愣,神色大變,問道:“您剛才什么,我爸怎么著?”老人似乎在掩飾:“哦,沒事兒沒事兒,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還提它干嗎?”蕭偉看了看高陽,高陽也是一臉疑惑。
蕭偉使勁兒捅了捅高陽。高陽道:“奶奶,您就吧,您看,曾老不是準備告訴蕭偉了么?”馬老太太嘆了口氣,又是一陣沉默。終于,老人舒了口長氣,道:“既然是曾老的意思,那我就……”
老人又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應該是七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還是民國......”老太太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對,民國3年,蕭偉爺爺從奉天搬回北平不久,我記得很清楚,那年冬天,有一天他忽然接到一封信,接著就讓我幫著收拾行李......
蕭偉一愣,想到,怎么又是民國3年?只聽馬老太太繼續道:“他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再回來已經是開春兒了,大伙兒問他究竟干什么去了,他死活不。我記著回來的時候,他帶回一個包袱,里面像是包著一個盒子。他回來以后,就大病一場。病剛好了一點兒,有一次我給他送飯,見他正坐在桌前,面前擺著一個盒子,旁邊是一大堆開鎖的家伙什兒。我問了幾句,他神色馬上不對了,當時就訓了我一頓……從那兒以后,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我猜是在琢磨那個盒子。”
蕭偉插嘴道:“老太太,這盒子是什么樣的?”馬老太太道:“那盒子一看就不是個平凡物件兒,紫檀木的,看起來很貴重!”高陽問道:“盒子里到底有什么東西,您知道嗎?”馬老奶奶搖搖頭:“不知道,從那兒以后,我再也沒見過這個盒子,不過自從那次回來,他就整個變了一個人。”蕭偉問道:“盒子是從哪兒拿回來的?我爺爺有沒有過?”馬老奶奶又搖搖頭,道:“他沒起過,自那兒以后,曾老從來不提這事兒,也不讓別人提。”
蕭偉突然問道:“老太太,是不是從那兒以后,祖父就改名叫曾弓北了?”馬老太太一愣,道:“你……你們也知道了?”蕭偉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們在老爺子留下的日記里發現了!”馬老太太嘆道:“對,就是那時候改的名字,不過,蕭大哥從來不讓我們再提起這件事情!”
深夜,兩人從馬老太太家出來,蕭偉突然道:“哥們兒,我覺著老太太還有事兒沒告訴咱們!”高陽點了點頭:“我也看出來了,剛才一提到你爸的事情,她老人家就不話了!”
蕭偉停下腳步,突然之間顯得心事重重,愣了半晌,道:“要不,咱再回去問問?”高陽搖了搖頭:“算了吧,老太太這人你還不知道,她不想的事兒,誰也問不出來。”沉吟了片刻,拍了拍蕭偉肩膀,道:“你也別急了,不管怎么,事情總算有了進展,曾老這個秘密,肯定可以揭開!”
蕭偉道:“你有什么辦法?”高陽道:“我總覺得,曾老藏這只盒子的地方,總得有些提示,咱們這么瞎找,肯定不是辦法!”蕭偉點了點頭,又問:“你覺得會是什么提示?”高陽肯定的點了點頭:“不知道,但我感覺,應該就在那封信里。”
接下來一周,蕭偉隔三差五就往高陽哪兒跑,蕭偉是個急脾氣,好奇心又極強,否則也不會學會那么多邪門歪道的事。來這事兒他已經擱下去了,但又讓祖父這一封信給吊了起來。兩人分析來分析去,至少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捉迷藏”的線索一定就在祖父的這封信中,換句話,既然祖父將謎題的謎面留在信中,那么謎底,或者是一部分謎底,應該也會在這封信中。至少信中應該會有一定的蛛絲馬跡可尋。
兩人將曾老留下的信看了不下百遍。正看、倒看、反看、隔行看、跳字看,想盡了各種辦法,并沒有發現什么。最后,蕭偉找來了各種能夠讀出隱型藥水字跡的還原液,甚至用了碘酒、火烤,還是什么也沒有發現。
忙活了兩周,一無進展。又到周五,兩人在奧體中心打完球,高陽特意提醒蕭偉明天早點起。第二天周六正是四月五日清明節,也是事先定好安葬曾老的日子。墓地是公安部早就為曾老購置的,位于昌平一座山上,背山臨水,風景秀麗。
第二天一早兒,蕭偉還是睡過了頭,高陽把睡眼惺忪的蕭偉從床上拉起,兩人抱了從老宅帶出的曾老太太骨灰盒包裹,先往老山請回曾老骨灰,又在鐵器營接上馬老太太,驅車直奔南口公墓。
參加葬禮的人基到齊了,多是曾老得意門生及部下,趙穎自然也在。再一次見到趙穎,她顯得更加清減。蕭偉咧了咧嘴,正要上前打招呼,猛然注意到趙穎身后站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身著黑衣,手捧一束鮮花。蕭偉臉色一下子變了,三步兩步沖到面前,壓著嗓子問道:“你怎么來了,誰讓你來的?”
