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閱讀將夜最新章節(jié)(:/Bk/4964/）

    過個年比上班還累，竟然還斷更了，真是沒臉見大家了。幸好明天開始就回去上班了，更新也會恢復正常。

    夏日的橫山深處，有青山、有流水、有鳥獸。森森草木、潺潺山澗、悠悠鳥鳴，還有有別于山外的清涼的和風。

    如果是內地，比如是京畿或是江南，如此秀美的山嶺，決少不了文人墨客遺留下來的痕跡。或是題字題詩，或是建在風景佳處的亭臺樓閣，或許還有著幾處用來避暑的別墅。

    但浸透了血液的宋夏邊界，正常人都不會將這片隨時都可能爆發(fā)戰(zhàn)爭的土地，當做避暑的場所。就是突然喧鬧起來的今天，也不是為了于此避暑納涼，而是數(shù)百健兒跨馬持弓的游獵。不過在過去的幾十年里，但凡大規(guī)模的游獵，其目標永遠都是兩條腿的直立行走的獵物，少有瞄準山林中鳥獸。

    這一日的射獵參與者人數(shù)眾多，有紅袍錦衣的漢家軍士、也有金環(huán)辮發(fā)的蕃人，但他們都只是圍觀者，張弓的則只有一位。

    個矮體壯，滿面虬髯，一對持弓的手腕如同鐵鑄，輕快的扯動著弓力過百斤的長弓，呼吸之間便是數(shù)支飛出，卻是毫不費力的模樣。

    離弦的長箭在虛空中如同珠鏈，瞄著同一個目標飛向前方。令人瞠目結舌的箭術，其箭矢的落處，卻只是一只不幸從洞中躥出來的灰色野兔。

    能在山嶺間靈活奔行的獵物，于箭矢落下時并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箭便被帶走了性命，但接下來的箭矢，依然穿透了灰色的皮毛。

    弓弦聲連綿不停，每一箭的落下都能將灰兔帶飛出老遠，但下一箭卻總能精準的命中飛出去的目標。

    這根就不是狩獵，僅僅是弓手單純在發(fā)泄多余的精力而已。這兩天的游獵過程中，幾乎每一只不幸撞到箭簇前的野獸，都會在密如雨絲的飛矢下被射成一灘碎肉。

    遠遠近近圍在他周圍的人們，一個個緊閉著嘴，看著弓手表演著自己冠絕軍的連珠箭技。而張弓射箭的那人則是毫不在意，哼著流傳在軍中的粗俗的歌謠，一箭箭的射出去，完沒有讓同伴們一起參與到射獵的活動中來的意思。

    慕安明看看那只可憐的兔子，又看看比自己矮了有一個頭的弓手，心中滿是畏懼。

    新任的環(huán)慶路都監(jiān)，到任后只花了兩個月，就將慶州北端的橫山蕃部數(shù)收服，甚至還干脆了當?shù)臏绲袅藘蓚�據(jù)是對慶州的號令陰奉陽違，與山北的黨項人暗通款曲，打算做個合格的墻頭草的部族。

    天知道這位王都監(jiān)是怎么知道那兩個部族心懷叵則，慕安明也不知道王都監(jiān)是怎么看出來的。

    起來這幾十年橫山蕃部沒少跟黨項人一起殺進漢人的地界中。如今漢人勢大，橫山腳下的各家蕃部不得已投靠過去，然真心給他們做狗的還沒幾家——搶錢搶糧搶女人，只要跟著黨項人跑個腿冒點風險就能盡情享用，過去的好日子跟著漢人可過不上——到居心叵測，又是哪一家能例外？或許是抓到哪個是哪個。

    但不管是究竟怎樣從幾十家部族中挑出的這兩家，眼下結果很明顯，現(xiàn)在定邊城里的王都監(jiān)只要出來轉一圈，沿途的各家部族都得出來心侍候。也幸好王都監(jiān)雖是脾性暴躁，但不是貪婪苛刻之輩，老老實實聽話受教，偶爾在圍獵的活動上捧個場，就不用擔心自家的性命安危，也不用擔心受到盤剝。

    慕安明知道，眼前的這位王都監(jiān)，是個后臺極硬的角色——也不僅僅是他，環(huán)慶、鄜延的蕃部，大多都知道此事——他的際遇已經(jīng)可以是一個傳奇。原只是種老太尉親兵的兒子，是跟著如今種家第三代的伴當。后來犯了事逃到了隴西去，卻是撞了大運，不僅跟著開拓河湟的王相公搭上了關系，據(jù)他還跟未來肯定能做宰相的韓相公，甚至是以兄弟相稱。

    兩年多前，他從熙河路衣錦還鄉(xiāng)，連舊時的主人都得好言好語的拉攏。聽去年剛剛死了渾家，才過了幾天，種家就巴巴的將女兒嫁給了他。眼下才三十歲，就已經(jīng)是一路都監(jiān)，日后肯定是坐鎮(zhèn)關西的主帥之一，只要奉承好了，遲早都能攤上點好處。

