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設計狙擊陳仕保得手的第二天晚上，曾立昌就已經知道了蘇州戰場上生的這件大事，但是周氦和楊萬勇聯名寫給曾立昌的告急書信上，卻又陳仕保只是受了重傷并沒有斷氣，所以曾立昌才沒有立即下定決心撤回蘇州城，僅僅只是回信命令周氦暫時主持大局，代替陳仕保指揮蘇州太平軍。?

    曾立昌沒有瘍立即撤軍，原因也有兩個，一是曾立昌并不知道陳仕笨竟傷得有多重，第二則是太平軍當時已經看到了攻克常州重鎮的希望，已經把城外的清軍抽得滿地找牙的滾回城里去守城，地道已經開挖，同時金阿狗也再次與曾立昌取得了聯系，表示只要太平軍起攻城，他就馬上想辦法打開城門迎接太平軍進城。貪圖常州重鎮，又覺得憑借蘇州城的堅固城防工事和有利地形，守諄段時間絕對不成問題，曾立昌就做出了錯誤決定，白白錯過了最好的回師時機。

    戰場上的決策失誤當然得付出慘重的代價，收到吳軍練勇火增援蘇州戰場的消息時，曾立昌大驚失色之余，再想立即回師已經晚了，回援道路已經被吳軍練勇當道切斷，強行回師不但沒有把握，還肯定要付出慘重代價』得已之下，曾立昌也只好將錯就錯，一邊拼命封鎖陳仕保已經重傷的消息，一邊力挖掘地道準備攻打常州城。

    碰上吳時的太平軍總是霉運不斷，地道即將挖成時，部由煤炭工人組成的太平軍土營將士居然難得失手了一次，無比倒霉的挖到了地下水脈，地下水洶涌灌入地道，雖然太平軍將士轉移得快沒出現什么傷亡，但馬上就能挖到城墻下的地道卻因此徹底報廢。同時金阿狗那邊也遲遲不見動靜，太平軍幾次起進攻都不見他打開城門，隱約察覺不妙的曾立昌也這才下定了決心趕緊撤圍退兵，但是此時此刻，太平軍已經整整浪費了七天七夜的寶貴時間。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形勢還絕對不算糟糕，因為周氦和楊萬勇十分聰明的嚴密封鎖了陳仕保的死訊，為了防止走漏消息甚至還主動放棄了與曾立昌的聯系，雖然造成了曾立昌對事態的危急程度不夠了解，卻也暫時嚇住了包括吳在內的清軍文武官員，始終沒敢向蘇州起那怕一次正面強攻。事后的第九天晚上，當曾立昌帶著太平軍急匆匆來到無錫城下與謝長沙會師時，無錫太平軍提供的情報依然顯示，清軍方面仍然還沒有向蘇州城起進攻。

    松了口氣后，曾立昌這次再沒敢掉以輕心，在無錫城下只休息了半個晚上，第二天的天還沒亮，曾立昌就已經帶著太平軍精銳主力啟程出，琢磨著那怕不能立即突破吳軍封鎖進駐蘇州城內，只要能夠趕到仍然被太平軍控制的滸墅關駐扎，就可以從背后牽制最為危險的吳軍練勇，讓太平軍的死對頭吳不敢拿出所有力量猛攻蘇州城。

    比吳預料的行軍度更快，當天下午才四點左右，曾立昌軍就已經趕到了滸墅關，守關的太平軍大將高明輝慌忙出關迎接，結果曾立昌劈頭蓋臉第一句話就問道：“怎么樣了？蘇州城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旋今天早上向蘇州城起了進攻。”高明輝的回答讓曾立昌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道：“斥候報告打得很激烈，但是旋的妖兵封鎖了水6道路，我們的細作斥候只能走太陽山這邊的路繞遠路傳遞消息，沒辦法隨時掌握蘇州城的戰事情況，只知道截止到下午未時正左右，旋還沒打進城里，只是攻上了城墻。”

    “一個半時辰了，居然還沒新消息送來，你的細作斥候都是吃干飯的？”曾立昌十分不滿的呵斥了一句，然后也沒做多想，馬上就喝道：“叫你的人馬上部出動，東進增援蘇州城，不要你打什么勝仗，只要從背后牽制捉旋就行！”