女人一愣,看了看趙穎,回過頭來,聲音有些低三下四,道:“偉,是我給趙穎打的電話,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最后送送爸!”蕭偉聽到“爸”這個字,勃然大怒,吼道:“你誰是你爸,你配管我爺爺叫爸么!”那女人近乎哀求地道:“偉,我不多待,我給爸媽獻束花就走!”
蕭偉一把搶過女人手中鮮花,使勁摜在地上:“你滾!,趕緊給我滾!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高陽見形勢不對,三步兩步跑上來,使勁拉住蕭偉:“蕭偉!別!別這樣!”蕭偉一把甩開高陽,大聲吼著:“這事兒你別管,這種場合,她根不配來!”
趙穎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蕭偉胳膊:“蕭偉,你就讓她留下來吧,再怎么,她也是你母親!”蕭偉一下子火兒了:“我母親,誰是我母親?我們家的事兒你管得著么?我跟你,你現在也不是我們肖家的人,以后我們肖家的事兒,你少管,該干嘛干嘛去!”趙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大伙兒看到眼前場景,一時不明所以,有的發呆,有的竊竊私語,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馬老太太顫巍巍走過來,大聲呵道:“偉!你鬧夠了沒有?看看今天是什么場合?”
聽見馬老太太發話,蕭偉一時不敢頂嘴。蕭偉母親愣在一旁,眼淚已奪眶而出,擦了擦眼角淚水,倉促朝墓地鞠了三個躬,轉身離去。趙穎猶豫了片刻,追了上去。高陽看著遠去的趙穎和蕭偉母親,又回頭看了看蕭偉,長長嘆了口氣。
眾人面面相覷,神情都是尷尬之極。不知過了多久,墓地工作人員出來打圓場,對馬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看,都拾掇好了,可以開始了吧?”
馬老太太緩過神兒來,抬眼看了看愣在一旁的眾人,裝起了糊涂:“啊,好,好,開始,開始,高陽,偉,你們兩個去幫忙!”高陽拽了拽一旁蕭偉,蕭偉似乎還生著悶氣,被高陽拉到墓穴前。
曾老的老部下,也是趙穎的領導,公安部刑偵處張處長開始致悼詞,致畢,幾名工作人員揭開木板,高陽恭恭敬敬將手中曾老的骨灰盒遞過去。工作人員伸手接過,用準備好的毛巾擦拭了一遍,輕輕放到地穴中。接下來是蕭偉祖母的骨灰,蕭偉似乎心思根不在這兒,高陽再次拉了拉他。
蕭偉回過神兒來,連忙伸手去解手里老太太骨灰盒外包裹,黃綢揭下,站在一旁的馬老太太猛然一晃,伸手扶住了高陽。高陽問道:“奶奶,您怎么了?”馬老太太神情大變,幾乎是喊道:“這,這不是偉奶奶的骨灰盒,這個盒子我見過!”
墓地所有在場的人部楞住了。
這是一個做工精美,幾乎可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的盒子。整個盒子除底面外,均刻有不同內容的浮雕圖像。所用木質,竟是如今早已寸木寸金的紅木。由于年代久遠,盒子的木色變為一種深沉的暗紅色,讓人不自禁感到一種古意。
從墓地回來,蕭偉和高陽對著這只盒子整整琢磨了一下午。兩人都沒有想到,曾老在最后時刻,用手指在急救臺反復書寫的那只盒子,也是兩人這些天來苦苦尋找的盒子,就是臥室中供奉了幾十年的蕭偉祖母的骨灰盒。
高陽也馬上想到自己這一周來一直覺底不對勁的是什么了:曾老信中有詳細交代,蕭偉祖母死在土匪手上,連尸體都沒找到,骨灰更不可能有。看來,一切事情,曾老臨終前都有安排。
兩人將盒子做了準確測量,長度是三十公分,寬度二十公分,高度十八公分。盒子很沉,里面顯然有東西,不過令人費解的,這似乎是一個無法打開的盒子。整個盒子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后,沒有一個鎖孔,也找不到任何可以開啟的機關。
唯一發現,是在盒子正面,也就是頂蓋位置鑲有九九八十一塊木片,木片上均刻著不同內容的圖案,而且明顯可以看出,每一塊木片都是一整張圖畫的一部分。高陽的第一反應,會不會是一個拼圖機關!
