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九月，西雅圖又開始了它漫長的雨季。因為太平洋暖流的影響，這里冬天并不冷，很少下雪，而是徹日徹夜的陰雨不絕。“一年下九個月的雨。”這是《西雅圖不眠夜》中的經(jīng)典對白。
事實上，從九月開始，直到第二年四月，整個西雅圖地區(qū)都會彌漫著綿綿陰雨。從祁樹禮豪宅搬出來的那些陰雨的早晨，我每天站在路邊等公共汽車，看著公車穿過雨水和白色的霧氣，駛在濕漉漉的街道上向自己慢慢開來，總有一種莫名的感傷。有時坐車經(jīng)過華盛頓湖上的浮橋，窗外雨水擊打著湖面，天地間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憂郁而又懷舊，就像老照片或是老電影的色調(diào)。
難怪每年西雅圖自殺的人數(shù)總是居高不下，也有很多人患憂郁癥，這跟陰霾的天氣多少是有點關(guān)系的，這樣的壞天氣難免讓人心情郁悶。這不，已經(jīng)半個多月了，淅瀝瀝的細雨，不大，卻足夠把沒遮護的你澆透，而且沒有一點兒停下來的跡象，給每天上下班的人帶來諸多不便。這時，在西雅圖的街頭，能夠見到各種各樣的傘。經(jīng)常可以看到衣冠楚楚的女士，舉一把玲瓏傘，搖搖欲墜，風擺荷葉一般，當街優(yōu)雅地走過。
也因為下雨，街頭巷尾的綠樹像被洗過般，格外地顯出它們的青綠。我敢，無論是在美國土，抑或是在世界各地，大概找不到第二個城市能像西雅圖這樣，無論是山巒還是平地，整個兒都被密密的、幾近原始的森林所覆蓋。除去公路和停車場，幾乎沒有裸露的地面，到處都是樹木蓊郁，草地青蔥，甚至飄來飄去的雨、輕輕掠過的風，都帶著青綠的顏色。在西雅圖，最常見的樹就是愛情樹。現(xiàn)在不是愛情樹的花期，只能見到滿樹通紅的細葉，紅得鮮艷，紅得別致。其實青色也罷，綠色也罷，這是西雅圖展露在人前的一種無窮無盡的魅力與誘惑，是別處難以見到的獨特風光。
只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閑情逸致來領(lǐng)略西雅圖的風情了，生存的壓力讓我喘不過氣來。祁樹禮在我搬出來后迅速凍結(jié)了我賬戶上的存款，還特意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把你賬戶上的錢凍結(jié)了，需要的話，來找我！”
我立即以一口蹩腳的英文還擊他：“Thanks,IdntneeditnBut,ifIstarvetdeathinthestreet,Pleasetidbdaaandgetagdrestintheheaven,OK?”（謝謝，暫時還不需要，但如果我餓死街頭了，您看在同胞的分上還是要給我收尸的，讓我魂歸故土，好嗎？）
“OK！”祁樹禮爽快地答應(yīng)了。
我會去找他嗎？我有手有腳，哪怕是到咖啡店端咖啡，也不會餓死。我馬上著手找工作，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jīng)驗，也只能到咖啡店端咖啡。來西雅圖兩年，衣食無憂，從來沒研究過美元的價值，這下好了，我賤賣自己的勞動就為了換那活命的美元。我查了一下賬戶，四個戶頭凍結(jié)了三個，僅剩的一個只有兩千多美元，顯然祁樹禮還沒有將我趕盡殺絕，留了點余地，起碼這些錢在我找到工作前還可以撐一段時間。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沒出去找工作，收錢的卻上門了，耿墨池的船屋房租到期了，這家伙怎么不早！
“HMuh?”我問。
收錢的鬼佬是個黑人，人高馬大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讓人不由得想起好萊塢恐怖大片里的怪獸。但他很友善，耿先生當時預(yù)交了三個月的費用，他問我預(yù)備交多久的：“MrGengpathefeefr3nthsatthattie，Butn，threenthshaspassed，Hlngdupreparetdeliverinadvaneiss?”
我吞了口唾沫，只能打腫臉充胖子，吃力地：“En，Illpathreenthsasell”
“OK，18USdrsfrthreenths”
“H……Huh?”
“18US”
我的腿一陣哆嗦，當時是站在甲板上跟收錢的鬼佬話，差點就栽到湖里去了。但話已出口，收不回去了，只得乖乖地回屋取了18美元給那長著一臉大胡子的鬼佬。那錢是我剛從銀行提出來的，還沒在手里捂熱呢。我趕緊回屋翻開皮夾數(shù)了數(shù)，要命，僅剩不到4美元了，天天吃面包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一個月，西雅圖是很富有的城市，消費水準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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