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鄂東防地上,最為幸運的莫過于守鐵門山、曾為桐柏山巨寇、有屠夫將軍之稱的鐘嶸了。[]
鐵門山位于鄂東防地的中段,但相對黃陂、鳳山,在地理位置上要更靠里一些。淮東軍欲對鐵門山之敵形成威脅,兩翼必定會流露出來,故而與池州軍放過中段的鐵門山之間,而將主力兵鋒指向鄂東防地的兩端。
林縛下令對鄂東防地策動總攻時,只能暫時放過鐵門山,給鐘嶸有自在撤往孝昌的機會。
鐘嶸前期進駐鐵門山之時,擁有四萬戎馬,也正因為不在淮東軍的主動標的目的,后期給奢文莊不竭的抽兵補入黃陂、漢津一線,在二十一日時,鐘嶸在鐵門山的軍力已不足一萬五千人。
鐵門山離孝昌也近,只有八十余里,而在孝昌,羅獻成還另外擺設一萬戎馬以為后備。事實上,在白塔河防地解體之前,鐘嶸便就下決心棄鐵門山逃往孝昌。鐘嶸心里也清楚,一旦叫淮東軍在黃陂那邊的主力騰出手來,他即是有十條腳,也逃不出淮東軍的天羅地。
鐘榮必須要在淮東軍主力的注意力還給黃陂、漢津一線的潰兵吸引住之時,盡快的往北逃,才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
二十二日凌晨,天際微微發白,馬蹄急如驟雨,直馳到孝昌城前叩門。
孝昌城門緊閉,守門的校將風燈挑出來,緊張的手都在打顫,怕突然有一蓬利箭將他射成刺猬。
“瞎了的狗眼,連我都不認得!叫王仙兒爬起來打開城門。”鐘嶸勒住口鼻喘著白氣的戰馬,抬頭朝城樓喊去,他聲粗如雷,在守門校耳畔炸響。
“鐘將軍!”守將王仙兒這才膽顫心驚的探出頭來,叫守兵七手八腳放下吊橋,引進鐘嶸入城。
投附北燕也非無好處,鐘嶸在戰前就得了兩三千匹好馬,手里有了一支難得的明日系騎兵步隊。此時隨鐘嶸先撤到孝昌的就是這兩三千明日系戎馬。
王仙兒看到只有兩三千騎兵隨鐘嶸進來,只當鐵門山也叫淮東軍打潰,壓著聲音問鐘嶸:“鐘將軍怎么就帶回這點人?”
“狗撈子,這深更三更的,有幾多人能撒開腿跑路的?”鐘嶸也是喘氣未平。
鐘嶸擔憂遲一步鐵門山會給淮東軍抄斷退路,夜里退卻只帶著明日系戎馬走撤,其他戎馬還都留在后面。
給鐘嶸留在鐵門山的一萬五千戎馬,可以是隨州軍里的精兵,但精兵也是分檔次的,不是所有的“精兵”都能在星夜急行軍的。鐘嶸硬是要所有戎馬都跟著他明日系騎兵的速度,要趕在凌晨之前撤到孝昌,只會叫一萬五千戎馬里的大都在行軍時走散失落。
王相、羅文虎投降淮東的事情到這時也獲得確認,鐘嶸也不克不及肯定在鐵門山的所有戎馬都愿意跟著他北逃,要是有人認為投降能夠活命,他們也只要求活命,還憑什么要求他們跟著一起北逃?
這時候只能將忠誠度可靠的明日系戎馬抓在手里。
這時候要是貪太多,兵慌馬亂的,誰曉得有沒有人想著拿他的腦袋跑到淮東軍去邀功贖罪?
“隨州那邊是什么狀況?”鐘嶸走進王仙兒的守將府,喝著侍女端上來的熱茶,接連問了王仙兒好幾個問題。這一夜他都急著趕路,根無暇顧及鄂東防地其他段上的消息。
王仙兒是羅獻成、鐘嶸都信任的人,否則不會叫他率兵守孝昌。
王仙兒也是驚魂不定,道:“探馬靠近不了隨州城,但聽消息,隨州還沒有完失陷,淮東在北邊有一部戎馬西走得很快,怕是要去奪棗陽。這整個的都是淮東的大陰謀……”
“慌什么,”雖鐘嶸想到厲害處也禁不住心尖兒打顫,仍沉聲叫王仙兒鎮定,道,“黃陂那邊是什么情況,陳韓三有沒有撤下來?”
“黃陂那邊已經失陷了,大部分戎馬都往西北逃,淮東軍目前也是主要往西北追,暫還沒有戎馬往孝昌而來,陳韓三那邊還沒有消息,他要撤出來不容易……”王仙兒道。
陳韓三是北據鳳山而守,其駐守在鳳山的那邊,背后是險峻的鳳山、插旗山,要逃只能往鳳山、插旗山里逃,想要穿過鳳山、插旗山撤到旗山來卻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也不是短時間內能成的。
鐘嶸想想也是,給池州軍三萬主力盯著,陳韓三想要撤下來真不容易,要想活命只能往淮山南段的深處逃,可是荊襄戰事過后,淮山都將成淮東軍的控制之下,陳韓三此時逃過此劫,還能掙扎多久?
