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遲了一點,還是高估了自己碼字的速度。下一章是明天早上七點。
呂惠卿回到家中的時候,都是深夜了。
“想不到大哥在介甫相公那里留了那么久。”呂升卿來到書房中。白天時他已經(jīng)先去過了王安石府上,并沒有跟他的兄長走成一路。
弟弟走進書房,呂惠卿一點動靜都沒有。半瞇起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燭臺上跳動的火苗,視線的焦點卻不知落在了何方,久久也不見開口上一句話。
呂升卿覺得他兄長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拉過一張圓凳坐了下來,問道:“大哥,出了何事?”
呂惠卿過了好一陣,才抬眼回應(yīng):“沒事!”只是他又發(fā)了一陣呆之后,突然又道,“王介甫似乎已有南歸之心。”
呂升卿眨了眨眼睛,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到他將呂惠卿的話想明白,卻又難以相信起自己的耳朵來。
“是辭相?”呂升卿眼睛瞪得老大,驚聲問道,“王安石想要辭相?!”
“雖然王介甫沒有明,但方才與他話的時候,的確有這個意思。”呂惠卿抿起嘴,王安石方才那副帶著頹然、傷感的,現(xiàn)在還留在自己的眼中。
呂升卿連連搖頭,“是不是大哥你誤會了,這怎么可能?”
這根不可能!坐在宰相的位置上,不是因為不再受天子信任,或是備受彈劾,有幾人會主動辭去相位?王安石現(xiàn)如今再怎么都是首相,兩府之中,無人能與他的權(quán)柄相比。天子對他的信重,從給王的贈官上就能看得出來從太子中允追贈到左諫議大夫上,一口氣晉了十幾級,比起在邕州殉國的官員受到追贈后,跳的級都多加上新黨的根基已經(jīng)穩(wěn)固,王安石只要不犯錯,他的相位就是穩(wěn)如泰山。
但呂惠卿很確定自己的判斷,“王介甫不是戀棧不去的性子。復相后的這一年來,天子來自把自為,沒有過去的言聽計從。前些天,王介甫還嘆著,若有過去一半也是好的。”
呂惠卿跟在王安石身邊這么些年,對王安石的性格、為人很了解。當初為什么王安石不肯入朝,就是因為不能一展雄才。等到當今天子,他才肯出來任官朝中。如果做得不順心,王安石就會干脆撂挑子。根沒有戀棧不去的想法。
“而且沒了王元澤在身邊輔助,王介甫也是難以為繼。”
喪子之痛讓王安石難以專心于政事之上,但更重要的是王安石現(xiàn)在身邊已經(jīng)沒有可以信賴、且能力足夠的助手了。當年的呂惠卿、曾布、章都因為各自的原因,而與王安石的目標有了分歧。不會再如早年一般,眾心如一。
曾布不必,他的背叛讓王安石至今銜之入骨。
而呂惠卿在新黨中獨樹一幟,雖然沒有跟王安石的勢力進行競爭,但他坐在參知政事的位置上,就算只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穩(wěn)固,也不能是王安石什么他就附和什么,都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能力、才干和眼光來,總要表述自己的意見。這樣的情況下,王安石也不能像過去那般,將他當做緊跟在身邊的親信助手。
至于章,他始終不是王安石的第一選擇。雖然王安石對章的才干很看重,一直當做值得倚重的親信看待。但章少年時過于放縱,惡劣的名聲一直流傳到此時。呂惠卿知道,王安石從沒有想過讓章頂替自己或是曾布的位置。章人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會去荊南、會去廣西,都是為了能夠從樞密院走出一條路來,而不指望能如他呂惠卿,直接身登東府。
至于曾孝寬之輩,都可以獨當一面,是方面之才,但并不能總攬局,能力不夠、威信也不夠,論親近更是遠遠比不上王。孤家寡人,沒有商量國事、政事的助手,王安石的心哪能不累,又如何不退?
如果王安石要退的話,只有將新黨托付給自己。除了他呂惠卿以外,別無他人!
“不是有韓岡嗎?”呂升卿奇怪問著,怎么看都不能忽略掉王安石的親女婿吧?