中國五千年文明,能人輩出,以古代機關游戲來,從華容道、九連環、魯班鎖、四喜人到拼圖機關,可以件件鬼斧神工。其中拼圖機關,就有四四拼圖、四六拼圖、六六拼圖、六九拼圖和九九拼圖等許多種。
高陽的猜測是,整個盒蓋,很像一個最為復雜的九九拼圖。只要想辦法將拼圖復原,盒子應該就可以打開。不過奇怪的是,盒蓋的整張拼圖,似乎并沒有破解拼圖最重要的“圖眼”!
任何拼圖游戲,都需要一塊空缺,以四六拼圖來,整張圖畫被分成四六二十四塊。但拼圖的木片卻是二十三塊,缺失的一塊叫做“圖眼”,為的是能讓其它木片移動,以完成整個拼圖游戲。但盒蓋上這幅拼圖,九九八十一塊木片,一塊不多,一塊不少,整整齊齊鑲嵌在盒蓋上面。
折騰了整整一下午,兩人吃過晚飯,蕭偉跑去客廳打游戲,高陽坐回桌前,繼續研究那個盒子。臺燈擰亮那一霎,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有那種不存在圖眼的拼圖,而拼圖過程是依靠另一種方式,而非上下左右移動木片?
沉吟了片刻,他打開電腦,開始在上搜索。兩時以后,他瀏覽了幾十個很專業的拼圖站,初步確認了兩件事情,第一,所有拼圖游戲,圖眼一定是必不可少的;第二,圖眼的位置,基都在拼圖完成時最右下角的位置。
高陽若有所思。蕭偉走了進來,看到高陽對著電腦發呆,上前拍了拍他:“哥們兒,發什么愣呢?”
高陽回過神兒來,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蕭偉,蕭偉呵呵一笑,不以為然:“我哥們,要能知道哪一塊是最右下角那塊,圖不早就拼好了?還忙活什么啊!”高陽呆了一呆,猛然一拍蕭偉,道:“我想到辦法了,你等著!”完話,飛奔進臥室。
蕭偉不明所以,片刻,高陽已跑回來,手里拿了一個數碼相機。蕭偉道:“你這是要干嗎?”高陽沒有回答,打開閃光燈,對著盒蓋上的浮雕飛快拍了幾張,又跑回電腦前,取出數碼相機存儲卡,將圖片傳到電腦上。
用Phtshp將圖片調出來,將明暗、色彩以及清晰度調整了一番,再將照片上盒子周圍部分裁剪掉,高陽神情興奮,對蕭偉道:“你看!”
蕭偉神色茫然,道:“這不還是那張畫兒么?”高陽面有得色,道:“你看著,我們只要將這張圖,按盒蓋上的形式裁成九九八十一個塊,就可以不理會拼圖次序,在電腦里把圖片還原,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原圖是什么樣子了!”
蕭偉一下子明白了,笑道:“這高科技就是好啊,你這個書呆子,還真有你的呆辦法,看來找你幫忙還真是找對了啊,呵呵!”