鐘嶸也管不得陳韓三,此時黃陂標的目的的淮東軍還沒有派兵來打孝昌,對他來卻是好消息,可是在孝昌的北面,隨州與禮山之間猶有大量的淮東軍,他要與王仙兒率部穿過隨州、禮山的封鎖,進入淮山北脈,與羅獻成匯合,仍然不是易事……
面突破敵軍的白塔河-黃陂-熊家崗防地之后,林縛就丟下一切,跑去睡大覺去了,但傅青河、高宗庭、宋浮、敖滄海、周普等人猶不得輕松,他們要坐鎮中軍帳,協調、調劑追擊敵潰的軍力擺設。
信騎在戰線不竭的傳梭、奔馳,軍情司的軍官們,在懸掛的大地圖上不竭的調劑追潰諸軍的推進情況。隨著戰事的成長,黃陂、漢津、熊家崗、孝南、云夢等一座座位處要沖之地的敵城、敵壘給收復,紅旗也是不竭的往西北標的目的插去。
周普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他不克不及親自率部追擊敵潰,而留在中軍帳運籌帷幄之事又不是他所擅長,偏偏還要留在中軍帳里,也就難免要打瞌睡,很想找個角落去補一個大覺。
“鳳山池州軍報捷,鄧愈破鳳山寨,陳韓三率殘部往插旗山逃竄!”又一道軍情傳遞進來。
周普聞此訊卻是精神大振,陡然清醒過來。這些年來受陳韓三禍害的人不在少數,但到對陳韓三此賊的恨,沒有幾人比周普更深刻。昔時他們就受陳韓三所害,諸兄弟死傷慘痛,才被迫離開淮上逃竄到淮安的……
傅青河卻是鎮定若素,親自拿僅存的右手將一枚旗插到鳳山位置上,與高宗庭、宋浮商量片刻,就代林縛下令:“著令岳峙率部清剿插旗山殘敵,著令鄧愈率部繞過鳳山,進擊鐵門山與孝昌之間追擊敵潰……”
宋浮看著地圖,憂心的道:“隨州內城未下,子昂要將更多的軍力集中在隨州,在隨州與禮山之間,有空隙叫鐘嶸逃過去……”
隨州與禮山之間有闊達一百四五十里寬的低丘帶,曹子昂派劉振之率部西進,到棗陽南面攔截敵潰,在隨州僅有兩萬四五千的軍力,沒有能力將隨州與禮山之間完封鎖住,就叫鐘嶸以及在孝昌的部分敵兵有機會從中穿過去,逃去淮山北脈。
傅青河道:“這么大的一張,沒有體例將所有的魚一撈盡,漏出去一兩條也是沒有體例的事情……”
燕胡在鄂東的十六萬戎馬,到后期集中到黃陂、漢津一線的就有十一萬之眾,淮東軍主前自然集中軍力圍殲這部分潰敵。
并且潰敵主要往石城標的目的逃竄,石城位于漢水中游,是戰事繼續成長的重要節點。淮東軍下一步就是要往石城集結,或從石城度過漢水進入漢水西岸,或從石城繼續沿漢水北進到襄樊、南陽。
淮東軍主力的主要戰役標的目的要逐步的往西側移,則不克不及往東分離太多的軍力。
敖滄海道:“卻是可以往孝昌與鐵門山之間派出一支步騎,促敵潰散……”
高宗庭點頷首,道:“如此也好,總不克不及叫鐘嶸將整部戎馬都帶去北線,放他帶明日系逃去跟羅獻偏見上一面,已經是對他客氣了。”眼下不克不及叫南線的敵將舒舒服服的逃去北線,即使鐘嶸這條大魚一時騰不出手來去捉,但也要盡可能多的將潰兵截下來。
戰后重建荊襄以及之后擴大在高麗半島上的戰事,需要大量的青壯,俘虜則是最為廉價的青壯來源,自然不克不及叫在孝昌、鐵門山的兩萬五千之敵都舒舒服服的逃去淮山北麓。更何況羅獻成有投降董原的可能,不克不及叫這些人手都叫董原舒舒服服的得去。
這時候有人進來稟報:“張茍制軍派人將奢文莊、溫成蘊押過來了……”
帳內的眾人一起停下手里的事情,往帳門口望來。
張茍先派騎回稟過俘獲奢文莊之事,傅青河便傳令要張茍將人立即押回大營。這時候張茍將人押來了,眾人還是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大真實。
高宗庭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理會這事,而是坐在那里繼續簽署派步騎去孝昌襲擾的軍令。
傅青河看了宋浮一眼,道:“還要麻煩宋公去確認一下奢文莊的身份……”
奢文莊名頭極大,但在場真正跟奢文莊打過照面的,也只有宋浮一人,也只有宋浮能確認奢文莊的身份。
這時候宋佳走過來,問道:“聽將文莊公押送來了?”
“主公醒了?”高宗庭抬頭問道。
宋佳搖了搖頭,道:“大人還在呼呼大睡;若是可以,妾身有過不情之請,想在大人醒來之前見文莊公一面……”
傅青河點頷首,道:“宋姑娘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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