呂惠卿臉色微微一變。他很想要忽略掉韓岡,一直都下意識的避開這個讓他心神不寧的名字。但呂升卿既然提起,呂惠卿也不會躲避:“韓岡如果愿意改換門庭,放棄關(guān)學,王介甫當然會著力抬舉他。”
呂升卿搖了搖頭,韓岡在學術(shù)上,不僅是秉承張載的關(guān)學,而且獨有創(chuàng)見,已經(jīng)漸漸有了一代宗師的名望,如何會改換門庭?格物致知四個字,現(xiàn)在在士林之中的名氣,可是響亮得緊。
“他與王介甫根就不是一條心,對新法也并不是心意的支持,王介甫把女兒嫁給他都沒有扭轉(zhuǎn)了他的心思,還能指望別的嗎?”呂惠卿笑道,王安石是不會將政治遺產(chǎn)留給韓岡的,他很確定這一點。
“就算不是一條心,也已經(jīng)是轉(zhuǎn)運使、直學士了。再過幾年,都能進兩府了。”
呂惠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或許是無意的,但呂升卿的話的確觸動到了他的自尊心。
呂惠卿一門心思想從王安石那里接手新黨。而韓岡則并不需要接手王安石的勢力,他做到如今的廣西轉(zhuǎn)運使,都是靠著自己的功績。
呂惠卿他被王安石提拔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三十多歲,可攻擊王安石和他的一份份彈章上,無一例外都會指責他是新進,遠遠不夠資格。但韓岡二十五歲,升到廣西轉(zhuǎn)運使、龍圖閣直學士,就沒有一個諫官敢他是新進。
仰之彌高的功績,讓御史們根無法去拿韓岡的年齡話。雖然私底下可以有許多手段讓天子忌憚韓岡的年輕,但那些言辭是拿不上臺面來的。
不過呂惠卿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韓岡不會跟著王安石,能接手新黨的只有自己。
…………………………
隔了一日,韓岡再一次被招入宮中,被天子詢問著廣西和西北的邊事。
像他這樣入京的邊臣,在留京的一段時間中,被多次招入宮中咨詢,并不足為奇。
韓岡身也有許多建議,都不是短短一次面會,就能完得明白。
“……還有在邕州右江上游的橫山寨正式設(shè)立馬市。用兵一事,最重要的就是糧秣轉(zhuǎn)運,滇馬是上等的山地馬,在交趾北部的山嶺中,糧秣的運輸都要依靠馬匹來運輸……”韓岡向趙頊著自己的打算,“臣北上之前,已經(jīng)遣人在橫山寨試探的問過,只用了一個月就收購到兩百匹好馬。如果正式開辦茶馬互易的榷場,至少一年能收購到三千到五千匹軍馬。”
“馬市之事,便如韓卿所奏,朕準了。等回去之后,你將具體的條陳呈上來。”
如果三千五千是戰(zhàn)馬的話,趙頊會興奮得跳起來,不過從韓岡對滇馬的敘述上看,都是些只能用來運送貨物的馱馬,能選為戰(zhàn)馬的寥寥無幾。雖然軍中也需要,但畢竟不如吐蕃馬、河西馬多矣。如今熙河路的茶馬貿(mào)易,可是一年有兩三萬之多,可以上陣的戰(zhàn)馬占了其中十中二三。
等著韓岡行禮謝過,趙頊又問道,“朕聽聞交趾土地肥沃,從不缺糧秣,不能因糧于敵嗎?”
“交趾人也不算富庶,而且如今三十六峒蠻部都殺進了交趾國中,已經(jīng)是因糧于敵,官軍再殺過去,糧食早就沒了。”
接下來的幾天,韓岡幾乎是隔日就被招入宮中一次,而廣西的消息也一個接一個的傳回京城來,讓韓岡也能把握住廣西局勢的變化。
他在上京前安排的一切,已經(jīng)到了收獲成果的時候。
三十六峒在交趾國中的戰(zhàn)績,韓岡不去計算他們的斬首功,但如果他們將被拘禁的漢人解救出來,就依人數(shù)給予豐厚的回報。敵軍首級會作假,但能話的漢人,則完做不了假,每一個都是真實的。而想要從交趾人手中搶回做工種田的搖錢樹,也只有與交趾人拼命一條路。
不知不覺之間,被解救出來的漢人在飛快的達到兩千人之后,用了稍多的時間超過了四千,現(xiàn)在容易救出的目標來少,所以人數(shù)增長也來慢,不過已經(jīng)漸漸達到了五千之數(shù)。
三十六峒蠻部打得都是趁虛而入的主意,絕不與交趾軍的主力硬拼。一碰到來援的交趾大軍,就立刻會回撤。交趾軍一開始還緊追不舍,希圖一勞永逸,可當追得最是起勁的一部人馬,落入了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中,被守候已久的李信一口給吞掉了之后。交趾軍對三十六他們也不再緊咬不放,而只是趕走了事。
為了抵御三十六峒蠻部對交趾國中的滲透,交趾派了大批的軍隊北上,想要將缺口給堵上,這樣的動作,對其國力的消耗是致命的,但他們也不得不防。
不過傳回來的也并不都是好消息,生病的還是有許多,已經(jīng)造成了一成以上的病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多少病死的士兵,大部分都在康復中良好的衛(wèi)生習慣和嚴格的衛(wèi)生條例,讓南來的大軍,不至于因為莫名其妙的疾病不戰(zhàn)而敗只是藥材不夠了,需要緊急調(diào)運。
隨著時間的過去,兩府關(guān)于設(shè)立安南招討宣撫司的議案,也終于有了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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