    慕安明看看左右，跟他一般心思的部族子弟為數(shù)不少，若能跟在后面撈個官身，有份讓人垂涎的俸祿，誰還會想著在窮山僻壤中的領著幾百上千的部眾，日夜與羊糞為伍。

    一筒長箭射空，前后射出了上百箭的掌中長弓聽著拉開時的聲音也快到了極限，王舜臣也松開了手，將長弓丟給了身邊的親兵。

    這邊箭矢一停，喝彩聲就如同爆炸一般的響了起來。歡呼叫好的聲音嚇走了附近山林中所有的野獸，也難怪只有一兩只倒霉的兔子或是雉雞，才成了王舜臣弓下的犧牲品。

    沒有經(jīng)過輪回轉世，就已經(jīng)成了刺猬的兔子，當然沒人去關心，只有連著張弓射箭，頭上冒汗的王都監(jiān)才是眾人奉承的對象。一群人涌上來，端茶的端茶，遞水的遞水，打扇的打扇，還有人遞上了剛剛在清涼的溪水里泡過的手巾。

    拿著手巾擦過滿頭的汗水，王舜臣抬頭望望北面近在眼前的山峰，王舜臣如今在慶州，已經(jīng)做了一年的環(huán)慶路駐泊都監(jiān)，鎮(zhèn)守在剛剛進筑完工的定邊城，也算是習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

    定邊城已經(jīng)處在橫山南麓的深處，往北不遠就是邊界了。

    自從兩年前的橫山一役結束后，宋夏兩國的國境便已經(jīng)正式定在了橫山的山脊上。西夏在橫山南麓的千里之地丟失殆盡。這其中兩國并沒有簽署任何條約，只是在連番敗績之下，黨項人不敢再界一步。

    如今南麓歸宋，北麓……大宋依然想要，只是暫時還沒去攻打——定邊城的山對面就是銀夏之地，是西夏僅次于興靈的命脈，如果宋軍想要奪占，那就要面對黨項人的舉國之戰(zhàn)，東京城中的天子和朝堂，至今還沒有下定決心。

    但王舜臣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黨項人眼下的窘境，只要眼睛不瞎，誰都能看得出來。更別興慶府內部，還有梁氏和秉常的母子之爭，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大打出手。

    坐在一片如蓋傘般的樹蔭下，王舜臣將手上的酒杯一擺，一旁隨侍的親兵連忙給他滿上。對面幾個蕃部的大酋領，都老老實實的在他面前站成了兩排。

    不是沒人勸過王舜臣要對橫山蕃部寬和些，但王舜臣卻覺得這些人就跟狗一樣，不踹兩腳，就不知道該向誰搖尾巴。

    喝了兩口冰鎮(zhèn)過的米酒，王舜臣正要話，但一名校匆匆而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都監(jiān)，種家的十九衙內到了城中，是有事要見都監(jiān)。”

    “十九哥到了？”在環(huán)慶路經(jīng)略司擔任機宜文字的種建中沒有任何通知就突然來到定邊城，王舜臣大笑起身，“肯定是好事！”

    聽聞種建中到了定邊城，王舜臣就要立刻上馬回城，但回頭看到一眾橫山蕃部酋領，腳步便停了下來，“這些日子爾等做得都不錯，將也沒什么要多的，慕家做得尤其好，打探消息及時、準確，這份功勞將已經(jīng)報上去了，不日慶州便會有所回覆。”看幾名慕家的首領臉上掩不住的得意，他又提聲道，“望爾等日后也勤謹如一，也省得鬧得不痛快。”再一揮手，“都散了吧。”

    王舜臣沒再找橫山蕃部的麻煩，起身后就帶著隨行的親兵上馬返程。只留下一眾蕃部酋領帶著一臉的如釋重負。

    只用了一個多時辰，王舜臣便趕回了四十里外的定邊城。種建中就在他的老窩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喝著解暑的涼湯。

    “十九哥，怎么來之前也不一聲，也讓弟能上有所準備。”王舜臣大步進門，順便用手巾擦著額上和脖子里的汗水。

    “還記得五叔上次得事嗎？”

    “當然！”王舜臣剛剛坐下，便跳了起來，“難道成了？！”

    “只是請走了慶州知州。”種建中著聳人聽聞的消息，一點也不介意被人聽到。

    王舜臣雙眼瞪圓，似是不敢相信，但轉眼就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總算走了。”

    “是啊，”種建中點點頭，很是松了口氣的模樣，“總算是走了。”

    王舜臣如今已經(jīng)是種家的女婿，種家的許多事也不避他。而王舜臣也是好戰(zhàn)，雖然距離上一次攻略橫山才過去了不到兩年而已，但總覺得已經(jīng)是悶得好久了。

    武將若是沒有軍功，官階便是七年一轉。諸司使、副使四十階——確切的是四十二階——得極端點，不依靠軍功，單純的熬資歷，想要從最低一級的供備庫副使，爬到最高級的皇城使，需要兩百八十七年，這還得著近三百年時間里不給人抓到一點錯，否則一個錯處，就能降個幾級下來，當然是個笑話。

    唯有軍功，才有一次三階、五階、七階往上跳的機會，才能讓人一望橫班之路，最后晉身三衙中的那十幾個職位。

    眼下官軍發(fā)的強盛，而西軍更是精銳。在交趾，萬人不到，就能掃平一國。而西軍堪戰(zhàn)之兵，少也有二十萬。有了這樣的軍隊，誰還會能忍耐得下北面的那一塊肥肉？

    要開戰(zhàn)，向北收復失土，這是種家上下共同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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