高陽不理會蕭偉的擠兌,快速將電腦中的圖片裁剪好,又將每塊圖編好號碼,對蕭偉道:“好了,可以拼了!”蕭偉興趣盎然,道:“來來來,我來,玩兒的東西,你不靈!”高陽搖了搖頭,把椅子讓給蕭偉,站在一邊幫忙,蕭偉拖動著鼠標,在屏幕上一張圖一張圖尋找著。
拼圖的功夫,所有玩兒過的人都知道,開始難,往往拼圖之初,為尋找一張一起的圖片,耗一晚上時間也不奇怪。因為你要依照原圖,仔細辨別每一張圖的細微差別,直至找到正確那張為止。
而蕭偉他們現在所拼的,既沒有原圖對照,再加上盒子上的圖案是浮雕,沒有顏色,經過數碼相機拍攝后再傳到電腦上,更難辨別。一個時以后,蕭偉才勉強拼好三張。
打了個哈欠,道:“哥們兒,這種水磨兒的工夫,不是我們老爺們干的啊!”高陽笑了,道:“你下來吧,你啊,干什么都靜不下心來!”蕭偉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我要是能靜下心來,不早就上大學了?這活兒還是你來吧,我玩兒游戲去,呵呵,你拼好了叫我!”高陽搖了搖頭,坐回電腦旁。
兩時以后,蕭偉再回到書房的時候,屏幕上只剩下不到十張圖片還散落著,蕭偉又來了精神,在一旁指手劃腳,不大會兒工夫,整張拼圖復原。
高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張以海戰為內容的浮雕圖案,筆勢縱橫、氣象雄偉,幾乎可以用磅礴恢弘四個字來形容。雖然經過數碼相機的拍攝,圖像有些失真,但依舊可以看出,整張浮雕的線條渾厚純樸,其中所畫,無論海浪、船只、人物、武器俱是大巧若拙,絕非出自一般工匠之手。
高陽沉吟了片刻:“這個盒子恐怕不是中國的!”蕭偉問道:“不是中國的,那是哪兒的?”高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這張圖畫的筆法,并非中國的手法,而且……”高陽指著電腦屏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上面畫的,應該是高麗大將李舜臣擊敗豐臣秀吉的著名一仗,大韓海峽之戰。你看這里……”高陽指向畫面上的一處:“這幾艘船上的士兵,手里拿的是火繩槍,據史料記載,當時日部隊配備的就是火繩槍。”
蕭偉向屏幕上望去,果然,圖畫右下角幾艘戰船上,士兵手里拿的是類似十八世紀毛瑟槍那樣的火繩槍,而且從服飾看,很像是鬼子。而畫面左上角數艘戰船,士兵手里都是尋常刀劍。蕭偉伸手撓了撓腦袋:“靠,這么,這盒子是高麗棒子做的了?”
高陽點了點頭:“有可能!據我所知,豐臣秀吉是一五九零年上臺當權,兩年后派兵進犯高麗。他的部隊配備了當時世界最先進的火繩槍,所以日人在兩周內就打到了漢城。高麗宣祖皇帝逃到北方,呼吁明朝皇帝協助抗擊進犯日軍,之后高麗李舜臣將軍和我大明名將鄧子龍在大韓海峽指揮了一連串戰果輝煌的戰斗,給了鬼子沉重的打擊。其中李舜臣將軍指揮的最著名戰役,大韓海峽之戰,就發生在公元一五九二年,明神宗萬歷二十年。也就是,這個盒子的歷史應該不超過四百年。”
蕭偉顯得很興奮,道:“那……咱們克發財了,這可是個古董啊!”高陽點了點頭:“而且,這個盒子里面,還有曾老留下的秘密!”
蕭偉連連點頭:“對對對,那咱們趕緊,麻令兒的,把盒子打開,對了,你不是要開盒子,必須找到那個什么圖眼么,在哪兒?”高陽指了指圖案右下角:“應該就是這里!”高陽指的那片圖上,畫的是一片水紋兒。高陽點擊鼠標右鍵,看了看圖片編號,是,這應該是盒子上第三排第四塊那塊木片。
兩盞臺燈的照射下,這塊木片似乎和其它木片沒有任何區別。高陽取出了家里的工具箱,找了一把改錐,在木片的四角和中間部位分別按了按,果然,木片的右下角似乎略有松動。
高陽加大了力量,啪的一聲,木片彈了起來。蕭偉神情激動,伸手將木片取下,喊道:“大功告成了,來吧,咱們拚吧!”
高陽不動,蕭偉伸手拽了拽他:“愣什么神兒呢,麻令兒的!”高陽抬起頭來,看著蕭偉,道:“這張拼圖,恐怕不是我們拼得出來的!”蕭偉一愣,道:“這……有什么難的,剛才那張不都拼出來了么?”高陽搖了搖頭,道:“那不一樣,那張可以不考慮次序。據我所知,九九拼圖是拼圖機關里最復雜的,即便有口訣,也要花上好一陣子時間,如果沒口訣,就算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拼得出來!”
蕭偉道:“有這么復雜么?”高陽點了點頭。蕭偉又問:“那你能找著口訣么?”高陽搖了搖頭,道:“我剛才查過資料,九九拼圖的口訣早就失傳了!”蕭偉急道:“那怎么辦?”高陽思索了片刻,道:“這樣吧,我們到拼圖站發個帖子求助,把資料傳上去,肯定有熱心的高手幫咱們想辦法!”