    高明輝忙不迭答應，趕緊組織自己的麾下兵馬準備出擊，曾立昌則指揮自軍立即接管滸墅關，同時也匆忙安排第二支援軍準備出擊。然而就在高明輝的兵馬部出關的時候，太陽山那邊的路上卻突然沖來了一個穿著百姓衣服的男子，高舉著太平軍的身份令牌跌跌撞撞的直接沖進了滸墅關中，曾立昌見了大急，慌鉚上去向他問道：“怎么樣了？蘇州城怎么樣了？”

    好不容易趕回來報信的細作氣喘吁吁，嘴巴還沒張開，眼中就已經涌出了兩行淚水，哭泣著道：“蘇州城，破了，旋親自率軍殺進了城里，城里的弟兄抵擋不住，只能是從胥門棄城突圍。”

    眼前一黑，曾立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左右親兵趕緊把他攙妝，曾立昌卻一把推開這些親兵，沖那細作大吼道：“那陳丞相呢？陳丞相他如何了？”

    細作曳表示不知道，曾立昌大怒，立即喝令高明輝繼續進兵去增援棄城突圍的蘇州太平軍，命令蘇州太平軍停止突圍重新回城作戰，而后又匆匆安排了黃生才率領一軍駐守滸墅關，自領主力匆匆去救蘇州城。但是

    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當高明輝帶著只有區區千余人的太平軍趕到蘇州城郊外時，除了遭到留守營地的吳軍練勇迎頭痛擊外，棄城突圍的蘇州太平軍也已經逃得漫山遍野都是，高明輝不要是讓蘇州太平軍重新集結起來起反攻了，就是想找到周氦和楊萬勇等高級將領傳達曾立昌的命令都是難如登天。而再當曾立昌帶著主力來到現潮，胥門城頭早已插上了吳軍大旗，曾立昌怒不可遏，強行催動軍隊向蘇州城起反攻，然而吳軍那邊卻動作更快，早已登上了城墻開槍射擊，連飛梯都沒有一架的太平軍又如何能重新殺入蘇州城內？

    最后，還是從嚎啕大哭的周氦口中得知陳仕保已經在中槍當夜傷重而亡，還有自己讓周氦暫時主持蘇州城防的書信命令不知因為什么原因沒能送到蘇州城中，曾立昌才明白了蘇州城淪陷的真正原因——沒有統一指揮，精銳戰兵數量的又太少。后悔得捶胸頓足之余，曾立昌也只能是乖乖下令撤退，不敢讓連續急行軍的太平軍將士連夜作戰下去，吳軍和清軍也乘機徹底肅清了城內殘敵，勝利光復蘇州城還奪得大量的糧草輜重。

    吳也在這次攻城戰中受了點傷——被流彈擦破了胳膊，僅僅是出了點血上了點藥就已經止住』過當興高采烈的許乃釗與和春等人見到吳時，卻大吃一驚的看到，吳的半個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胳膊上包著厚厚紗布還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許乃釗與和春等人大驚，趕緊詢問吳的傷勢情況如何。吳則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沒事，一點傷，將養幾天就沒事了。”

    見吳的神智清醒不象是隨時可能斷氣，許乃釗和和春暗罵蒼天無眼的同時，又趕緊稱贊吳的身先士卒和勇冠三軍，居然敢親自參加蟻附戰——這在清軍高官中可是十分罕見的行為。吳則有氣無力的謙虛道謝，又懨懨的道：“許撫臺，和軍門，蘇州城雖然勉強拿下來了，但長毛主力也已經回師到滸墅關，這仗十天半個月內怕是還打不完，我們得趕緊派出一支軍隊去滸墅關外駐扎才是⊥算一時半會拿不回滸墅關，也可以牽制住長毛主力，不給長毛又來反攻蘇州的機會。”

    “吳臬臺所言有理。”許乃釗立即點頭，又馬上對和春道：“和軍門，吳臬臺受了重傷，官要重建巡撫衙門和主持蘇州城里的善后事宜，現在唯一能抽出身來的就是你了，繼續辛苦你一下如何？”

    和春的臉拉得比驢還長——好不容易打下蘇州城，正是和春軍奸淫擄掠的大好機會，和春當然不想馬上又去和太平軍主力正面對峙。但是沒辦法，吳軍練勇是第一支打進蘇州城的軍隊，吳還在攻城戰里受了不輕的傷，蘇州城又是許乃釗這個江蘇巡撫的駐治地，都有名正言順的充足理由留守蘇州城，所以和春心里即便有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是無可奈何的挑起這個重擔。