蕭偉撇了撇嘴,道:“我估計沒戲,哪位大蝦能有這閑工夫陪咱們玩兒啊?再了,這盒子可是個值錢貨,要是把資料圖片傳上去,你不怕咱倆被追殺?”
高陽笑了:“不會有這么邪乎吧?”蕭偉拍了拍高陽的肩膀,道:“江湖險惡啊,菜鳥同志,你又不是道兒上的人!”高陽點了點頭:“也有道理,不過怎么著也得找人幫忙,這個圖,咱們兩個肯定拼不出來!”
蕭偉拍了拍胸脯:“你吧,找什么人,我道兒上的兄弟多!”高陽思索了片刻:“要找數學好的,這個拼圖一定要經過非常復雜的計算,另外,還要對古代機關游戲的演變歷史有一定了解,從圖眼的設計方式看出來,這個拼圖很可能融合了其它機關的設計方法!”蕭偉一愣,道:“我靠,那我可幫不了你了,我那幫朋友吃喝嫖賭、坑蒙拐騙都行,你這什么數學?計算?對了,還有什么歷史,我看他們也就拉屎還在行!”
高陽笑了:“你就沒正形吧!”蕭偉突然道:“對了,你不是計算么,讓電腦幫著算不行么?”高陽一愣,道:“電腦怎么算?電腦又不能識別這些圖案?”蕭偉一臉不以為然之色,道:“你這個書呆子啊,學問大,可腦子不會轉彎兒。圖上不都有編號么?拼圖有什么難的,不就是空的那塊周圍幾片能動么,你把這個告訴電腦,讓它算不就結了?”
高陽一愣,但細一想,蕭偉異想天開的方式似乎可行,琢磨了一番,使勁兒點了點頭,道:“可以試試!我們把這個規則告訴電腦,讓電腦用窮舉法進行計算,應該能算得出來!”
蕭偉見自己胡掰的方法被高陽采用,大為興奮,剛吹了幾句,突然道:“對了,你剛才什么窮舉法?”高陽笑了:“這個對你來太復雜了,改天再告訴你。”蕭偉不依不饒,道:“靠,牛B什么啊?改天我也整一個你不懂的!”
高陽不和蕭偉計較,坐回電腦前,開始觀察屏幕上兩張圖畫。屏幕左方是數碼相機拍下的原始圖案,每張圖都已編好了號碼,號碼是整齊的,圖是亂的;而屏幕右方是復原后的圖案,每張圖號碼是亂的,而整張圖畫是完整的。這兩幅圖之間有一定的遞進規律:只有空格周圍四個木片可以移動。
高陽點了點頭,對蕭偉道:“我明白了,現在只需要編一個程序,讓電腦了解起點和終點,另外還有行進的規則,就可以計算了!”
蕭偉道:“編程?你會么?”高陽笑了笑:“大學時候學過一點。”著話,高陽飛速從上下載了一個編程環境,琢磨了一會兒,寫了起來。
蕭偉在一旁看著高陽飛速敲擊鍵盤,感慨連連,道:“看來上大學也挺牛的啊,呵呵!”高陽不理他,依舊快速寫著程序。半時以后,蕭偉又開始不耐煩了。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蕭偉回到沙發上睡覺。
一覺醒來,高陽還在電腦前忙活,蕭偉睡眼惺忪走上前去,問道:“怎么樣?”高陽手上不停,回答道:“差不多了,程序已經寫完,調試一下就可以運行了!”五分鐘以后,高陽調試完程序,又到上下載了一個編譯器,將程序運行完畢,站起身來。
蕭偉盯著電腦咂了咂嘴,屏幕上,電腦已經開始了復雜的運算。高陽拍了拍蕭偉,道:“別看了,有工夫等呢!”蕭偉道:“你子夠牛的啊,泡妞兒怎么沒這么厲害?”高陽笑了笑,道:“妞兒?妞兒只喜歡能會道的流氓兒,我這種書呆子,不吃香!”蕭偉笑了,道:“你不是我呢吧,這么著,改天我傳授你幾招!對了,這個程序什么時候能算好?”
高陽思索了片刻,道:“這個運算很復雜,我寫程序的時候有點著急,效率可能不是很高,我估計少了幾個時,多了可能要幾天,十幾天,不準!但愿我們家這幾天別停電。走吧,咱倆弄點夜宵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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