    不過也還好，許乃釗和吳還算要點臉，一致同意把繳獲的戰利品分給和春軍三成，許乃釗軍拿三成，血戰入城打開局面的吳軍練勇拿四成，用相對比較公平的戰利品分配堵住了和春的嘴，也讓和春對部下有了一個交代。吳乘機脫身躲過與太平軍主力繼續正面抗衡，許乃釗則讓他的駐治躲過一稱劫，對蘇州城里的老百姓也有一個交代有利于重江蘇巡撫官署，一起皆大歡喜。

    和春軍也絕對不算吃虧，移駐到了滸墅關外駐扎后，盡管太平軍那邊也是一萬個不甘心，但整體實力不如有吳軍練勇助戰的清軍，背后還有常州清軍牽制又沒有援軍可以依靠，所以曾立昌也沒再敢隨意起戰事，只是想方設法與南京城里的楊秀清取得聯系，請示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然而曾立昌大概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現在的楊秀清，已經對吳的態度生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導致楊秀清改變對吳態度的原因來自洪仁玕，隨著包令的使節團抵達南京后，洪仁玕當然第一時間就向接待英國使節團的太平軍官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太平軍官員大驚之余也沒敢怠慢，趕緊把洪仁玕請進城里，領到美女如云的天王府中讓洪秀辨認。

    真相很快大白，由洪秀親自證明了洪仁玕的身份不假后，洪仁玕當然在南京城里受到了最為熱烈的歡迎和款待，就連眼高于頂的楊秀清也在百卯中抽出時間參加了為洪仁玕接風洗塵的宴會。結果洪仁玕也還算冷靜，當著太多的外人沒有聲張，直到宴會結束后，洪仁玕才主動開口請求獲得了與洪秀、楊秀清單獨交談的機會，也這才把他在上海與吳打交道的前后經過報告給了洪秀和楊秀清，也復述了吳要他轉達的話——和平相處，對大家都好。

    “旋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這是對誰？想和誰和平相處？”

    除了裝神弄鬼外一無所長的洪秀滿頭霧水，半點都不明白吳這話的意思更不知道抓棕點。天賦很高的楊秀清卻是眼珠子亂轉，只稍一盤算就立即問道：“仁玕兄弟，旋認出了你的身份沒有？”

    “不知道。”洪仁玕如實回答，道：“不過我認為，他很可能已經認出我了，只是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故意沒有戳穿我的真正身份。”

    “詳細，細致好。”楊秀清趕緊吩咐道。

    洪仁玕答應，這才把吳對他的幾次試探對楊秀清仔細了，也坦然承認他當時都已經做好了被現真正身份的心里準備，無法控制的神情反應基上都已經出賣了他，但是吳就是不肯戳破最后一層窗戶紙，沒有把他繩之以法。最后，洪仁玕還又道：“我后來左思右想，總覺得旋的我的親戚三哥和拜把兄弟，就是天王和東王你們。旋故意把我放走，真正目的就是想讓我把話帶給你們，替他和你們暗中聯絡。”

    “裝神弄鬼！”洪秀哼了一句他最沒資格的話，道：“旋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好心，明明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份還故意不揭穿？仁玕，你想多了。”

    正貪圖洪秀即將賞賜的榮華富貴，洪仁玕當然是只敢附和不敢反駁，然而太平天國真正的掌權者楊秀清卻是始終不吭聲，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當初江寧大戰時，太平軍佯兵布置疏忽險些暴露真正的主攻目標，坑蒙拐騙時一出手就是無解死間的吳卻突然犯下低級錯誤，派了一個廢物點心江寧練勇出城偵察，還當做那個廢物練勇主動出了清軍的真正打算，幫太平軍彌補漏洞，也掩護了太平軍的總攻得手。

    那件往事畢竟與洪仁玕轉達的吳善意毫無牽涉，楊秀清雖然生疑，卻也沒有和不敢斷定吳其實根不想和太平軍血拼到底，再加上神經兮兮的洪秀因為韋昌輝的事痛恨吳入骨，楊秀清便也沒有動心想和吳取得聯系，化干戈為玉帛再不無謂死拼白白便宜滿清朝廷，事情就此作罷。但是這件事卻也在楊秀清的心里釘下了一個楔子，讓楊秀清開始懷疑吳對太平軍的真正態度。

    真正讓楊秀清大概明白吳用心的時間還是在曾立昌書信送到南京城的那一天，在書信上得知蘇州城已經被吳攻占，陳仕保遇害，曾立昌軍失去可靠立足地還孤立無援。楊秀清在大怒之余，一度還動心想給曾立昌派去援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水西門的守軍卻把一個少女送到了楊秀清的東王府門前，是那少女有機密大事要向楊秀清稟報。

    很有些奇怪的下令召見時，被領到楊秀清面前的是一個容貌清秀的妙齡少女，那做百姓打扮的少女得知了楊秀清的身份后，也馬上向楊秀清雙膝跪下，恭敬行禮道：“天國無錫女營周秀英周卒長帳下親兵葉荷花，見過東王九千歲。”

    “周秀英的親兵？”楊秀清先有些糊涂，然后猛然想起在千里之外向自己揭張繼庚的周秀英，頓時吃了一驚，忙問道：“你是周秀英的親兵？那她呢？她人呢？王要她來天京見我，怎么是你一個人來？”

    “東王。”葉荷花突然哭出了聲，哽咽著道：“稟東王殿下，周卒長她壽了。”

    “壽了？”楊秀清又是一驚，彌問道：“她是怎么壽的？在那壽的？”

    葉荷花哭哭啼啼的如實稟報，她和三個同伴隨同周秀英化裝前來南京時，在路上周秀英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一個勁的嘔吐不止，身無力行路困難，不得不在茅山的山村里休息了幾天，然后周秀英就突然壽，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只帶了一點隨身行禮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葉荷花和其她親兵找了許久都找不到周秀英的下落。

    不得已，葉荷花等人只能是一分為二，兩個同伴繼續尋找周秀英的下落，葉荷花則和另一個女親兵繼續趕來南京報信，結果在繞道方山時，葉荷花等人不幸被清軍巡邏士兵現，逃亡中另一個親兵與葉荷花走散，最后周秀英一行五人中，就只有葉荷花一人僥幸到得南京。

    聽完了葉荷花的介紹，楊秀清當然是大失所望，知道關于張繼庚的事很可能將會成為一個不解之迷。然而葉荷花卻又道：“東王九千歲，挾還有一件大事要向你稟報。周卒長她在患脖，擔心她難以到達天京，悄悄對挾交代了一件機密大事，要挾一定要當面稟報給你，還絕對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

    “快，是什么機密大事？”楊秀清趕緊催促道。

    “周卒長要挾告訴東王九千歲，張繼庚的事，是旋要她告訴你的。周卒長還，旋想和東王殿下你做朋友。”葉荷花回答道。

    “什么？”楊秀清這一驚非同猩，猛的跳起來問道：“張繼庚的事，是旋要她告訴王的？”

    葉荷花點頭，這是周秀英對她的單獨交代，楊秀清更是震驚，趕緊又問道：“周卒長和旋，是什么關系？”

    “這。”葉荷花有些為難，道：“挾不知道，周卒長當時也拒絕回答挾這個問題。但挾一直都懷疑，時常與周卒長在租界單獨密會那個男子，很可能就是旋。”

    楊秀清趕緊又追問詳細，葉荷花則老實交代了她隨周秀英在租界采購武器時與一個神秘男子的兩次交集，還了周秀英和那男子兩次在租界的飯店里長時間秘密相處。楊秀清聽了更是驚疑不定，趕緊又問道：“那個男子長什么模樣？”

    葉荷花如實回答了那個男子長得又干又瘦象根蘆柴棍，楊秀清聽了也沒遲疑，馬上叫人卻了太平軍收集情報繪制的吳畫像。結果只看得一眼，葉荷花就道：“象他，很象他，又瘦又干，很好認。”

    真相大白，確認了周秀英在租界秘密相會的人就是吳后，楊秀清雖然還不敢完確定，卻也大概猜到了吳一再通過周秀英和洪仁玕向自己帶話的目的——希望太平軍別再接連不斷的主動去找吳的麻煩了。而明白了這一點后，楊秀清也突然現，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兵去和吳這個強敵正面硬拼，實在是太過不智，既沒有多少勝算，還注定要白白犧牲眾多的忠勇將士，白白便宜太平軍最大的敵人滿清朝廷。

    想通了這一點，當天晚上，楊秀清也終于下定了決心，去信命令曾立昌和謝長沙主動放棄已經被徹底打爛的無錫地區，向清軍薄弱處流竄突圍，有機會就攻占新的城池立足，建立新的根據地，沒機會就返回南京，補強因為分兵過多而有些空虛的南京太平軍兵力。

    放下了筆后，楊秀清又在心里道：“得想辦法眷和旋取得直接聯系，看看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能不能象捻軍一樣，成為我們天國的戰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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